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蘭閣的第一天
“怎么,沒有把你這瘋狂的舉動向雙親請示???”
我的話語里有著無限的揶揄,因為心中大快,閉著的眼也睜開來了,等著看韓幾那無奈的模樣。
誰知道他竟微微一笑,手已經(jīng)摟上了我的肩,呼吸帶著一種淡淡的香氣噴進了我的脖頸:“你沒聽說過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嗎?”
他的手從我的肩上慢慢地往上滑去,我只覺得身子像被點了穴位一樣,頓時僵硬起來,想要往外挪一挪,狹小的轎里空間哪里能動,只得盡量縮著自己的身子,以求可以和他保持一點距離。
他的手終于落到了我的腰上,但只是輕輕一拍,就收了回去:“更何況你們倆還是那么漂亮的牡丹。如煙可以稱得上是嫵媚嬌柔,而你這一朵野玫瑰就更是潑辣動人的惹得人都想來試一試花香幾許了。”他的臉又一次湊了過來,仿佛面前的我果真是一朵花一般,閉上眼,深深地嗅了一下,“真是很香,比你燒的魚頭湯都要香。好吃,真是好吃?!?p> 韓幾大笑著的時候,轎子就停了下來,于是乎,他便大笑著跨出轎子,頭了不回地走進了蘭閣。
我住的那房屋子還是昨天住的那一間,除了架子上的瓷器又有了新的成員外,什么都沒有變化。
不對,好像在屋角擺了一架琴,看樣子應(yīng)該是一架古琴。
不得不說,這間屋子讓我對韓幾的態(tài)度有了些許的好感,這屋子的感覺實在太對我的胃口了。
坐下來,試了一下弦音,音色甚好。這樣的一把琴要是放在我那個時代,應(yīng)該可以拍出個五六位數(shù)吧。
手按在弦上,便覺得心癢,于是輕輕撫弄那弦,左手下渾沉卻有力,右手下,清脆又飄逸,一時忘記了自己還處在不知道后事會如何的境地里,腦子里飄來管平湖的那一曲《離騷》,信手拔弦,仿佛屈原的靈魂就在這弦聲里復活了一般,不由地心頭側(cè)然。
“聽說你曾經(jīng)用盡心神唱過一曲《屈原塔》,沒想到你彈這曲《離騷》也這樣情深意重?!?p> 琴聲斷,才發(fā)現(xiàn)站在門旁的韓幾,不知道他站在那里有多久了。
懶得理他,甩手坐到茶幾旁的小木樁上。這是一個沒有經(jīng)過多少修飾的木頭凳,放在這滿是古典氣息的屋子里倒是別有一番情致,韓幾能想到用大自然的原木來直接做凳子也真是不容易,畢竟在宋朝,很多人還只能席地而坐。
“朝云,你真的很討厭我,是嗎?”
沒想到韓幾會這么直白,既然人家都這么坦白了,我也沒有必要遮遮掩掩,痛快地點了點頭。
“為了子瞻的那碗魚湯?”韓幾不服氣,追問,他那好看的眼睛已經(jīng)有些發(fā)紅,不知道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傷心。
說真的,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討厭韓幾。初見韓幾的時候我其實對他蠻有好感的,所以才會故意假裝被水嗆到了想要他那帥氣的身子能抱一抱我,后來,是不是因為韓幾在蘇軾的面前斬釘截鐵地說蘇軾不會愛上我,還是因為他竟然敢拿蘇軾的過敏來破壞蘇軾對我的好感?更或者是因為他見到我喝醉的樣子,那可能是我這輩子唯一一次喝醉,卻被他看了個滿缽,我又如何能夠不介意?
見我在那里端著茶杯不作聲,韓幾也不再說話,轉(zhuǎn)過身,從壁柜那取下懸掛在一旁的一把長劍,拔出劍來。
那把劍閃著寒光,絕對是見血封喉的好劍。我剛剛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這么一劍,我要是發(fā)現(xiàn)了,我一定早就把它摘下來找個隱蔽的地方把它藏起來了,這可是可以殺人的武器啊。更何況,我深深地知道,從某種角度來說,韓幾現(xiàn)在是我的主人,他完全可以把我再次賣給任何人,他就是真的一劍把我給殺了,我相信官府也不會來抓人的。
心幾乎要跳出來的時候,聽到韓幾說:“朝云,有一天,你發(fā)現(xiàn)我就是那個傷你最深的人時,你就用這把劍了結(jié)了我吧?!?p> 他說著,劍已入鞘,寒光頓失,一切又恢復了夏日黃昏的柔美。
拍了拍驚魂未定的自己,看著已經(jīng)疾步走出去的韓幾,心里暗笑:我怎么可能用這把劍來了結(jié)你。恨從來都是伴隨著愛而來的,我不愛你,你又如何能傷到我呢。
小魚端來了洗漱的水,說韓公子吩咐讓我先洗一洗,睡一會,等到了戌時,再一起去大廳里用餐。
不知道蘭閣的床是不是有什么魔力,睡了整整一個小時后,我被小魚給喚醒了。
“小姐,大家都在等你呢?!?p> 小魚說的大家其實也就兩個人——韓幾和柳如煙。
桌上的菜卻并不比春韻樓圍坐了十幾個姐妹時少。
見我過來,柳如煙連忙站起身來。
“不用管她,春鈴,以后蘭閣的晚飯要定時開,不要因為某些人不懂規(guī)矩就壞了我們自己的規(guī)矩?!?p> 這話很明顯是說給我聽的,不過我也不生氣,誰讓我的確是破壞了規(guī)矩的那個人呢。
柳如煙已經(jīng)讓小紅將她身邊的位置挪開,笑盈盈地喚我:“朝云姐姐,你坐這里,這里有你最喜歡吃的清蒸蛋。”
那蛋蒸得極好,色澤亮黃,上面飄著一層汪汪的油水,看著就讓人味口大開,更何況越是走近,越能聞到那股香味。
“藍鈴,告訴朝云小姐她的座位在哪里?!表n幾面色微冷,頭也不抬,正用湯匙舀著砂鍋里的魚頭湯喝。
藍鈴將我?guī)У搅鐭煹膶γ?,在韓幾的身旁坐了下來。
臉上似乎有一道目光輕掃而過,留下的卻是極銳利的一瞥。抬頭,韓幾依然埋頭在喝湯,柳如煙的笑臉也依然那么美麗自然。
那頓飯吃得索然無味,雖然菜的味道還不錯,但坐在桌前的三個人幾乎無言,站在身后的三個人更是垂立一旁,連呼吸都控制著,生怕呼吸一重,就會引起不知道會是什么的騷亂。
我倒是有些懷念春韻樓的晚餐,一群姐妹嘰嘰喳喳,說說笑笑,甚至于還會跑下桌你捏一下我的臉蛋,我拍一下你的屁股,鬧得不亦樂乎。
唉,這樣的日子怎么過下去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