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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廚子的往事

第22章 英子走了

一個廚子的往事 獵狼嘯風(fēng) 4675 2020-06-25 16:12:16

  十二月初的一天,天上飄起了大片的雪花,洋洋灑灑的落下,沒多大一會兒,整個省城被這漫天的雪花覆蓋了,白蒙蒙一片。

  還有半個小時從省城發(fā)往濱海的列車就要發(fā)車了,等車的旅客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從長條椅子上站起來,把包背在肩上,拉桿箱拉在手中,帶小孩的把孩子抱起來,稍微大一點的孩子緊緊地跟在大人后面,有的大人不放心,把孩子拉在身前,隨著人群慢慢的像檢票口涌去。還沒到檢票時間,但是人們已經(jīng)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焦急和擔(dān)憂——真的晚了上不去車怎么辦?

  拉著裝滿行囊的拉桿箱,英子站在一個公用電話旁,撥通了一直要打卻沒打的電話。她要在離開省城的最后時刻,給自己的譚哥打個電話。

  李艷華小跑著來到廚房,沖正在切菜的我喊:“譚哥,電話——”

  “電話?”有點沒反應(yīng)過來。

  “你電話,吧臺呢,趕緊的?!崩钇G華看我發(fā)愣的樣子,又說了一遍。

  確定這個電話是找我的,趕緊放下手里的菜刀,擦擦手,往前臺走,一邊走一邊想,誰打來的?沒幾個人知道酒店電話,難道是家里的?想到家里的不禁緊張起來,跟自己說不會是母親有病了吧?想了想覺著不可能,因為家里邊根本沒電話,想要打電話得到村上或者是郵局才行。

  可能是王姐,再不就是英子。

  狐疑著來到吧臺,拿起電話沖著話筒說:“喂——”

  “譚哥嗎?”英子問。

  一下子聽出英子的聲音,十分驚喜,說道:“是我英子?!?p>  “哥,我馬上坐車走了?!?p>  我詫異的問:“坐車走?去哪?回家?”

  “去濱海。”

  “干啥去?不在飯店干了?”

  “不干了,我同學(xué)在濱海一個工廠干活,挺好的,我上她那去。”

  “準(zhǔn)當(dāng)嗎?”我有些擔(dān)心的問。

  “她都在那干一年了,準(zhǔn)當(dāng)?!?p>  “哦——”心里有些不舍,感到太突然了,一點心理準(zhǔn)備都沒有,不知道說啥,想了一下說:“照顧好自己,到了就給我打電話。”

  “嗯,到了就給你打電話?!?p>  接著是短暫的沉默,在我剛要問她去濱海王姐知不知道的時候,她說:“哥,跟你說件事?!?p>  “啥事?”

  “那天不想你走,想把自己給你------我其實早就不純潔了。”

  說完電話掛斷了。

  此時的英子已經(jīng)滿眼淚水,視線模糊------

  哥,我走了,我會用心的把你記住,這一輩子——

  這個美麗、倔強(qiáng)、個性的女孩把流過臉頰的淚水輕輕擦去,拉起自己的行囊,堅定的走向不遠(yuǎn)處開始檢票的人群。

  我手拿著話筒,久久沒有放下。

  整顆心陷入突如其來的悲傷和痛苦之中,好痛好痛,眼前是英子的面孔,耳邊是她說的最后那句話。感覺自己做了一件最大的錯事,辜負(fù)了一個女孩的真情。

  痛苦、難受、揪心、失魂落魄。

  放下話筒,瘋一般的沖出酒店來到大街上,站在馬路中央伸出手,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馬上打車到火車站,英子還沒上車,快的話還來及,把她攔下來。

  漫天的雪花紛紛揚揚,平時就很少的出租車在這雪天里更少了,站在馬路中央能依稀的看到整條馬路上一臺都沒有,不但沒有出租車,別的車都很少,不時地開過來一臺廠內(nèi)的面包車,還非常慢------

  英子,先別上車,等哥,哥這就去。

  在心里嘶喊著,焦急的看著馬路兩邊,這時候只希望出現(xiàn)一臺出租車,攔下來,把自己飛速的拉到火車站,眼前都出現(xiàn)了出租車停在站前的情景,自己從車上下來,奔跑著進(jìn)了候車室,在整個候車室大聲的喊著英子,焦急的尋找著------甚至看到英子站在那,微笑著向我招手,哥,我在這呢——

  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出來,內(nèi)心的焦急在急速的加劇,似乎看到英子過了檢票口,依依不舍的回過頭張望------

  眼前,除了越來越大的雪花什么都沒有。

  十分鐘過去了,沒有出租車,加劇的焦急中漸漸升起了一絲絕望,并且有了憤怒和詛咒,罵著老天爺,罵著這該死的雪。

  二十分鐘過去了,還是沒有一臺出租車過來,焦急開始變成絕望,絕望又痛苦的狠勁的撕扯著疼痛的心,還有軀體。開始破口大罵了,出租車,出租車,都死哪去了?

  一個二十一歲的男孩,站在馬路中央,站在漫天飛舞的雪花里,絕望的、痛苦的嘶喊著,聲音傳出去老遠(yuǎn),又消失在白蒙蒙的天空中------

  半個小時過去了,絕望、痛苦把這個男孩完全淹沒,他赤紅的眼睛里沒了淚水,有些空洞,滿是凄傷與悲涼。

  此時,馬路邊,一個漂亮的姑娘安靜的站著,在她的手里拿著一件外套,顯然這件外套是男人的。姑娘看著站在馬路中央一臉悲傷的男孩。她不知道在這個男孩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事,怎么接完電話就瘋一樣的跑出來打車。

  她想可能是他家里出啥事了吧?他想打車去車站回家??此钡臉右欢ㄊ巧洞笫拢f分火急,要不然他不會這樣。可是,這該死的雪,哪天下不好,偏偏今天下,馬路上別說出租車了,連臺別的車都沒有,這都半天了,公交車都沒過來,這要是平時半小時就能有一趟公交車的。

  她想把男孩的棉外衣送過去,可是看到男孩臉上的表情沒敢上前。太嚇人了,黑黑的,眼睛要噴火,傻子都能看出來那是憤怒到極點了,這個時候的他就是一個火藥桶,只要別人上前稍微一碰就會爆炸,并且異常激烈,破壞力驚人。

  可是,他已經(jīng)在雪里站半個小時了,就穿著件工作服,凍壞了咋整,肯定得感冒。女孩想著,心疼著,躊躇著想要上前把手里的棉衣給男孩穿上。

  雪還在下著,很大,剛剛踩出的腳印不一會兒就被落下來的雪花覆蓋。

  這是一場大雪。

  臉上的涼意把絕望中的我拉回到現(xiàn)實之中,慢慢的清醒一些。仰頭看著滿天飛舞的雪花,默默地嘆了口氣。心揪著似的疼,有東西堵在嗓子眼,感覺呼吸都費勁,胸口悶悶的。

  知道打不到車了,即使打到車也晚了?,F(xiàn)在英子已經(jīng)坐上火車,并且火車已經(jīng)開了。

  轉(zhuǎn)回身,準(zhǔn)備回店里,猛然看到站在馬路邊的老鄉(xiāng)李艷華,還有她手里拿的衣服。她的頭上、身上落滿了雪花。

  走到李艷華面前,她把棉衣遞給我,接過來沒馬上穿,把她頭上的雪拂掉,順勢拂去她肩上的雪,沖著她凍得通紅小臉擠出一個苦澀而又難受的笑容。

  “回吧?!?p>  說完穿上棉衣,往店里走,她在后面跟著,懂事的一句話沒說。

  西伯利亞寒流席卷了整個東北,強(qiáng)烈的冷空氣讓東北三省大部,包括內(nèi)蒙古東部大面積降雪。這次降雪一直持續(xù)到半夜,足足二十厘米。

  由于下雪,晚上只有一桌客人,早早下班了。

  陳師傅、我、李劍寒、貼廚我們四個走出來的時候正好小吳過來,他站在酒店馬路對面,攢了個大雪球扔過來,直接砸中李劍寒,李劍寒看到是他,立時撒歡似的沖過去,倆人狠狠地撞到一起,順勢倒在雪地上咕嚕幾個滾,哈哈笑起來。

  “這兩個鬼!”陳師傅笑罵一句。

  小吳和李劍寒從雪里爬起來,拍拍身上的雪。

  小吳說:“來找你們,上我那喝酒去?!?p>  陳師傅說:“走吧,這下雪天就得喝酒,要不然沒意思?!闭f完看一眼陰沉一天的我,說:“譚子,喝酒去?!?p>  是想喝酒,但想一個人喝點兒。對陳師傅說:“你們?nèi)グ?,我不去。?p>  “你這一天不樂呵,問你啥事也不說,真愁人。不行哥陪你單獨喝點?!标悗煾嫡f。

  感激的看他一眼,說:“我沒啥事,你們?nèi)グ?,就是心有點難受,過兩天就好了。”

  陳師傅看看我,小吳張嘴要問什么,被陳師傅阻止了,說:“你自己在家吧,我們喝酒去?!?p>  他們幾個有說有笑的走了。

  一個人走在雪里,被痛苦折磨著,英子的面孔出現(xiàn)在眼前。

  她應(yīng)該到濱海了,不知道濱海下雪沒?

  自己真傻,連一個女孩喜歡自己都看不出來。

  從英子那回來之后,有了和她處對象的打算。那個親吻觸動了心中愛的琴弦,使自己的愛情萌發(fā)出一個稚嫩的小芽,從最初的的詫異中驚醒,知道這是一個女孩對一個男孩的喜歡與愛意。當(dāng)想到英子是愛自己的時候內(nèi)心狂跳著,喜悅著,忐忑著。

  她真的愛自己嗎?一直把她當(dāng)妹妹看了,她突然的一個吻把自己打懵了,從來沒有戀愛過的我背著突如其來的愛情搞得驚慌失措,甚至是狼狽。

  冷靜下來之后思考著,內(nèi)心確定了英子的愛意,但是依然不敢相信美麗的她會愛上自己。因為自己太窮了,壓根兒沒想過會有漂亮的女孩愛上自己,好像那都是小說中的故事,和自己沒有一點關(guān)系。

  心里的喜悅伴著不敢確定的惴惴不安,盤算著下次去看她的時候,親口問問她是不是想和自己處對象,給自己一個肯定的答復(fù),如果她真的和自己處的話,那自己的愛情就開始了。

  可是,還沒等去呢,這個美麗的女孩兒離開省城了。

  茫然的向前走著,前面有幾家小飯店還在營業(yè),直接進(jìn)了其中一家。老板都準(zhǔn)備關(guān)門閉店了,看有生意上門,笑著臉接了下來。

  點了個菜,一瓶白酒,一個人,獨斟自飲。

  心里太難受了,深切的感受到痛苦滋味,意識到剛剛吐露嫩芽的愛情就這樣消失了。

  二十一歲的青年渴望著愛情,希望有個女孩愛著自己,讓自己品嘗那如蜜一般的甜蜜??墒牵覅s把自己的愛情葬送了,不得不說是個笑話。

  小飯店的門被推開,一個女孩夾帶著一股冷氣飄進(jìn)屋里,女孩趕緊關(guān)上門,跺了跺腳,抖了抖羽絨服帽子上的雪,然后一臉微笑的走到面前坐下。

  “你咋來了?”我問。

  李艷華小臉凍得通紅,搓著手說:“我看陳師傅他們把你扔下走了,就在后面跟著你-----”

  這個傻丫頭。

  “怕我出事呀?”我問。

  “嗯——有點擔(dān)心,從來沒見你這樣?!?p>  “沒事,就是有點難受?!?p>  李艷華小心翼翼的看著我,輕聲問:“譚哥,是不是出啥事了?我看你太難受了?!?p>  看了她一眼,搖搖頭,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譚哥,看你這么難受我也難受,到底出啥事了?跟我說說,別憋著?!?p>  “英子走了?!?p>  “她走了?去哪了?”

  “濱海?!?p>  “為啥去濱海?不在省城干了?”

  “嗯,她有個同學(xué)在濱海?!?p>  “哦——”

  李艷華眼前出現(xiàn)站在馬路中央頂著漫天雪花打車的那個男孩,耳邊回響著男孩撕心裂肺的嘶喊??粗矍暗淖T哥,心里說他得多愛那個英子呀。那個英子也是的,怎么就走了呢,難道不知道譚哥愛她嗎?

  看他這個難受樣,心疼。于是說道:“譚哥你不用難受,英子到濱海能給你打電話?!?p>  “嗯,她說到了給我打電話?!蔽艺f,已經(jīng)不確定英子會給我打電話了。

  “那你還難受啥?給你打電話的時候問問她在賓海哪,實在想了就去看她?!?p>  “我怕她不會給我打電話。”

  “不能,保證能給你打電話,放心吧。來,我陪你喝酒?!?p>  李艷華給自己倒了半杯白酒,笑著端起來。端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喝了一大口,火辣辣的。

  李艷華輕輕的綴了一小口把酒杯放下,她從沒喝過白酒,強(qiáng)烈的酒精辣味差點讓她吐出來,她強(qiáng)忍著咽下去,感覺一股火苗從嗓子眼直沖而下,整個食道像著火了一樣火燒火燎的,趕緊夾了口菜壓壓,怕忍不住吐出來。

  “喝不了別逞能,怪難受的,我真的沒事。”看她難受樣忍不住說。

  “呵呵,頭一次喝白酒,真辣。”

  “別喝了。”

  跟老板要了瓶飲料給她,然后對她說:“謝謝你能陪我,我真沒事,就是當(dāng)時受不了難受,過兩天就好了,今天就想喝點酒,也喝不多,能控制住自己?!?p>  “我知道你能控制自己,這樣,明天開始我盯著吧臺,有你的電話就去喊你。”她說。

  “好。”

  現(xiàn)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電話上了。

  第二天,沒有英子的電話。給王姐打了電話,王姐說她知道英子去了濱海,但是沒接到英子的電話。跟她說要是英子來電話了一定告訴我,她答應(yīng)下來。

  第三天,還是沒有英子的電話,心里最后一線希望到了破滅的邊緣。

  第四天,第五天------一個星期,都沒有英子的電話,希望破滅了。

  這個走進(jìn)生命的女孩就這樣在我的生命里消失了。

  這個美麗的姑娘在我的心靈深處留下了一滴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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