11
次妃走進花廳時候，王妃已經(jīng)坐在正中間，看見次妃走進，王妃微笑著道：“今兒你來的有些晚，果真比不上你剛進王府時候了?！?p> “那時候妾才十五，這會兒妾都三十多了，說起來，當(dāng)時第一眼看見王妃時候，記得王妃是何等端莊，那時妾就無比仰慕王妃?！贝五膊皇浅运氐?，也回了幾句，年齡，對她們來說，真是一個很大的武器。
王妃比次妃大了二十來歲，年將四旬都沒生下孩子，才不得不同意楚王納次妃。次妃進了王府，越發(fā)顯得王妃年華老去，青春不再。
不過王妃只笑著道：“說的是，今兒都要挑世子妃了。過來坐下吧，我們好好地尋一尋，也好選出個十全十美的。”
次妃走到王妃身后坐下，程嬤嬤到了這會兒都沒機會提醒王妃，那個方氏，似乎不像原先表現(xiàn)的那么木頭美人，也只有咬牙，示意內(nèi)侍們把珠簾放下，再讓人去少女們等待的地方傳話，讓她們按照次序，依次出來。
眾少女們聽到王妃和次妃都到了，面上神色各異。陳若雁排在第三個過去，瓊竹是第五個，陳若雁忍不住對瓊竹道：“你可不能……”
“我自然會好好的?！杯傊裰狸惾粞阆胍f什么，打斷陳若雁的話，陳若雁的眉微微一皺，只覺今日的瓊竹更加明艷照人，那種不確定感又在陳若雁心中升起，但都到這個時候了，想說反悔都已經(jīng)沒有了機會。
于是陳若雁咽下自己想說的話，對瓊竹微笑：“既然你想的清楚，那我沒什么好說的。”
第一個少女已經(jīng)回到另一間屋子，看來沒有被挑中，陳若雁心中越發(fā)安定了，自己一定會在今天成為楚王世子妃，成為眾人羨慕的對象。
很快就輪到陳若雁了，她步態(tài)端莊地走過珠簾面前，心在撲通撲通地跳，等待著珠簾后傳來次妃的聲音，然后就能走進珠簾，讓王妃和次妃仔細(xì)看看。
然而陳若雁那幾步已經(jīng)放的很慢了，里面也沒傳出任何聲音。次妃剛想開口，就被朱嬤嬤示意不要說話，次妃有些不滿地看向王妃，王妃看每個人都看的很仔細(xì)，但沒有做任何表示。
陳若雁不知道自己后面幾步是怎么走下去的，走進那間少女們回來的屋子時，陳若雁都要哭了。
坐下后陳若雁就瞪大了眼，一個兩個，看到瓊竹也走進來時，陳若雁松了一口氣，看來誰都沒討到好。
但最后，屋內(nèi)重新又是八個少女齊聚時，除了瓊竹，別人都面面相覷。為什么會這樣，難道這批都不喜歡，還要另外挑選？
但王府沒有傳出任何命令，于是少女們只有沉默等待，沒有人敢議論。
而花廳之內(nèi)，次妃已經(jīng)有些惱怒地對王妃道：“王妃您這是什么意思？這八個姑娘，個個出色，我都恨不得全給頃兒了，可是您竟然，竟然……”
“正因為這八個姑娘個個都很出色，有人特別美，有人特別端莊，我一時才難以選擇，所以要多瞧瞧?！焙痛五膼琅绕饋恚蹂媸窃频L(fēng)輕，說了這幾句，王妃就對程嬤嬤道：“讓她們一起進來，我再細(xì)瞧瞧，這選世子妃可是大事，哪能匆促就定下。”
這一句又把次妃的火給壓住，她冷冷地看著王妃，王妃還是那樣平靜，端起旁邊的茶喝了一口，對次妃道：“今年這春茶還不錯，你也嘗嘗。”
“不必了，昨兒新進來的春茶，妾已經(jīng)嘗過了?！贝五鷰缀跏且е蟛垩勒f出這句話，王妃又是淡淡一笑，誰要和她爭什么春茶先送到她那里，后送到自己這邊的事兒，這點子事，說出去都讓人笑話，也只有那小門小戶小家子氣的女人，才會把這點事兒，當(dāng)做天大的事兒。
王妃的命令傳過去的時候，眾少女都驚訝了，連瓊竹都愣住，但來傳話的內(nèi)侍可不給少女們思索的工夫，就對少女們道：“這是列位的福氣，這一回，列位務(wù)必要好好地看著，可不能讓這福氣白白跑了?！?p> 少女們魚貫走進花廳，丫鬟已經(jīng)把珠簾掀起，少女們齊齊對王妃次妃行禮下去。王妃示意她們起來，這才對程嬤嬤點頭。
“王妃讓諸位抬起頭來。”程嬤嬤的話讓陳若雁精神一振，一定要讓王妃次妃看到自己最好的一面。
八個少女都把頭微微抬起，八張臉都很美麗，每個人，除了瓊竹都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現(xiàn)給王妃次妃看。
果然很美，王妃第一眼就看到瓊竹了，因為在所有人中，只有她的神色有些不同，而且的確有些木，如果給次妃選這么一個媳婦，到時就看次妃每天折磨這個兒媳，也算是給自己無聊的人生中尋點有趣的事兒。
王妃心中想著，眼就看向別人，陳若雁笑的最為動人，這個似乎就是蘇賬房的外甥女，王妃瞟了眼次妃，對次妃笑著指向陳若雁：“這姑娘似乎不錯！”
次妃沒想到王妃一眼就看中了陳若雁，心中頓時歡喜起來，但次妃嘴上還要假惺惺地說上一句：“全憑王妃做主?！?p> 雖說王妃的聲音不大，但那動作別人都看的清楚，因此其余人都看向陳若雁，陳若雁面上已經(jīng)泛起激動的紅色，這一路，如此辛苦，這會兒，終于走到了。
瓊竹也看向陳若雁，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就等王妃開口定下陳若雁的時候，自陳自己是被陳家瞞天過海送進來的。
王妃面上微笑沒變，眼已經(jīng)看向瓊竹：“只是王府選妻，雖說德行很重要，但這美貌也不能落下。況且她們幾個，都是選了又選的，哪有什么真正差的，我瞧啊，就給世子選一個最美貌的。”
說著王妃就拿起面前放下的荷包，對程嬤嬤道：“把這荷包交給右邊第三個，長的最漂亮的那個姑娘?！?p> “王妃，娶妻娶德！納妾才選色，不如把這個最漂亮的，選做次妃，可好？”次妃曉得王妃這是故意的，但還存了萬分之一的心，打算阻攔王妃。
王妃已經(jīng)搖頭：“不好，雖說納妾才選色，可是若妻子德行和美貌都好，那才是最好的?！闭f完王妃就對程嬤嬤點頭。
程嬤嬤拿起王妃面前放著的荷包向少女們走去，陳若雁更加激動了，自己將要成為楚王世子妃了。瓊竹的手在袖中微微握緊，就是這個時候，自己該出來……
不等瓊竹站出來，就感到臂彎處微微一沉，一個荷包被放在手肘處。瓊竹驚訝抬頭，程嬤嬤已經(jīng)對瓊竹行禮：“恭喜姑娘?！?p> 恭喜自己？瓊竹有些不大相信地抬頭，看見的是陳若雁那滿臉的憤怒和不甘還有錯愕，自己成為世子妃，而不是陳若雁，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瓊竹整個腦子都亂了，看著陳若雁瞪大眼。
王妃已經(jīng)得意地看了眼次妃，對眾人道：“把結(jié)果稟告王爺。其余的人，依禮送出去?！?p> “不！”次妃已經(jīng)站起身道：“不，世子選妃，也要問下世子的意思，快去，就說，我覺得選妃一事，美貌不是最要緊的?！?p> 這瞬息間的變化讓眾人都不知道該怎么說，陳若雁的手在袖中握成拳，自己還有機會，還有機會，只要楚王那邊沒有得到稟告，世子那邊說不滿意瓊竹，那么，自己就還有機會。
陳若雁在那狂亂地想，王妃已經(jīng)笑了：“果真次妃是被王爺寵壞了，竟連規(guī)矩都顧不得了，不過次妃說的也有理，世子選妃，自然也要去問問世子的意思。來人，去把這事告訴世子，把我的意思和次妃的意思都原原本本地說了，好讓世子知道，到底誰有道理?！?p> 內(nèi)侍應(yīng)聲而去，王妃重新坐下，端起茶喝了一口，好整無暇地看著次妃，次妃也重新坐下，手心里面緊張的全是汗，自己的兒子，一定會順著自己的。
少女們被這變故驚訝的不知說什么好，當(dāng)然她們也不敢說，瓊竹看著自己手肘處放著的荷包，這荷包從做工料子上來說，都是上好的，系帶處還綁著個小小的如意。如意如意，可是這世間，哪有什么可以隨心所欲的事兒？
陳若雁覺得，自己從來沒有等待過那么漫長的時間，如果世子同意王妃的話，那么自己該怎么做？揭穿瓊竹的身份嗎？說她原本是自己的嫂子，是不能來參加選世子妃的，還是不揭穿，陳若雁覺得自己腦子都亂成一鍋粥了，難，真難啊！
和少女們的焦灼相比，王妃卻很鎮(zhèn)靜，她抬頭瞧了瞧少女們，就笑著道：“都坐下吧，今早起的那么早，一個個瞧著嬌怯怯的，站久了可不好?！?p> 王妃一聲令下，就有丫鬟把椅子搬來，少女們挨個坐下，王妃又指了指旁邊的點心：“這點心我吃著不錯，拿去給她們也嘗嘗。”
王妃越和藹，次妃就更惱怒，可是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次妃也不好直接和王妃吵，次妃只有在那等待著內(nèi)侍回來。
小內(nèi)侍飛奔出花園，在書房尋到了羅頃，小內(nèi)侍匆匆把次妃的話告訴了羅頃。羅頃老早之前就曉得自己選妻子，嫡母和生母一定會因此暗斗一番，沒想到兩人在決定已經(jīng)下了之后，還相持不下。
羅頃覺得頭有些疼，于是對小內(nèi)侍道：“你回去就說，當(dāng)以賞心悅目為要?！辟p心悅目？小內(nèi)侍有些不大明白這意思，但還是應(yīng)是后飛快跑走。
羅頃等小內(nèi)侍走了之后才慢慢地站起身，來到窗前看著窗外，此刻正是春日，窗外有幾棵海棠在開花，風(fēng)一吹過，花瓣飛落，十分美麗?？墒橇_頃卻沒有什么心緒，自己的妻子，不管選什么樣的人，都是一樣的。羅頃輕嘆一聲，倒不如及時行樂，至于那些事情，都交給別人吧。
小內(nèi)侍把羅頃的話傳回去了，王妃聽完就看著次妃：“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況世子還年輕，自然更是會喜歡美人！既如此，挑個最漂亮的，也算不辜負(fù)?！?p> 次妃有些惱怒地看著王妃，王妃對次妃得意一笑，就對程嬤嬤道：“去稟告王爺吧！”
程嬤嬤應(yīng)是離去，陳若雁一直看著王妃和次妃的神色，當(dāng)看到王妃面上現(xiàn)出得意，而次妃一臉郁悶時候，陳若雁就知道，這件事已經(jīng)塵埃落定，瓊竹成為了世子妃。
陳若雁只覺得全身的力氣一松，跌坐在椅子上，接著陳若雁怨恨地看向瓊竹，憑什么，憑什么，憑什么瓊竹有這樣好的運氣？
瓊竹感覺到陳若雁怨恨地看著自己，不由抬頭看向陳若雁，陳若雁眼中的怨恨更加深了。一個內(nèi)侍走進，次妃認(rèn)出這是楚王身邊的大內(nèi)侍，眼里的惱怒更深。
這內(nèi)侍已經(jīng)走到王妃跟前，對王妃恭敬地道：“王爺說這件事，就依王妃的！”
王妃滿意點頭，自然有人上前請眾少女都出去，只留下瓊竹，陳若雁走出廳的時候，轉(zhuǎn)頭看向瓊竹，見瓊竹已經(jīng)走到王妃面前拜下，陳若雁只覺得心口堵的很，不知道外面收到消息沒有，舅舅，舅舅他有沒有什么辦法？
陳大舅這天一大早就來到王府，不時命人打聽著里面的消息，等聽到竟然是瓊竹成為世子妃的時候，陳大舅驚訝的嘴都合不攏。瓊竹的脾氣，陳大舅是曉得一些的，不過陳大舅當(dāng)初認(rèn)為，瓊竹如此美貌，進到王府又被名分限制，陳若雁想拿捏她那叫一個輕而易舉，可是現(xiàn)在，情形如此變化。
來傳消息的內(nèi)侍見陳大舅神色突變，有些好奇地問：“陳賬房，您這是怎么了？要不要……”陳大舅對小內(nèi)侍揮了揮手，小內(nèi)侍用手摸下鼻子正打算轉(zhuǎn)身，陳大舅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伸手拿出一把碎銀子塞到小內(nèi)侍手上：“勞煩了！”
小內(nèi)侍見了這一把碎銀子，笑的見牙不見眼，對陳大舅道：“不勞煩，不勞煩！陳賬房，您要有什么事兒，可以去求見王爺?。 ?p> 是啊，求見王爺，畢竟瓊竹的身份是可以利用的。不過，要先想個萬全之策，免得到時牽連了自己，于是陳大舅沉吟一下，叫住了小內(nèi)侍：“去，你趕緊去把次妃身邊的吳內(nèi)侍請來，不，你就去和吳內(nèi)侍說，說那天我和他說過的話！”
小內(nèi)侍不解，但看在銀子份上，又匆匆地跑了。
吳內(nèi)侍并沒跟在次妃身邊，小內(nèi)侍尋到吳內(nèi)侍的時候，吳內(nèi)侍也在和別人說著這件事，見小內(nèi)侍匆匆走進，吳內(nèi)侍輕咳一聲：“別以為次妃不在這屋里，你就這樣亂跑呢！”
小內(nèi)侍急忙對吳內(nèi)侍道：“吳爺爺，是這樣的，陳賬房方才和我說，要我啊，和您說，記住那天他和您說的話！”
哪天，什么話？吳內(nèi)侍還在想呢，猛地吳內(nèi)侍想起來，于是吳內(nèi)侍就站起身：“好，我曉得了，快，快，趁王妃次妃都沒回來，趕緊的，晚了就來不及了！”
小內(nèi)侍跟著吳內(nèi)侍往外跑，邊跑邊問吳內(nèi)侍：“到底是什么話？”
吳內(nèi)侍一邊在心里想著，到時候見了次妃要怎么說，一邊對小內(nèi)侍道：“不要問了，你還記得當(dāng)初你剛進府的時候是怎么說的，不該問的話不能問！”
小內(nèi)侍哦了一聲，吳內(nèi)侍已經(jīng)跑進花園，見花園內(nèi)還沒動靜，吳內(nèi)侍呼出一口氣，就急匆匆往花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