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黃老爺臨別遇韓幾
我要是向春韻樓的那些女人抱怨說韓幾是個瘋子,她們鐵定要說我一定是神智不清了。
到春韻樓來學廚藝的韓幾不僅僅貌美如潘安惹得一群老老少少,胖胖瘦瘦的女人們?nèi)缰樗茖毜貙欀?,和他說話時那分貝都低上幾拍的。誰說女人不好色,女人對男人容顏的認定不比男人差啊。自然,韓幾除了那張可人的臉外,還有好幾手拿手的功夫,他會不動聲色地為春生將瓜果蔬菜抬進廚房,會一文錢都不要送給如煙她們一些小巧可愛的玩意,最重要的是,他會膩在喬媽媽的房間里,為她連續(xù)按摩一兩個時辰。
反正一句話,整個春韻樓除了我對韓幾冷著臉,其他人永遠都是臉上涂了蜜心里喝了糖水一般的甜。
不過她們對我的冷臉也習以為常,甚至于覺得我對韓幾的態(tài)度才是路朝云該有的態(tài)度,當著我的面對著韓幾說了好幾次是韓幾讓我慢慢回復了正常的模樣。
難不成,你們倒是喜歡那冰冷冰冷的路朝去的?
在春韻樓被一幫人嫌棄著,自覺沒有出頭之日,我便很自覺地自我隔離起來。
蘇軾的試期即將到來,韓幾說一定要在蘇軾赴考的前晚讓蘇軾喝到他親手煨的魚頭湯,說那會給蘇軾帶來無限考運,從此春光燦爛,前途錦繡。
就你那手藝?
我從鼻子里哼著,也懶得去看韓幾在廚房里的鬧騰,反正總會有幾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守在他身邊的,任由他拿著我寫好的烹飪秘訣慢慢地自己去領悟那火候和時機了。
小魚送來一張拜帖,不是別人,是早就被我拋到腦后的黃老爺。
才一兩個月不見,黃老爺整個人都變了個模樣,他瘦了,臉色也沒有從前那么溫潤,而且他來的時候竟然沒帶一個仆人,送我的禮物也比從前寒喧了許多。
我朝小魚使了個眼色,小魚便懂事地離開了。
“朝云,謝謝你還肯見我?!?p> “黃老爺,你……這是怎么了?”
我關切地問著,為他斟了一杯桂花香茶。
“唉,一言難盡啊?!秉S老爺痛快地將那杯茶飲完,看他飲后的樣子,讓我覺得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那么暢快地喝茶了。
“家門不幸啊,老家出了大事,我這一個月就忙那事了,可還是沒辦法解決,現(xiàn)在只得舉家搬回老家去了?!?p> 噢,原來如此,我還以為黃老爺破了產(chǎn),亡了家呢。只不過是搬回老家,實在沒必要如此憔悴地來見我吧。
舒了一口氣,剛剛坐定的我,卻看到黃老爺老淚縱橫,不得不又驚起,拿起手絹遞于他拭淚。
“可是,朝云,我真的舍不得離開這里,我……我舍不得你啊?!?p> 雖然并沒有太大的意外,還可是被嚇了一跳。
還沒回復心神,又聽得他說:“朝云,你陪我去蘇州啊,我會讓你做這個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不是吧,這種要求你也提得出來?而且還睜著那雙充滿真誠的眼睛看著我?
“黃老爺,我……”我能說什么呢,我說我一直都只是把你當成一個老師來對待,我對你從沒有過一絲一毫的男女之情,不要說讓我隨你去蘇州,就是你在這京城為我另置上一套大房子來金屋藏嬌我都是不愿意的。我要的從來都只是自由,不,現(xiàn)在,還多了一個,我的男神,蘇東坡。
“唉,我知道,我沒有一幅好的皮相,所以朝云嫌棄我。他們都說春韻樓養(yǎng)了一個小白臉,那樣的男人你們才喜歡的吧?!?p> 男人,真的會為色為情而昏了頭。說實話,我對黃老爺?shù)母杏X一直都還不錯,一直都認為他是一個值得去交往的謙謙君子,甚至于覺得和他在一起唱個小曲,吟個小詩,看看風景,喝喝香茶是件很愜意的事情,可是他的這兩句話,他關于韓幾的那個評價徹底地顛覆了我對他的看法,我的眼神里開始透出一絲不耐煩。
黃老爺還在那里繼續(xù)自怨自艾著,直到我的門被猛地推開,一股濃郁的魚香味撲了過來。
“姐,姐,你快幫我嘗嘗?!?p> 韓幾今天的這一聲姐姐特別的好聽,我連忙扔下依然嘮叨個不停的黃老爺,迎了出去。
也不知道這韓幾是糟蹋了多少條魚了,整個人一股魚味,他的手中端著一個小碗,素凈的碗面襯著那乳白的魚湯,讓人胃口大口。
我端來那碗魚湯,輕輕聞了一下,那味道的確是進步了許多,雖然還不如我的特制魚頭湯味美,但已足以打倒汴京城一大半的酒棧了。
見黃老爺似也被這香氣所引,干脆端著魚湯走了過去:“黃老爺,朝云也沒什么可以為老爺你踐行的,就借花獻佛,將這碗魚湯贈你,愿你一路順風,生意興隆,家和萬事興,事事順風,年年有余?!?p> 我想我是把我能想到的吉祥話都報了出來了。
黃老爺?shù)挂膊豢蜌?,端起魚頭湯就喝了起來,他仰著脖子喝湯的時候,韓幾做出了掐脖子的動作,不知道他是想掐我的脖子還是想掐黃老爺?shù)牟弊印?p> “這湯的味道不錯,有你朝云的八成功力了。不知道是誰所做。”黃老爺?shù)脑u價倒很中肯,可是這個八成功力還是將韓力給弄鬧了。
“黃老頭,你會不會喝湯啊,我這湯,怎么說也是盡得我姐也就是我?guī)煾档恼鎮(zhèn)靼??!?p> 黃老爺這才看到一直呆在門檻處的韓幾,他竟是一怔,身子似有所動,卻又好像被什么給制止住了,只是那神情再沒辦法回復到剛剛的自信和隨意。
“姐,我再端一碗來給你嘗嘗,看看這黃老頭說的兩分功力失在哪里?”韓幾說著,已經(jīng)從黃老爺身邊將那青花瓷碗給掠了去,大概也輕哼了一聲,我只覺得那黃老爺?shù)纳碜用偷赜质且活潯?p> “他就是你說的那個住進我們春韻樓的……”我沒好意思說出小白臉三個字,事實上,黃老爺現(xiàn)在的臉更是煞白得多。
“噢,噢,是他啊,是他啊?!秉S老爺一邊好幾次的重復著,眼神有些呆滯,蒼白的臉上竟有汗水微滲,“朝云,我還要收拾一下行李,明天就要趕回蘇州了,就此拜別?!?p> 他跨過了門欄,又回轉(zhuǎn)身來,像個父親一般叮囑起我來:“朝云,這春韻樓終不是長久可待之地,你也要為自己的未來打算一番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