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內(nèi)外一片肅靜,只有唐明和秦霜兒的喘息聲此起彼伏。
“父親,我昨晚帶著龍啟兄弟去雅文軒……作詩了……”唐丙率先承受不住尷尬的氣氛,遲疑片刻,開口說道。
“雅文軒?”唐丙不提還好,一提雅文軒,唐明的氣就不打一處來,隨手摸了個茶杯,嗖地一聲丟向唐丙,“老子養(yǎng)了你近二十年,還不知道你有幾斤幾兩!怎么從來沒聽你說過,你還有吟詩作對的能耐!”
茶杯并沒有砸到唐丙,而是掉落在唐丙面前的地上,碎成幾塊。
“臥槽!”唐丙嚇了一跳,驚道。
“你!說!什!么!”唐明雙手緊緊捏住靠椅的扶手,關節(jié)捏得煞白。
“不是……父親……我……這……哎喲臥槽……”唐丙有意解釋,可本來就斷斷續(xù)續(xù)的思路被這茶杯一摔,全都嚇到了腦后,磕磕絆絆地解釋半天,卻發(fā)現(xiàn)口齒有些打顫,只能草草用一句“臥槽”收尾。
“孽障!”唐明面色通紅,顯然被氣得不輕,狠狠一拍桌子,全身顫抖地指著唐丙,“你去雅文軒,就學了這些回來!”
說著,唐明狠狠地敲了兩下桌子,“來人!把這孽障帶下去,杖責五十!”
唐明話聲剛落,城主府的后堂中便走出幾名身材異常火爆的男人,這些人身著勁裝,一條胳膊就有秦霜兒腰那么粗,幾人手拉著手緩步走到正堂,充滿了哲學的氣息。
“少爺,得罪了!”幾人超唐丙作了個揖,一人握住唐丙一肢,稍微發(fā)力,斗氣的氣息便從幾人手中傳了出來,在斗氣的加持下,幾人如同拎小雞一般將唐丙拉起,緩步朝門外走去。
唐丙的心臟劇烈地跳動幾下,大驚之下,猛烈地掙扎起來,只是這幾位壯漢腕力驚人,唐丙愣是沒脫離開魔爪。
“臥槽!父親!虎毒不食子啊!”唐丙大聲朝正堂內(nèi)喊道,“我們真是去的雅文軒!龍啟兄弟還對了對聯(lián)??!”
唐明聽到了唐丙的喊叫,詫異地看了唐丙一眼,這些壯漢一直是唐明養(yǎng)著懲戒唐丙之用,唐丙從小見到這些壯漢,腿肚子就開始打顫,唐丙慌亂之中說出的話,十句中至少有九句是真的。
想到這里,唐明深深地看了唐丙一眼。
“父親!”唐丙見唐明眼神,仿佛抓到救命的稻草一般,大聲喊道,“頂葉紙虎嘯山林,臥槽泥馬勒戈壁!臥槽泥馬勒戈壁啊父親!”
唐明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動幾下,眼神從詫異猛然變成震怒,握著扶手的手猛烈地顫抖著,砰的一聲,竟將扶手捏得粉碎。
“孽畜!孽畜!”唐明歇斯底里地大喊道,“杖責八十!一百!二百?。?!”
很快,堂外就傳來一聲聲凄慘的喊叫,伴隨著一聲一聲的“臥槽”,傳近正堂之中。
“公主?!碧泼鳉鈽O,顫抖著朝秦霜兒作了個揖,“下官家門不幸,讓公主見笑了。”
說罷,也不等秦霜兒回答,冷哼一聲,轉(zhuǎn)身朝后堂快步走去。
堂內(nèi),龍啟和秦霜兒悄然對視,嚇得龍啟不知所措,只能低頭擺弄著自己的衣擺。
“上……上仙……”碧蓮見氣氛不對,心中十分害怕,輕輕喚了一聲龍啟。
“誰在外面!”秦霜兒俏臉一凝,冷聲問道。
碧蓮被秦霜兒冰冷的語氣嚇得一抖,怯生生地扶在門邊,露出半個腦袋看著秦霜兒,“我……我能證明上仙昨夜在何處……”
“上仙?”秦霜兒一愣,轉(zhuǎn)瞬便反應了過來,秦霜兒一股斗氣不露聲色地向碧蓮探去,探詢片刻,便知道這女娃只是一個普通的凡人。
秦霜兒貴為公主,自然有些氣量,龍啟一夜未歸卻沒帶自己,讓秦霜兒有些惱怒,但惱怒之余尚有理智,對著無關緊要的凡人發(fā)火,倒顯然有些狹隘。
“咳咳?!鼻厮獌狠p咳了兩聲,將臉上的怒氣收了些,向碧蓮問道,“那你說說,這上仙昨夜身在何處?”
“上仙昨夜在春滿園……”碧蓮還是有些害怕眼前這漂亮的姐姐,怯生生地回答道,“上仙一直和我待在一起……”
“春滿園?一直?和你在一起?”秦霜兒聽了碧蓮的話,一下便清楚春滿園是什么地方,氣得眼中出現(xiàn)了些許淚珠。
秦霜兒坐在原處,越想越覺得委屈,竟嗚嗚地哭出聲來。
“這登徒子心中果然沒有我,一到城里就迫不及待地去青樓瀟灑……”
“還將風塵女子帶了回來!”
“這風塵女子看年紀才不過十二三歲,龍啟你個禽獸!”
“原來這禽獸喜歡這樣的女子,怪不得當日在城主府門口,唐丙叫我蘆柴棒的時候,他沒有上前阻攔……”
龍啟并不知道秦霜兒一時間腦中戲份如此之足,只是看秦霜兒哭得梨花帶雨,不由得有些心疼,慌忙走上前去。
“你這禽獸!別碰我!”秦霜兒一把將龍啟的手從自己身上扔了下去,哭著說道。
“霜兒,我……”龍啟見秦霜兒氣極,有些慌了心神,開口解釋道。
“我不聽我不聽!”秦霜兒一把捂住自己的耳朵。
這和山洞之中一模一樣的舉動,依舊讓龍啟手足無措。
“哎……”龍啟嘆了口氣,如秦霜兒一般的拓流境強者,聽力早已超出凡人,捂住耳朵自然沒有任何作用。
想到這里,龍啟也未繼續(xù)安慰,自顧自地描述起昨日發(fā)生之事來。
“我真傻,真的……”龍啟緩緩道來,“昨夜我本在窗戶邊望著風景,無意間看見那馮家二公子匆匆走過,我心生好奇,便跟了上去……”
“這二公子身后不知是何等勢力,竟能加害到牛前輩和唐丙身上。”
“這歡樂場內(nèi)不只是你想的那樣,還有夜來金和雅文軒……”
“我心中滿是霜兒,只是身在……呃……只是無法脫身,只能出此下策……也算救了這個可憐的丫頭……”
秦霜兒心中委屈,可聽龍啟講到唐丙和壯漢之事竟與馮家有關時,臉上也不自覺地出現(xiàn)些好奇的神色,聽龍啟將昨夜之事悉數(shù)講完,心中的悶氣才消散了些。
“你……你真的沒在青樓里……那個?”秦霜兒將信將疑地朝龍啟問道。
“我守著霜兒這樣的大美人兒,怎么能和青樓女子行茍且之事?”龍啟一臉真誠地回答道。
“呸!登徒子……”秦霜兒啐了一口,臉色有些羞紅,“那……這個女娃呢?”
“上仙姐姐,上仙哥哥真的是一個好人!”碧蓮給龍啟發(fā)了一張好人卡,在一旁回答道,“上仙哥哥說他不光今天不要碧蓮,以后也不要碧蓮!”
秦霜兒又聽碧蓮以她的視角將昨日之事講述一遍,二者結(jié)合便知道龍啟并未說謊,心中的芥蒂這才悄然解開。
聽了碧蓮稚嫩的言語,想到龍啟剛才所說這丫頭的身世,秦霜兒緩緩嘆了口氣,說道,“這女娃也是個可憐之人,不如以后就跟著我吧……”
說著,秦霜兒從空間戒指中找出幾件束身的衣服,小手一揮,將龍啟的視線阻隔在斗氣之外,里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過了好一會,秦霜兒才將斗氣收回體內(nèi),龍啟定睛看去,發(fā)現(xiàn)碧蓮已將身上的粗布衣衫褪去,不知何時換上了秦霜兒的衣服。
碧蓮有些興奮地擺弄起身上的衣束,從出生那天起,碧蓮就沒穿過如此輕盈的衣服,這衣服面料十分柔順,上面繡著幾朵盛開的桂花,模樣十分高貴。
擺弄了一會,碧蓮突然發(fā)覺有些不妥,不由得看了龍啟一眼。
“以后你便跟在她的身邊吧!”龍啟自然知道碧蓮所患何事,對碧蓮投去一個微笑,說道。
“謝……謝謝上仙?!北躺徲行┬邼?,輕聲說道。
“只是這碧蓮的名字,一聽便是來自風塵之中?!鼻厮獌航舆^龍啟的話,思索片刻,笑道,“那我便為你取個名字吧!”
說著,秦霜兒又從空間戒指中摸出一本厚厚的書,仔細地翻閱起來。
片刻,秦霜兒滿意地抬起了頭,“你身世坎坷,過去的事便不要再提了,只是你一定要銘記,是龍啟將你從水火之中解救出來,既然如此,你名字的第二個字便為’銘‘吧!”
秦霜兒笑笑,繼續(xù)說道,“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正好與你們昨夜相見時的場景不謀而合,那你名字的第三個字,便為’元‘吧!還有一絲反本歸元的仙氣。”
“胡……銘元……”碧蓮低聲念了幾次,喜笑顏開,“謝謝上仙姐姐,元兒喜歡這個名字!”
說罷,還一副竊喜的模樣,低聲嘟噥著,“我有名字啦!我叫胡銘元!”
龍啟在一旁,見秦霜兒一臉笑容的模樣,心中的石頭才緩緩落地。
“霜兒,你不生我的氣啦?”龍啟一臉賤笑地問道。
“哼,登徒子!”秦霜兒雖哼一聲,但語氣中卻已無最初的冰冷,陰陽怪氣地說道,“你昨夜和唐丙到煙柳之處,就沒叫一些狐朋狗友?”
“沒有!絕對沒有!”龍啟義正嚴辭地回答道,“我初來唐城,怎么可能有狐朋狗友?我心中滿是霜兒,只有霜兒!若不是看見馮二公子……”
“停停停!”秦霜兒急忙打斷龍啟的話,面頰羞紅。
龍啟見誤會已經(jīng)解開,便湊到秦霜兒身邊,秦霜兒心中委屈已經(jīng)散盡,也結(jié)坡下驢,順著龍啟的話茬攀談起來。
堂內(nèi)的氣氛一片溫馨,二人熱切地聊著天,元兒也未閑著,在二人身側(cè)時不時地添些茶水。秦霜兒越看這小姑娘越是滿意,偷偷打起在回宮后讓小姑娘讀書識字的小算盤。
堂外,一聲聲的嘶吼已從最初的中氣十足變?yōu)闀r斷時續(xù)。
“喲,龍啟少俠!”一個聲若洪鐘的聲音從堂外傳來,三人定睛看去,卻是那姓牛的壯漢。
“不知龍啟少俠昨日爽不爽啊……”壯漢哈哈大笑了兩聲,正要繼續(xù)說著,卻看見龍啟不斷地朝自己擠眉弄眼,壯漢這才看到秦霜兒在龍啟身側(cè),慌忙閉口不言。
秦霜兒瞥了一眼龍啟,聲音中傳來一絲殺意,“你確定不是和這丫頭串供好了?”
“我……”龍啟平日還有些精明,只是面對秦霜兒時,這嘴卻無比的笨重。
龍啟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心中正暗罵著壯漢之際,突然看見秦霜兒的手緩緩拿起茶杯,將杯中的水嘩地一聲倒在地上。
“霜兒饒命??!”龍啟怪叫一聲,猛地朝門外跑去。
“小賊!你給我站住!”秦霜兒緊隨其后,高舉著茶杯,朝龍啟跑路的方向追趕而去。
城主府上下雞飛狗跳,就連唐丙有氣無力的“臥槽”聲,都聽不大清了。
木余兒
今日已解除集中隔離,摸著以前常用的鍵盤,有點想哭。 已經(jīng)將合同寄出,靜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