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村長,不好了,土匪來了?!逼疵缴吓艿亩囎酉蛏蕉茨莾捍蠛?。
“到底咋了,土匪咋來了吶。走在前面的城里人家呢?”村長連連發(fā)問。
二賴子喘著粗氣回道,“俺們上山的時(shí)候看他們跟土匪打起來了。那土匪都帶著大刀,騎著馬?!?p> “打起來了,不行,我得去救他們?!闭f著話,拄著個(gè)拐杖向下沖。
“爹,下山就是尋死啊?!睒涓е难?,不讓他走。
“放手!”村長使著最大的勁兒撕扯著兒子的手。
樹根仍是箍得緊緊的,“不放!爹,你也為我們想想啊!”
“想什么,啊!你娘前年走了,你現(xiàn)在都當(dāng)爺爺了,還要老子教什么啊!”村長氣得粗話都冒出來了。
“村長,他們與您又沒什么關(guān)系,您有必要嗎?”這是村里的另一大姓趙氏的族長。
與村長應(yīng)該算是老對(duì)頭了,從小爭到大。
“當(dāng)然有必要!要不是人家給咱們騰出山洞,你們這幾天怕還在那林子里住著棚子呢。這恩即使不大,咱也得記啊。”村長看著自二賴子帶來消息后全都安靜下來的村民苦口婆心道。
趙族長卻直接否認(rèn)這事,“這山洞本就是咱們村的,算不得什么恩。咱們沒必要為這點(diǎn)事去跟人土匪拼命,不是?!?p> 周圍的人都贊同地點(diǎn)點(diǎn)頭。報(bào)恩可以做些其他事兒嘛,為這點(diǎn)事兒去拼命,不值當(dāng)。
“所以,”村長的厲色宣告拉回了眾人跑遠(yuǎn)了的思緒,“我沒讓你們?nèi)?。我自己去?bào)這恩。
樹根,撒手,爹我已經(jīng)是個(gè)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沒什么好顧忌的。你不讓爹去,是讓爹良心不安吶?!?p> “那也比沒命好!”樹根倔著道,他直接把村長背回了山洞。
“怎么樣,嬌嬌沒事吧?!北R掌柜用手撐著大砍刀輕聲問道。
“還在六郎懷里哭著呢,一直沒說話。”盧嬸說到這兒,壓抑不住哭聲,“還好沒發(fā)生什么事,不然讓我咋活啊?!?p> 盧嬸撲到丈夫肩上大哭起來。
坐在外面的兩家人聽到哭聲,本是已殺紅的眼睛這下又紅了眼眶。
今天早上的事兒半天才算完。村外的那塊地兒,已染紅了。現(xiàn)在正燒著二十來具尸體。
盧林兩家每人身上都是鮮血淋漓,擰一把,還可出血水。
幫著上金瘡藥的都是娃娃們。一個(gè)個(gè)看著爹娘的樣子,每個(gè)人的臉上都是要哭不哭的模樣。
“奶奶的。”盧六郎罵了一聲,也不顧身上的傷,直接向外沖去。
平日就屬他最寵盧嬌這個(gè)小妹。
外面的人此時(shí)卻在清理著馬匹,他們覺得這兒實(shí)在不安全,打算換了馬快點(diǎn)趕到縣城去。
大家看著滿身是血的盧六郎出來,急忙跑回自己的車上。
盧六郎直奔王家的馬車,把一直在往里縮的桃花扯了出來。
把她拖在地上,狠著聲,“你咋還有臉在這心安理得地待著呢。”
桃花帶著哭腔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哪知道她在那呢!”
再哽咽著聲,抱怨道,“她不是沒事嘛!”
聽到這話,盧六郎抑制的火氣兒再也壓抑不住,第一個(gè)巴掌狠狠地甩了下去,。
“啪,啪,啪--”
沒有言語,巴掌聲足以表現(xiàn)出他內(nèi)心的不平。
便是一旁的王掌柜夫婦也沒敢說話。
看著桃花的臉迅速腫了起來,盧六郎把如死狗一般的桃花扔在了一邊。
掃了一圈周圍準(zhǔn)備好隨時(shí)就要跑的人,冷笑道,“不知道你們還有沒有良心!反正,我是沒看出來。”說完這句,抬腳就走了。
“爹,咱們?nèi)ソo盧掌柜他們兩家道聲謝吧?!闭约荷纤幍脑S小屠戶道。
他和他的幾個(gè)兄弟也是剛剛反抗的人中的一些。盧林兩家人便是媳婦們也承擔(dān)了大半的攻擊,他們家這群人卻沒受太大的傷。
許屠戶正搬著東西,聽到兒子的話,還是過不去心里那道坎。
回車上取了些上好的白米,“我邀其他幾家一起去看看,你好好養(yǎng)傷?!?p> “誒!”許小屠戶大聲應(yīng)道,語氣中都能聽出他的歡樂。
“王掌柜,去盧家林家看看不,咱們也得謝謝他們?!?p> 剛剛被盧小五那很蠻橫樣嚇懵了的王掌柜還沒怎么回過神來。
連連擺手道,“不了,不了。你去吧,幫我?guī)┌酌娼o他家?!?p> 說完這句,從胸前掏出一個(gè)白玉手鐲,那白玉手鐲玉色剔透,看著就是上好的玉,經(jīng)過上好的匠人打磨多年才得到的。在大首飾鋪也是難得見的稀罕物。
他不舍的用綢布擦了擦,接著再包了起來遞給面前的人,眼眶發(fā)紅道,“你幫我把這個(gè)送去給盧家小女吧,終是我家對(duì)不住她?!苯又ゎ^招呼著家里人上原來的那幾輛車,往鎮(zhèn)上的方向去了。
“胡當(dāng)家,你可去看看!”
“不了不了,我家就走了。這些鹵豆腐,你把我?guī)н^去吧?!?p> 待許屠戶走遠(yuǎn)幾步,聽到這話的滿身是血的來福沖到父親面前。
“爹,人家那么保護(hù)咱們,你咋只給些鹵豆腐?!?p> 胡當(dāng)家辯駁道,“我也想給好物,可咱們家就是個(gè)小小的豆腐坊,跟那些做著大生意的人家,咱們能比嘛!”
一旁走來的胡嬸朝來福腳邊扔下一麻袋,從那袋口,看得出里面是些焉了的菜葉子,一些紅薯,苞米。
“給你,咱家就回城了。以前你不是心心念念的分家嘛,今個(gè)兒你跟你媳婦就分出去了?!?p> “爹!”
胡當(dāng)家沒否認(rèn)媳婦兒的話,抬手擦了擦滿臉血污的兒子,捧著他的雙頰,眼眶也流下了淚,“來福,今生啊,是爹對(duì)不住你。爹也想帶你走,可你跟你媳婦現(xiàn)在根本就走不了啊。
爹也沒辦法,你放心啊,今后啊,爹,會(huì)好好待豆餅豆包的,有爹一口吃的,就有他倆的一口。”
便是只有十歲的豆包也明白了爺這話是啥意思。
緊緊地抱住了倒在地上的月茹大哭,“娘,你別不要我,別丟下我,別丟下我……”
聽著兒子不??拗貜?fù)的“別丟下我”,月茹的心也碎了。
沒像以前那樣耐心地哄孩子,她就這么坐著不說話,也不動(dòng),仿若石像一般。
孩子的眼淚從她的脖子慢慢滑落,到心的那塊,真的是涼透了。
已十二歲的豆餅早已過了大哭大鬧的年紀(jì),通紅的眼死倔著看著父親沒有說話。
來??粗鴥珊⒆拥哪?,沒有辦法。跟著他跟月茹,無疑是很難存活下來的。跟著爹走,縱使日子艱難,終能活命。
來福只能死扯開拽著他的大兒子,提起大哭大鬧的小兒子,把他們送到通往生路的地方。
“爹?!眮砀:俺隽藦?fù)雜的最后一聲,一切盡在不言中。
“誒?!焙?dāng)家也應(yīng)了最后一聲。
兩個(gè)孩子終究是被父親送上了車。
胡家成了第二戶離開的人家。
像星星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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