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別離
時光蹁躚,轉(zhuǎn)眼已至歲末。
結(jié)束完緊張的考試,大家各自收拾起行囊,準(zhǔn)備回家。
鄰班一個跟我同市的老鄉(xiāng)胡可早就幫我訂好了車票,然后一早就拉著行李箱在女宿舍樓下呼喚起我。
我朝他擺了擺手,說我的東西還沒收拾好,要他等一等我。
胡可那時還不知道我已有男友,所以這般肆無忌憚。
小芷聽見了,就打趣道:
“落,不是我多事啊,你這老鄉(xiāng)是不是有點太勤快了?你們不是10點的火車嗎?他怎么這么早就來了?我看你得趕快跟人家說清楚,他這么熱心,興許是對你有意思?!?p> “應(yīng)該不會吧,胡可做事一向這么風(fēng)風(fēng)火火,對我也一直挺照顧的,我感覺主要還是因為大家是老鄉(xiāng)吧。不過,等下文木也過來,順便介紹他們認(rèn)識下?!?p> 前一天,文木說了早上七點會來送我,現(xiàn)在還有二十多分鐘,這時間他大抵還沒到。我朝樓下望了望,果然沒尋到他。
五分鐘后,文木打來了電話,說正打算出門,大概五分鐘左右到,還囑咐我看見他了再下樓,這樣他就可以在宿舍門口接應(yīng)我,幫我提些東西。我聽話地答應(yīng)著。
其實我的東西一點也不多,只有一個行李箱,里面是文木和我昨晚一起買來的特產(chǎn),還有幾件我隨身換洗的衣服,只需一只手就可以毫不費力地提起,哪里需要他這般小題大做。但為避免他又在我面前嘮叨,也只好依了他。
等我提著行李來到宿舍門口時,文木和胡可已在等我了。他們并不相熟,直到他們不約而同地伸手來接我的行李時,才知大家竟等的是同一人。
我把行李遞給文木,笑著幫他們介紹。胡可率先伸過手,笑著說道:
“文木是吧,幸會幸會!以前上大課我好像見過你,但實在不知你與小落的關(guān)系。小落可是個好女孩,漂亮,大方,絕對是我們東北人的驕傲,你可得好好待她。若非你下手快,如今她花落誰家可就難說嘍!”
我不禁長吁口氣,這胡可怎么這樣講話?我生怕文木會多心,便忙牽過他的手,岔開了話題。
臨行前,文木又仿佛被唐僧附體般碎碎念了好長一段話,我抹著眼淚埋怨他瞎操心,然后轉(zhuǎn)身進(jìn)了站。
一路上,胡可陰陽怪氣地挑著文木的不是,說他個子矮,太瘦,說話細(xì)聲細(xì)氣,不像個爺們兒,而且家里又沒錢。又問我們關(guān)系發(fā)展到哪一步了,有沒有發(fā)生關(guān)系。我把頭搖得像撥浪鼓,羞得臉都快能燙熟雞蛋了。他看見我尷尬成這樣,就笑著說我太保守。又補(bǔ)充道,
“小落,我覺得趁你倆現(xiàn)在還沒什么實質(zhì)進(jìn)展,你有必要認(rèn)真考慮考慮,畢竟你的條件又不差,花點心思,釣個有錢的帥哥還是很有可能的。再不濟(jì),找個像我這樣的城里小伙,也是毫不費勁的?!?p> 我說,我找男朋友可從沒想過這些,文木他人品好,對我好,而且我也喜歡他,我覺得這才是最重要的。
胡可攤了攤手,無奈地說道:“你啊,就是太單純了!我跟你說,你不想這些,你家人難道不想嗎?他們供你讀大學(xué)會愿意你找個窮小子?你也只是現(xiàn)在不想,等過幾年再看看,大學(xué)里,這樣的女生太多了。別的不說,你看那些大三大四的女生,哪個不是專挑有錢的公子哥傍?“
我沉默不語,現(xiàn)實的洪流,真如他說得這般可怕嗎?可我從不覺得自己有朝一日會成為那樣的人。
回到家中,爸媽早就備好了飯菜,半年未見,他們說我比開學(xué)時胖了些?;蛟S,是文木把我養(yǎng)得好吧,我偷偷地想著。
沒有文木的假期竟顯得那樣漫長,我一頁頁地撕著日歷,數(shù)著日子盼過年,再數(shù)著日子盼開學(xué)。我有時會大老遠(yuǎn)跑到鎮(zhèn)上的網(wǎng)吧給文木留言,只為告訴他我想他了。
年后的第三天,文木終于打來了電話,我雀躍得像只燕子。他說準(zhǔn)備提早幾天返校,問我什么時候過去,我說差不多吧,他便傻愣愣地答應(yīng)著。
臨行的前幾天,我迷上了《紅樓夢》,于是日日看,夜夜看。媽媽說那書有啥好看的,都是些密密麻麻的文字,還不如看看電視。我便一面回應(yīng)書好看,一面癡癡地笑。我正讀到寶黛共讀《西廂記》,寶玉自比張生,又把黛玉比作崔鶯鶯,這種朦朦朧朧、惺惺相惜的初戀多么美好!
夜里,媽媽把我搖醒,說我一直在說胡話,嘴里還不停地念著“寶玉……黛玉“。我翻身坐起來,卻發(fā)現(xiàn)淚水已沾濕枕角。我說白天看到寶黛分別,黛玉病故,心里難受,夜里便夢到了。媽媽連忙下床藏了書本,說不許我再看,再看我就魔怔了。
其實,我還有些話未說出口:寶黛之間,若非緣分,怎會相逢?若非相知,怎會相戀,若已相戀,何故別離?我就是想不通,為什么他們這般相愛,卻要分開?這一生的遺憾,又該如何解脫……
五天后,我坐了28小時的火車,終于返回了校園。
返校后,我并沒有馬上給文木打電話,因為,我要給他個驚喜。
精心捯飭自己一番后,我飛奔去了文木的宿舍。
開門的是大鑫哥,見到我,他便調(diào)侃起來:
“小落啊,你這放了個假是去美容了嗎?臉變白了,眉毛也修了,配上這天藍(lán)色棉襖,還真像樣!看來,這女生有了愛情的滋潤就是不一樣呦!”
我不好意思地笑答:
“哥,你凈調(diào)侃我,我哪里會化妝,不過就是隨便弄弄,不嚇人就不錯了!”
“胡說,哪里嚇人了?真挺好的,等會文木看見,也一定會說好。哦!對了,文木早上就說你今天會返校,但怕你坐車太辛苦,也不敢打擾你,就自己巴巴地坐在電話機(jī)前等了一上午,中午我喊他吃飯,他都不肯去呢,說要吃泡面,估計是怕錯過你的電話吧。這不,水剛燒開,進(jìn)去洗澡了,你先坐吧!我正好下樓買點東西?!?p> “沒事兒,你先去忙吧,我坐這等他?!?p> 說罷,就和大鑫哥告了別。
閑來無事,我便隨手翻起了扣在書桌上的一個本子。
本子上工工整整地寫著一首詩,詩句優(yōu)美,情意綿綿。
這不是文木的字嗎?我猜,這詩一定是寫給我的。我暗暗地歡喜著,然后把本子捧在手心里,讀了又讀,品了又品,像是吃著一碗蜜糖。
正陶醉著,文木則擦著頭發(fā),裸著上身,推開了衛(wèi)生間的門。我們對望的一瞬,他先是一愣,然后暖笑著說:
“落,你什么時候到的?怎么沒打個電話?我好下去接你?!?p> “哦,我剛剛到呢,沒打給你是因為我想給你個驚喜呀!還能順便查查崗!哈哈!”
文木不好意思地笑了,然后,好像意識到了什么,慌忙折回了衛(wèi)生間,再出來時,身上多了件秋衣。
他有些尷尬地?fù)现竽X勺,說沒想到我會突然過來,男生都習(xí)慣了洗了澡就這樣出來,要我莫要見怪。
我淺笑著說沒關(guān)系,說爸爸在家也常這樣赤著上身,卻有些羞澀,也不大好意思抬頭看他。直到文木穿好衣服,繞到我身邊,發(fā)現(xiàn)過來搶我手中的本子時,我才反應(yīng)過來,便逗笑著問他,
“這么急著搶回去,難道這詩不是寫給我的?”
“怎么會呢!我發(fā)誓,除了你,我可沒寫給過第二個人。主要是這詩我還想再修改下,等我改好了再送你吧!。”
“才不要,這詩已經(jīng)夠好了,我很喜歡,真的!“說罷,我把詩從本子上扯下來,折好,裝進(jìn)了隨身攜帶的包里。
文木便不再多言,緩緩地從背后摟住我的腰,悠悠地問:
“落,你想我了嗎?我每天都在想你,連夢里都是?!?p> 我轉(zhuǎn)過身,趴在他的肩頭,回應(yīng)著:
“小傻瓜,這還用問嗎,當(dāng)然想!你看,我坐了快30個小時的火車,到現(xiàn)在眼皮都沒合一下,只想快些見到你。師傅,你知道嗎,以前我總覺得寒假不夠長,可這次卻覺得漫長得像一個世紀(jì)。”
“你是想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嗎?”文木壞壞地笑著。
這個家伙,什么時候竟學(xué)會了油腔滑調(diào)。我正要反駁,文木卻猝不及防地捧過我的臉,熱烈地吻了下來……
這個吻是愛,是思念,是戀人間的熾熱情感的表露……我們深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