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心所向
桃林中,二人謀劃著如何抱得美人歸,前面寺廟里,容氏燒完香,也帶著容茵去抽了簽,測一測姻緣。
容茵雖是羞赧,還是順著姑母的心意,走去抽簽,她也想知道自己的姻緣在哪里,畢竟父親帶自己來京便是為了自己的親事。
容茵閉上眼睛,心中默默祝禱著,不想腦子中卻突然冒出適才桃林中遇到的男子,一時驚覺,容色遽然嫣紅,趕緊睜眼搖起手中的簽筒,幾下便搖出一簽,拿了交給姑母。
容氏看到是一則詩簽:
風(fēng)弄竹聲,只道金佩響;月移花影,疑是玉人來。
反面亦有兩句:
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
花其婉湊上去看,心中略有詫異,難道此簽應(yīng)在大皇子的身上嗎?見容氏還兀自思索,便趕緊地催促母親去找?guī)煾到夂灐?p> 三人一起走到師傅的案前,恭敬地將簽奉上,說是問姻緣。
師傅是一位五十開外的老者,慈眉善目,拿過簽來仔細(xì)看了看,又看了看容茵,便不緊不慢地說到:“此乃詩簽,有風(fēng)竹送聲,有月花弄影,清風(fēng)朗日,花前月下,意中人自然而來,此簽是說好事將近了。”
“那后面這兩句呢?”容氏迫切地問。
老師傅又看了看容茵,容茵已是羞紅了臉,低垂著,師傅接著說:“此兩句是上上簽,君如能逢伊人,可全心誠意對之。伊人也,是貴人也。伊之黼黻(fu fu三聲和二聲)增華之時,君亦必有大成之時。爰之,一人之希望,可托于伊之身上。此乃天作之合”
老師傅說著又看了一眼容茵,說到:“此女,目若泉,色如花,乃福貴之相?!?p> “那師傅說的貴人,可否指點(diǎn)要到何方尋覓?”容氏切切地問。
“心之所向即可?!闭f完,老師傅閉了眼睛,再不肯多說。
“心之所向”,花其婉咀嚼著這句話,抬頭看看茵表姐,容茵雙頰早紅成了小蘋果,轉(zhuǎn)開頭去。
容氏用過齋飯,便帶著姐倆回去了,此來求簽,也只弄了個一知半解,簽文是花團(tuán)錦簇,而老師傅解得是迷霧重重,只知道好事將近了,至于姻緣應(yīng)在哪里,到底也沒有搞清楚。
“心之所向”,難道說茵姐兒已經(jīng)有了意中人?不能啊,這才來幾天???難道意中人是蘇州老家的?不能啊,沒有聽哥哥說過啊,若有,還是貴人,也不能再到京城來尋?
容氏很多疑問不得其解,只有見了哥哥再問問,也私下囑咐了花其婉問問茵姐兒,到時候不要棒打了鴛鴦,破壞了好姻緣。
回到枕霞小苑,花其婉吩咐綠竹拿了一對綠釉花瓶,裝了剛剛折回來的桃花,將紫檀木的筆筒替出來,放在榻旁的高幾上,立時,屋子中便多了幾分明媚。
花其婉遣退了屋子里的丫頭,拿了那個紫檀木的筆筒,做到茵表姐的對面,說:“表姐,這個桃林的主人為什么巴巴地給送了這個來?”
“師傅不是說,是因?yàn)榕绿一菸藛???p> 花其婉想到小叔找的這理由,不由得笑露嫩齒,接著說:“茵表姐相信嗎?”
容茵想到桃林中的一幕,不覺有些羞囧,便轉(zhuǎn)而問到:“那桃林中的男子是誰?他好像認(rèn)識婉妹妹?”
“我不認(rèn)識他,他能認(rèn)識我,也許是因?yàn)楦赣H的原因?!被ㄆ渫癫幌氡砺洞蠡首拥纳矸?,怕一時嚇著表姐。
“表姐覺得這個男子如何?”花其婉開門見山地問,看到茵表姐未語臉先紅,心想這可不是無動于衷的表現(xiàn)。
“我如何知道?林中突然遇到,也沒有過多接觸。”容茵羞臊地說。
“我就問第一印象,表姐不妨隨便說說,他能通過父親知道我,說明也非普通人家,我看表姐抽到的簽似乎應(yīng)在他身上?!?p> “簽怎么作得準(zhǔn)呢?”容茵還試圖躲避這個問題。
“有時候不得不信,”如果沒有因緣際會,自己重活一世又怎么解釋呢?
花其婉本不樂意表姐跟皇家有牽扯,即便大皇子將來能夠坐擁四海,只是簽文應(yīng)在這里,不得不慎重考慮,而且此文說了,此人可托付終身。既然小叔能冒險助他,他自然是個好的,她相信小叔的眼光。
花其婉拉了容茵的手說:“你我至親,表姐有什么話可以跟我直說,我心中盼著茵表姐好。表姐既然要說親,不妨我們就考慮一下此人。我覺得這個人儀表堂堂,有貴人之相,這也正合了簽文;再者此人說到做到,能借別人之手合理地將筆筒送來,說明做事周詳,不讓人詬??;最最重要的是,他大費(fèi)周章地送來這個,說明他對表姐存了好感。這樣內(nèi)外皆具的人不多,茵表姐既然遇到了,也許是有緣命定。不過,這事也不急,我們打聽打聽這個人的情況再說,如何?”
容茵也分不清楚自己心中到底是什么滋味,只有聽從表妹的建議。
花其婉派凌葭將筆筒送了回去,一并問問大皇子的情況。
不久,凌葭便帶來了七爺寫來的信,信中交代了有關(guān)大皇子的情況。
大皇子凌昱,乃前皇后魏氏唯一的兒子,其外祖父乃榮國公,舅父乃榮國公世子,加封龍虎將軍,鎮(zhèn)守西北大營,領(lǐng)都指揮使一職,家族顯赫,榮耀一時。
所謂“木秀于林風(fēng)必摧之”,十年前,圣人登基不到兩年,大皇子正值被立太子之際,有人讒言陷害,說是其舅父魏都指揮使在西北做大,如今再立大皇子為太子,恐有不臣之心。
于是,圣上便下旨調(diào)魏都指揮使回京述職,恰趕上西北赤烏族作亂,當(dāng)時他已經(jīng)帶領(lǐng)軍隊深入赤烏腹地,輾轉(zhuǎn)作戰(zhàn),前后拖延半年之久,終于將赤烏收服。
當(dāng)魏都指揮使帶著赤烏可汗的首級回來獻(xiàn)俘的時候,圣上卻使用雷霆手段,以抗旨不尊,意圖謀反的理由,滅了榮國公滿門,魏皇后賜死,好在圣上子嗣不多,迫于朝臣壓力,皇上也怕在史書上落下殺害親子的名聲,大皇子才免于一死。
此后大皇子遠(yuǎn)離皇宮和朝堂,寄住寺廟,明哲保身,一直至今。
信中又詳細(xì)地寫了大皇子對于容茵的心態(tài)和承諾,以及選擇大皇子之利弊。
最后韋榮琰交代說:“丫頭,對于大皇子的身世可以直言告之,其他不要講太多。大皇子的心意要讓表姑娘明白,但看她如何反應(yīng),如若表姑娘有心,在家坐等就好,大皇子自會去領(lǐng)了圣旨而來。丫頭,大皇子并不是好色之徒,此番對于表姑娘乃情真意切,其亦有能力護(hù)表姑娘周全。丫頭放心,相信小叔?!?p> 花其婉當(dāng)晚便跟容茵交代了關(guān)于大皇子凌昱的事情和心意,容茵既擔(dān)心自己商家出身配不起皇子身份,又控制不住自己反復(fù)想桃林之事和簽文指點(diǎn),弄得自己心神不寧。
花其婉最后只問容茵,心之所向?yàn)楹危?p> “心之所向”,最終心中的答案,不是門當(dāng)戶對,不是相敬如賓,卻是那人的一句情真意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