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識?”余歡有些驚訝。
“最近我們在對萬鑫集團進行財務審計?!?p> “哦,方塵,我害怕,害怕哪一天小羽又會無緣無故從我面前消失,所以我一定要弄個明白。”
“余歡,這件事我覺得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你還是先搞清楚小羽昨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p> 電話那頭的余歡停頓了幾秒,勉強答應了。
掛斷電話,方塵腦袋里一片亂麻,她突然覺得好累,心里像壓著一座大山,讓她喘不過氣。蕭遠,蕭遠,為什么又是他。
那晚和余歡通完電話后,方塵囑咐靳一川和全國富加快審查,她一刻都不想讓自己閑下來,她唯一能做的不過是對著那厚厚的報表,在無數(shù)次統(tǒng)計和總結(jié)中尋找一絲絲破綻,哪怕是個位數(shù)的偏差她都要反復核對。
“方塵,你來我辦公室一趟。”老陳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哦,”方塵看著電腦前有些模糊的文件,揉了揉眼睛。
老陳的辦公室不大,墻上掛滿了各種表彰的錦旗,桌上擺了一個相框,上面是老陳一家的全家福,照片上的三個人笑得很開心。
“方塵,萬鑫集團審查得怎么樣了?”
“暫時沒有什么異常?!?p> 老陳微皺的眉眼稍稍舒展了些,“那就好,這段時間你們也很辛苦。你們也不用老加班,該怎么審就怎么審,審完了我給你們好好放幾天假。”
方塵聽出了老陳話里的意思,但是仍舊心有不甘,“沒事,真的不累。該做的我們一定會做,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老陳看了一眼方塵,她實在是像極了年輕時候的自己,他頓了頓,又語重心長地說,“方塵,你多久沒見你爸爸了?他最近好像身體有點不太好?!?p> 老陳和方塵父親是高中同學,也是摯友,方塵分到老陳這個科室,也是她父親有意囑托,老陳對她算得上半個父親。方塵因為一直芥蒂父親的關系,所以工作上比誰都要努力。
“他怎么了?”方塵冷冷地問了一句,她大約有半年沒有見他,對于父親,每次她都會刻意不去提及,也不想去關心。
“倒沒什么大問題,他老念叨你,你也該去看看他,十年了,有什么過節(jié)十年也總該淡了。”
方塵沒有說話,是啊,十年了,她對父親也許沒有當初那么恨??墒?,十年了,她再也沒有見過母親。
蕭遠在圣誕節(jié)前夕回了靈州,他第一件事給方塵發(fā)了消息,我回來了。
接到消息的方塵五味雜陳,有點猶豫,有點疑惑,還有點小開心。
方塵約了蕭遠在留香樓吃飯,有些事她想當面問個明白。
蕭遠如約而至,他穿了一件阿瑪尼灰色簡約羊毛衫,露出白色襯衣領口,藏青色休閑褲,搭配一雙路易威登的皮鞋,還是一如既往的風度翩翩。幾天不見,他似乎憔悴了些,干凈清爽的面容也掩蓋不了風塵的侵蝕。
“真是抱歉,計劃三天回來,沒想到拖了一個星期?!笔掃h剛見面就一臉歉意。
“沒關系,小灰灰適應挺快的,放我那也算是給我當個伴。”方塵淡淡地說,然后拿了菜單遞到蕭遠面前,“你看你想吃什么?!?p> “我怎么都行,還是你點吧?!笔掃h細長的手又將菜單推了過去。
“那好吧,”方塵打開菜單對旁邊的服務員報了一串菜名,“紅燒獅子頭,糯米排骨,清燉雞孚,文思豆腐,再來兩碗米飯?!?p> “看來你經(jīng)常來這?!?p> “嗯,這里的位置看玉湖最好不過,哪個角度都沒這看的遠,看的寬。那千年的靈水寺,龍巖石島,兩岸繁密的垂柳,大半個玉湖盡收眼底。”方塵望著窗外那一眼碧波,悠悠地說。
蕭遠抬起頭,放遠了視線,真是天容水色如西子,云散霧來非人間。
方塵側(cè)過頭,神色凝重,“有件事可不可以問你?你要是不想回答也沒關系?!?p> 蕭遠倒不意外,“你說,什么事?”
“那個萬賦良到底跟萬鑫集團有什么關系?”
蕭遠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對不起,這個無可奉告。不過,”他又停頓一下,“很多事不知道比知道好?!?p> 蕭遠的話忠告也好,勸告也罷,都讓方塵心里起了一個疙瘩,本就萍水相逢,又何必期望他能坦誠相待。
“好吧,就當我沒問。”方塵垂下眉眼,勉強地笑了笑,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豆腐放入嘴里。
蕭遠察覺到方塵心里的不悅,他微蹙眉頭,深沉地看著對面那個質(zhì)淡如菊的女人,“你知道嗎,你對于我是很特別的存在。很多事我不希望你夾雜其中,我會處理好一切的,你可以相信我嗎?”
方塵的心跳明顯加快,她舉起桌上的茶壺往杯里倒水,茶壺很滿,她預備的力氣不夠,手輕輕一滑,滾燙的茶水偏離了軌跡撞上茶壁四處飛濺開來。
蕭遠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快要傾倒的茶壺,“你沒事吧?”他急切地問。
方塵摸著被燙紅的手臂,有些歉意,“沒事?!?p> 蕭遠一把拉過方塵的手,那手臂上的一塊皮膚被燙紅成雞蛋大小,他又是著急又是心疼,“怎么會沒事?等會該起水泡了?!?p> 方塵臉唰地紅了,“沒事,過兩天就好了,”她尷尬地朝蕭遠笑了笑,本能地將手臂從蕭遠那溫柔舒暖的手中抽離出來。
蕭遠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太過于緊張,“對不起,我…”
“沒關系?!狈綁m一邊拿紙將身上還有桌上的的水擦干凈,一邊將菜往蕭遠面前挪了挪,“趕緊吃飯吧,菜都快涼了?!?p> “你的手…”
“這點傷算什么,你不知道我小時候有多皮,爬到鄰居家樹上去偷枇杷,結(jié)果從樹上摔下來,膝蓋上劃了一道好長的口子,流了好多血,那時候我回家又怕我媽打我,就偷偷地跑外邊學老人抓了一把車前草嚼碎了敷上,每天都提心吊膽怕她發(fā)現(xiàn),到現(xiàn)在還留著道疤,那口子可比這疼多了!”
蕭遠忍不住笑了,“看不出來你小時候還干過這種事?!?p> “比這更糗的事多了去了,就因為太調(diào)皮,我媽每次都會在門口放幾根竹條,那竹條別看它細,抽起來真是疼的要命!”
“你媽對你可真夠嚴厲的?!?p> 方塵倏然沉默了,她那清靈的雙眸眺向遠處的玉湖,陷入無邊的憂傷。
蕭遠的心也忽而隱隱作疼,他不知從何安慰,只好怏怏地說,“吃菜吧,這個糯米排骨看起來不錯?!?p> 方塵轉(zhuǎn)過頭,突然一個輕快的身影從她余光中閃過。
“蕭遠哥哥!”帶著銀鈴般的聲音,一個清純可愛的女孩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
蕭遠詫異地抬起了頭,是秦襄襄?!澳阍趺丛谶@?”
“你能在這,我為什么不能在這?”秦襄襄邊說邊毫不客氣地擠著蕭遠坐了下來,又盯著對面的方塵看了好幾秒,“這位姐姐真有氣質(zhì)!”
方塵不自然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蕭遠面露難色,身體往旁邊挪了挪,只好問了一句,“你一個人來的嗎?要不要一起吃?”
“我爸媽都在那間包廂,我剛出來上廁所遠遠瞧著這邊這人像你,跑過來一看還真是!”秦襄襄一臉的歡快,一只手挽住蕭遠的胳膊,“你要不要也去見見我爸媽?”
“???”蕭遠滿臉窘態(tài),“沒這個必要吧?!?p> “怎么沒必要了?剛我還跟我爸媽說我有喜歡的人了,他們非要讓我?guī)ソo他們瞧瞧,而且我爸的公司跟你們?nèi)f鑫集團也有業(yè)務往來,這不一舉兩得嗎?”
方塵渾身好像被潑了一盆涼水,她故作鎮(zhèn)定地提了包站起身來,“蕭先生,看來我不太方便留在這,單我已經(jīng)買過了,我先走了?!?p> “姐姐真對不住了,那我們就不送了!”秦襄襄趕忙搶了話。
蕭遠怔怔地坐在那,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方塵尷尬地離開。
“為什么要這樣做?”蕭遠明顯很生氣。
秦襄襄挽著蕭遠的手放了下來,“我那么喜歡你難道你不知道嗎?”她眼里盈著淚花,哽咽道,“我能看出來你很喜歡她,我就是嫉妒她,怎么了?”
蕭遠頓時心軟了,“你這又何苦呢?”
“那天我走了之后我也想勸自己放下,可是我真的做不到,我長這么大從來沒有這么喜歡過一個人。蕭遠哥哥,我哪里不好了,你告訴我好嗎,我可以改?!?p> “你很好,是我不好。你說的對,我是喜歡她,我喜歡她很久了。一個人心里的位置就那么多,給了她就再也給不了別人任何?!?p> “所以我在你心里連一點點位置都沒有嗎?”
蕭遠沉默不語。
“我知道了,你一定會后悔的!”說完,秦襄襄決絕地轉(zhuǎn)身離去,徒留蕭遠呆然坐在那里,那雙眼里是數(shù)不盡的落寞與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