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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倚玥胸口騰的升騰起來的怒氣,便是好似按捺不住一般,眼瞧著旁邊挑選衣裳的董倚嵐,心里就堵得慌。
好在一旁的羽兒及時看出端倪,忙暗暗拽了拽她的衣角,小聲提醒起來:“三姑娘,可千萬不要忘記姨娘的教導(dǎo),忍一時風(fēng)平浪靜?!?p> 董倚玥腦子一個激靈,方才醒悟過來,狠命的握了握拳頭,面色這才緩緩收斂起來,暗暗發(fā)誓,董倚嵐你個小賤人,你給我等著,總有一日,我要將今日所受的羞辱連本帶利的還給你。
一圈兒下來,董倚嵐終究是看重了起先的那花羅紗,明艷的湖藍色,配上隱隱約約的暗紋,很是清澈涼爽。誰知還沒開口,董倚玥便是一把扯了下來往身上比劃開了:“姐姐你看,我穿這個顏色怎么樣?!?p> 紅綢在一旁氣鼓鼓的,卻也不便多說,董倚嵐卻也不想為了一匹料子跟她生了嫌隙,便心里雖然不爽,但還是勉強笑了笑,不冷不熱的道:“妹妹皮膚白皙,配什么顏色都是好的?!?p> 言畢轉(zhuǎn)過臉去,瞧著旁邊的一匹菱花紗的料子。
紅綢有些氣不過,忙先過來一把扯下來,連連朝董倚嵐身上比劃:“小姐,這個適合你,這粉色清亮,正適合小姐呢?!?p> “這個也好漂亮啊。”紅綢話還沒說完,頭頂便是一個驚愕的聲音,不是董倚玥還能是誰,紅綢還沒反應(yīng)過來,手中的料子便已經(jīng)被她搶到手里。
便是再笨的人也能瞧的出來,董倚玥今日是故意與自己過不去,正在思量著今日這董倚玥到底是哪里不對頭,但明明昨夜還沒鐘公子親自護送到府,該是很開心的才是。
董倚玥卻是看也不看他一眼,便將這些料子一個勁的往自己肩膀上比劃,一邊睜著亮晶晶的大眼睛道:“姐姐也這么認為了,玥兒也這么想,這顏色和昨日姐姐送我的那副冰藍色的首飾正好相配。”
此話一出,一旁冷眼旁觀的陳氏倒是一驚,真是不打自招,原來昨日倚嵐昨夜真的給她送去了首飾??蛇@不知天高地厚的,今日竟越發(fā)的咄咄逼人起來。
陳氏心里便是一睹,看來這死丫頭,不敲打敲打,往后只怕要騎到自己頭上。于是不動聲色的笑了笑,出言道:“玥兒,這府里頭,當(dāng)長幼有序,倚嵐到底比你年長半歲,且這花羅紗也是她先看上的?!?p> 二人聞言都是一愣,沒想到陳氏這個時候會出口阻止,一愣之下,還沒說話,陳氏淡淡的低眉飲了一口熱茶,又似是漫不經(jīng)心的加了一句:“有時候在爭搶之前,要先瞧瞧這物件是否適合自己的身份?!?p> 這話似是話里有話,聽得董倚玥心里沒來由的便是一緊,忙穩(wěn)了穩(wěn)心神兒,低眉順眼的道:“母親教訓(xùn)的是,是倚玥失禮了?!?p> 在京城之中,出入貴人圈子里面,雖然自己身份還算卑微,但畢竟世人多是先敬衣裳后敬人,世風(fēng)如此,自己也必須要做到金玉其外,才有可能在華蓋云集的京城之地,謀得一席之地。既然陳氏如此慷慨,自己便沒有不識趣兒的道理,因此董倚嵐便就這挑中的料子,打算狠狠的做幾身衣裳。
陳氏在一旁瞧著姐妹二人,若有所思,卻始終沒再開口。
果然,沒過幾日,紅綢便是樂顛顛的跑了進來,難掩興奮的報喜道:“小姐料的不錯,京城四處早已傳遍,據(jù)說王御史,已經(jīng)上了奏章,這寧府只怕又是不得安寧了?!?p> 董倚嵐擱下手中的棋子,淡然一笑:“這些日子倒是多虧了你的辛苦,若非如此,消息怎會傳的如此之快。”
“紅綢只是按照小姐吩咐做事?!奔t綢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董倚嵐面色含笑,眸子里卻是冷意凝結(jié),心道;寧府?!你一向與我安邦侯府勢不兩立,可這些年,當(dāng)日舊案竟然消失的毫無蹤跡,哼,當(dāng)日我安邦侯府滅門之仇,我不相信真的和你半點關(guān)系都沒有。就算你們一個個隱藏的再深,我也早晚會查出真相。
馬場的生意在董倚嵐的關(guān)注下,倒是似乎轉(zhuǎn)向正軌的好多,董倚嵐也是經(jīng)常出入其中。只是,方家馬場,在京城四周的諸多馬場之中,并不算突出。雖然朝廷如今支持飼養(yǎng)馬匹,還可抵扣賦稅,太仆寺那邊也會經(jīng)常來人過來挑選優(yōu)良馬匹充斥戰(zhàn)馬,可便是如此,因為馬匹飼養(yǎng)成本較高,優(yōu)良馬匹便更是不易,故而便是朝廷優(yōu)惠多多,但這馬場在京城四周的馬場,卻是并不景氣。
董府的馬場雖然規(guī)模還算不錯,平日里生意也算不錯,但也只是勉強保本而已。
董府這些年,還是依仗這府里的其它生意,謀得利潤。按照商人心性,這馬場既然如此慘淡,早該結(jié)束經(jīng)營,只因是董倚嵐生母的唯一念想,故而還是勉強保留了下來。不過當(dāng)家的陳氏,對這里的生意根本就是不聞不問,如今全靠馬掌柜等一幫當(dāng)年舊人苦苦支撐。
如今董倚嵐回府之后,開始關(guān)注此事,再加上群龍無首的馬掌柜那日目睹董倚嵐,雖小小年紀,但氣勢非凡,一下變來了精神。
董倚嵐驗看馬場之后,當(dāng)即指出了一些不足,還有需要改進的地方,讓馬掌柜很是佩服。故而董倚嵐臨走的時候,吩咐馬掌柜多多物色優(yōu)質(zhì)馬匹,若是四周馬場,哪家想要退出經(jīng)營的,也不妨接手過來,這些事情,馬掌柜雖說不太明白府邸為何一下子重視起馬場起來了,但還是高高興興的利用自己多年的人脈,全心全力的打探起來。
今日天氣和煦,還未進入馬場,耳邊便聞聽一陣熱烈的馬蹄之聲,還有周圍圍觀的人們一陣緊似一陣的叫好喝彩之聲。
董倚嵐和紅綢對望一眼,不禁縱身躍下馬背,好奇的朝里面望去。
二人好不容易扒開人群,擠上前去,身臨其境,氣氛似乎更加高漲熱烈,不僅連綿起伏的叫好之聲,還夾雜著掌聲,董倚嵐主仆二人忙凝神朝場中瞧了過去。
但見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風(fēng)馳電掣般縱橫在天地之間,以為身穿銀白色騎裝的少年,坐在馬背之上,銀色的袍子在風(fēng)中飛舞,她時不時的用手中的馬鞭卷起地上預(yù)先放好的小旗子,鞭鞭未成落空。引得周圍人的陣陣喝彩之聲。
董倚嵐馬術(shù)雖說也是不錯,但如此快速準確的鞭法,便是自己上場,也未必及的上他今日的風(fēng)采,也不禁看直了眼,隨著眾人鼓掌大叫起來。心里很是好奇,這少年到底是何許人,待會兒定得好好結(jié)識一下。
待此人一圈跑完,勒住馬緩緩?fù)顺鰣鲎?,而周圍的人還意猶未盡的大聲喝彩,董倚嵐主仆二人看的也很是激動,紅綢連連叫好:“小姐你看,這位公子真是騎術(shù)驚人,真是了不起的人物?!?p> 董倚嵐也是連連點頭,笑推了紅綢一把,有些迫不及待:“說的是,如此英雄,定要好好結(jié)識一下,走,過去瞧瞧?!?p> 二人說話間,朝少年離去的方向,一路快步追了上去,可待瞧清楚少年的面容之時,董倚嵐立即把滿臉的激動回味都尷尬的收了起來。
他,今日白馬之上英姿颯爽的少年,竟然是東都王府的世子鐘翊。
鐘翊此刻正隨手將馬鞭遞給一旁的侍從,微瞇著雙眼瞧了眼周圍的眾人,舉目四顧,目光輕輕滑過董倚嵐訕訕的面頰,微抬了抬下巴,目視著董倚嵐,陰陽怪氣的道:“哦,沒想到在此能遇到董姑娘,真是幸會幸會?!?p> 還是這幅陰陽怪氣的德行,董倚嵐聞聽此言,心頭便是一陣不爽,但想著大庭廣眾之下,這人又是一項行事無狀,不管不顧,還是不要招惹的好:“公子客氣了?!?p> 他鼻子里哼了一聲,坐了下來,早有伶俐的侍衛(wèi)送上香茗,他接在手里,優(yōu)雅的抿了一口。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并沒有說話。
董倚嵐瞧了一眼,便準備腳底抹油:“倚嵐今日還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攪公子了,先行告退。”
鐘翊似乎并不想就此放過,出言阻止:“慢著,每次見到本公子就避之唯恐不及,在你心里,本公子到底是洪水猛獸,還是吃人的妖怪?!?p> “你……”董倚嵐被他冷不丁的一語嗆住,喉嚨一哽,不知道說什么好。
一時有些冷場,大家都沉默著,忽然眼前一陣騷動,董倚嵐抬眼朝前望去,便見一個身著戎裝,年約弱冠的少年將軍,走了進來。身后還跟隨這馬掌柜和一大群隨行的軍士。
董倚嵐抬眸瞧見此人的面容,竟然是京畿都護張冀,往日情形在腦子里翻騰起伏,董倚嵐只覺得心頭頓時一熱,忙緊握了握拳頭,勉強穩(wěn)住心神兒,忙順勢退到一旁,鐘翊只斜了她一眼,嘴角兒微翹。
張冀對此刻發(fā)生的一切顯然一無所知,但見他緩步走上前來,對坐在椅子上的鐘翊微微拱手:“早就耳聞鐘公子騎術(shù)了得,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鐘翊聞言笑著起身回禮道:“張將軍過獎了,在偌大的京城之中,鐘某的騎術(shù),不過是泛泛之輩,張將軍卻不同,將軍當(dāng)年高中武科榜眼,鐘某豈敢在張將軍面前班門弄斧?!?p> 張冀淡笑著示意鐘翊坐下:“世子就不要謙虛了,張某從未上過戰(zhàn)場,當(dāng)日不過僥幸勝出,怎敢與鐘公子這種歷經(jīng)戰(zhàn)場的相提并論?!?p> 侍從忙給張冀倒了一杯茶水,便識趣的退了下去,鐘翊眺望了一眼張冀身后的大隊人馬,笑道:“將軍好大的陣勢,今日到馬場,不知是所為何事啊?!?p> 董倚嵐見二人對上眼兒,便悄然對一旁的馬掌柜使了使顏色,馬掌柜會意,忙不動聲色的走了過來:“二小姐?!?p> 董倚嵐瞥了張,鐘二人一眼,對馬掌柜道:“事情辦的怎么樣了。”
馬掌柜聞言笑道:“一切都是按照小姐吩咐,倒是托人找了幾匹,只不過都是京郊以外的地方,道兒遠,這不,老奴已經(jīng)差人去驗看了,若是沒什么問題,過些時日,就運到京城來?!?p> 董倚嵐聞言贊許的點點頭,打眼兒瞧了一眼張冀,又道:“這張將軍今日這么大陣勢,莫不是瞧上咱們這里的馬匹?!?p> 馬掌柜眉心輕展,笑道:“那倒說不準,張將軍素來愛馬,也是經(jīng)常過來,每次都是帶這些人過來,這京城各馬車的馬匹,怕是沒有他不熟的。”
董倚嵐輕輕的哦了一聲,若有所思。
馬掌柜看了董倚嵐一眼,以為她心生失望,便補充道:“不過小姐放心,今日老奴已經(jīng)向張將軍稍微透露了一下,小姐的打算,想來,我們的馬匹將來不比發(fā)愁出路?!?p> 董倚嵐聞言先是一愣,繼而笑道:“掌柜的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讓你找尋這些馬匹,自然不愁他們的出路,也許,張將軍這里未必是上好的出路?!?p> 馬掌柜面色疑慮,正要開口,那邊廂,張,鐘二人聊天中途,竟然齊齊朝這邊瞧了過來,弄的董倚嵐主仆二人有些面面相覷起來。
張冀笑了笑,遠遠的對馬掌柜微微揖手,轉(zhuǎn)身大步離開了。
鐘翊卻是嘴角含笑的目送張冀離開,自己卻沒有半絲離開的模樣,待張冀眾人離開,鐘翊卻是目光流轉(zhuǎn),朝董倚嵐大步走了過來:“董姑娘這馬場生意雖然不錯,不過許多事情,還是需要提前預(yù)防才是?!?p> 董倚嵐見他似乎話中有話:“公子的意思是……”
鐘翊隨手理了理身上的褶皺,清淺一笑:“姑娘這馬場馬匹眾多,鐘某今日一早前來,似乎發(fā)現(xiàn)其中有幾匹馬匹精神萎靡,似有病態(tài),姑娘可得小心謹慎,這個時節(jié),若是傳染起來,可是損失太大。”
馬掌柜聞言面色一變,連連上前賠笑道:“不知眼下是哪些馬匹已顯病態(tài),還請公子明示?!?p> 鐘翊目光眺望著遠方的馬廄,對馬掌柜笑道:“掌柜經(jīng)營馬場多年,親自去馬廄走一趟,定會有所收獲。”言畢也不多話,便徑直的抬腳而去。
馬掌柜聞言額上汗水直冒,但依舊不失感謝的對鐘翊離開的方向連連道謝:“多謝公子提點?!?p> 二人急急趕向馬廄,但見馬廄里面空空如也,所有馬匹都已經(jīng)去了場子,馬掌柜細細的勘察地上的馬糞痕跡,果見幾處似有異常,心里也是一驚,忙招手讓一旁的小廝過來詢問昨夜馬匹的情況。
馬掌柜一邊急急的吩咐小廝,尋找昨夜可能拴住的馬匹,一邊吩咐速找醫(yī)官過來。眾人離開,馬掌柜面色緊張的撲通跪下賠罪:“這些日子,自己一門心思的撲在找尋馬匹上面,對這些事情,倒是疏忽了,請二小姐恕罪。”
董倚嵐見狀忙攙扶起來:“掌柜的不必如此,這些年,掌柜的一直掌管馬場,我相信掌柜的只是一時疏忽,何況眼下,我們最重要的是將病中的馬匹找尋出來,及時醫(yī)治才是正理?!?p> 掌柜的連連稱是,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