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生日快樂

　　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別的冷。

　　這一天天氣特別陰沉，漫天都是低低的，厚厚的，灰黃色的濁云。寒風像是一把鋒利的劍在空中飛舞，發(fā)出了尖利的聲音。

　　洛離離抬起手，取下已經(jīng)沒有一絲溫度的手套，兩只手不停的搓試著。

　　校長站在主席臺上慷慨激昂的說著那些振奮人心的話。洛離離聽著聽著忽然就覺得很想笑，真的是很佩服校長的口才，明明還沒有踏入考場，可是聽校長的一席話好像眼前這些站在主席臺前承受著寒風的學生真的就考上了大學，然后即將迎接自己光明的未來。

　　洛離離的手已經(jīng)有了些許溫度，她套了手套，雙手揣進了衣服兜里。校長的話洛離離已經(jīng)不想聽了，她轉(zhuǎn)過頭，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隊伍最后面的程一城，他好像聽校長的講話聽得挺認真的，哦，也不對，老張好像是站在他旁邊的，不認真才怪呢。

　　“你看什么呢？”張舒語看著洛離離轉(zhuǎn)過頭來眼神直勾勾的看著后面，也回過頭看。

　　“哦，沒有，我就看看老張在哪里。”洛離離收回目光，話語里帶著點緊張。

　　“哦。對了，你的MP3沒電了，我待會兒拿給你?！?p>　　洛離離楞了一下，然后點點頭，說：“哦，好。”

　　洛離離記得那個MP3是去年寒假回校的時候程一城送給自己的新年禮物。說是送給自己，其實不過還是洛離離自己要來的。洛離離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當時打電話給程一城祝他新年快樂的時候說了些什么，只記得恍惚中她好像想問程一城要新年禮物，可是不知道怎么說出來的話就變成了“程一城，我們兩互換新年禮物吧”。

　　洛離離是如愿以償?shù)牡玫搅顺桃怀撬偷男履甓Y物，可是她自己卻為了給程一城買禮物一直糾結了好久，糾結了一天一夜，洛離離把自己的壓歲錢糾結掉了，為了給程一城買一個博朗的剃須刀。

　　其實洛離離到現(xiàn)在都有點想不通自己為什么愿意花幾百送給程一城一個對自己來說很貴重的禮物，她只知道那天看到程一城拆開禮物時一臉驚喜的樣子，自己的心里莫名的開心。

　　不過也因為送了那個禮物，導致后來丁曼的生日，洛離離都再也拿不出東西來送給他們。

　　哦，對了，生日，程一城下星期生日。

　　張舒語拍著洛離離的肩膀?qū)λf“大會結束”的時候，洛離離才回過神來，抬頭看了一眼主席臺。

　　主席臺上已經(jīng)沒有了校長和其他領導的身影了。哦，那個羅里吧嗦的校長為了第一次摸底考試，浪費了高三整整一節(jié)課的時間。

　　洛離離這時候反應過來，剛剛校長說的什么原來自己已經(jīng)記不得什么了，只記得他說了一句“明天就是第一次摸底考試了”，其他的，洛離離只知道程一城的生日要到了，自己還不知道送什么禮物給他。

　　張舒語和鐘佩玲都覺得這幾天的洛離離好像是中了邪，經(jīng)常無緣無故走神，或者突然性的摸出自己的錢包數(shù)一數(shù)里面的數(shù)額，又或者拿出手機飛快的按動鍵盤。剛開始的時候兩人還以為是第一次摸底考試洛離離可能太過緊張，可是考完試之后才發(fā)現(xiàn)，洛離離不知道心態(tài)多好，完全沒有在乎考試。

　　“喂，舒舒，你以前和楊逍交往的時候你送過他什么禮物？”

　　“啊?”張舒語其實倒是不怎么介意洛離離在她面前談論她和楊逍的過去，畢竟她們兩個都是算是有過相同遭遇的人。只是令她驚訝的是，洛離離這番話明顯是有男朋友的意思啊。

　　“耶，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是，你送過男生什么禮物?！甭咫x離沖著張舒語調(diào)皮的眨眨眼，一雙大眼顯得尤其無辜，好像真的受了多大的冤枉。

　　“誰知道是不是真的誤會了什么?！睆埵嬲Z也笑，只是說出來的話是一股戲謔的味道。

　　“哎呀，重點不是這個啦。”

　　“那重點是什么？是交往嗎？”

　　“靠！重點是禮物！禮物??！”

　　“哦，禮物啊……”張舒語裝模作樣的摸摸自己的下巴，“好像送過一根圍巾吧。”

　　哦，可以送圍巾啊。

　　哦，原來洛離離是在計劃著送哪個男生禮物。

　　“喂，玲玲，你送過什么禮物給林源嗎？比如說生日的時候?！?p>　　“你問這個干什么？”

　　“就是我一個朋友生日，我不知道送什么禮物?！?p>　　“這樣?。课矣X得可以送男生錢夾，或者皮帶?！?p>　　“如果有人送過這些了呢？”洛離離記得，去年的時候好像那個叫阮婷的女生就送了他錢夾，而自己則是送了一條皮帶。

　　“哦，還有剃須刀也可以，這個年齡段的男生應該都在用了?！?p>　　“還有呢？”

　　“還不夠??？我好像也不知道了?！?p>　　“那謝謝你了?！?p>　　哦，難道就送圍巾??？好像程一城今年十八耶，十八貌似是個很重要的生日。

　　哦，原來洛離離是在考慮送什么禮物給哪個男生。

　　“洛離離，明天晚上我請你吃飯。所以你明天早點來?！?p>　　“耶？”好不容易正在專心聽課的洛離離聽到程一城的話不經(jīng)抬起頭，一臉驚訝的看著他。

　　“還有其他人，楊逍，林源，還有幾個我的朋友。”程一城感受到了洛離離的的目光，可是他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下手中的筆。

　　“你生日不是下周四？”

　　“明天晚上是自習課，逃課方便一些?！?p>　　“??？逃課？”

　　“我又沒說讓你逃課，到時候上課了你就回去?！?p>　　“不行，逃課這么刺激的行為你怎么能拋棄我呢。我去，我跟你逃課?！?p>　　“不過……除了你好像就沒男生了。”這時候程一城停了筆，偏過頭一本正經(jīng)的對洛離離說，“你，還要去嗎？”

　　洛離離不知道為什么程一城會說出這樣的話，不過毫無疑問的是，聽到只有她一個女生的時候洛離離的心里是激動的，她甚至能夠聽到自己的心在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你不去嗎？”

　　“額，我去。”你怎么沒有叫阮婷呢？最后這句話洛離離還是沒有說出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洛離離總覺得如果自己說了這句話后，程一城好像就真的會叫上她。

　　“那明天我給你打電話?！?p>　　這一天洛離離沒能如愿的很早到，她坐的那一趟汽車在路上出了故障。

　　當洛離離推開飯店包間的大門時，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回過頭來看著她。洛離離尷尬的朝著眾人招招手：“嗨。”

　　“洛離離啊，來，這里坐。”

　　洛離離朝著說話的那人望去，愣了。她記得程一城說過只有她一個女生的，可是那個挨著程一城坐著的人，高白，也在這里。

　　程一城看著洛離離楞在原地，又往門口看了看，隨后開了口：“楊逍呢，怎么沒有和你一起來？”

　　“楊逍也沒來嗎？我以為就我一個人遲到了。”洛離離笑笑，然后朝著高白走去，好像高白旁邊的位置就是留給自己的。

　　“我讓他在外面等等你，怕你找不到這里?！?p>　　“我來的時候就看見老板在外面，沒看到楊逍?！?p>　　“那算了，不管他。”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一頓飯，吃的洛離離很尷尬。不是因為不認識在場二分之一的人，而是因為在場的十分之九的人都認識那個叫阮婷的人，因為他們用了一頓飯五分之四的時間都在談論那個叫阮婷的人。

　　“程一城，我吃好了，我還是先回教室了吧?！甭咫x離繞過高白的后背，用手指戳了戳程一城的手臂。

　　“你不是說你要跟我們一起逃課？”程一城的臉有點微微紅，房間的空調(diào)好像開得有點高。

　　“我想了想，你們成績都很好，我一個學渣，本來時間就不夠用了，還是不要逃課了吧?！甭咫x離眨眨眼，輕笑。

　　“也是，那你回去好好學習吧?！背桃怀翘?，摸了摸洛離離的頭，“你要跟上學霸的腳步。”

　　這一刻，洛離離剛剛的那些不愉快一下子就好像煙消云散了，她心里滿滿的，只感受到程一城手掌里傳來的溫度。洛離離剛剛微微上揚的嘴又上揚了好幾個度：“我盡力。嘿嘿，我盡力?！?p>　　深冬了，白天的時間已經(jīng)縮短，夜晚來得更早了。洛離離從飯店出來的時候，看看時間，六點半，這個時候天已經(jīng)灰蒙蒙的一片了。冬天了，太陽下了山，溫度似乎又降了幾度，這時候又吹著風，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都扯著衣領把脖子縮在里面，然后快步往前走，恨不得立馬就待在室內(nèi)。洛離離扯著嘴笑了笑，好像也沒那么冷啊。

　　洛離離抬起腳向?qū)W校走，路上又想起程一城摸了自己的頭，然后便用手摸摸自己的頭發(fā)，很蓬松，沒有油膩膩的感覺。還好自己出門的時候洗了頭。

　　程一城星期六的時候收到了很多人的禮物，收到很多人的祝福，包括平時生日連個生日快樂都沒有的楊逍和林源都破天荒的一起買了一個生日蛋糕送給他。還有平時偶爾只是說上幾句話的高白，也在周六那天下午送了一個保溫杯給他。不過那一天，洛離離什么東西也沒有送給他，程一城甚至清晰的記得，洛離離連一句生日快樂都沒有說。就算一桌人站起身、舉起杯，一起祝福他生日快樂的時候，程一城也清楚的聽到洛離離嘴里吐出來的四個字“高考加油”。

　　可是現(xiàn)在，凌晨十二點，星期四。

　　程一城剛剛寫好作業(yè)準備睡覺，就收到了洛離離的短信。

　　“阿城，十八歲生日快樂。感謝你愿意做我的同桌，感謝你平時耐心的給我講作業(yè)，感謝你……此處省略一萬字。生日禮物我今天拜托楊逍悄悄放到你房間里了，就在他今天遺忘在你家里的那個書包里。”

　　程一城看著手里針織的黑色圍巾，差點笑出了聲，這么丑的圍巾，也能送出手。

　　“嗡嗡嗡……”

　　程一城打開短信：“我知道你一定會嫌棄我織的圍巾，雖然丑是丑了點，可是它有一個又高又帥的主人啊。我相信你圍著它一定就看不出來它的丑樣了?！?p>　　下一刻，程一城真的就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