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先生和老漢僥幸躲過了敵人的搜查,心中自是慶幸不已,這也讓夏老先生親眼目睹了鬼子一路燒殺搶掠、肆意妄為的非人殘暴行徑。
自從鬼子在鐵匠臺上點燃一把火,僥幸死里逃生的老漢就只剩下孤身一人,他決定跟隨夏先生為他引路,于是二人結伴前行,繼續(xù)尋找張銘軒縣長的抗戰(zhàn)隊伍。
他們朝著抗戰(zhàn)隊伍撤退的方向一路向南追去,輾轉多處,終于在羅鼓泊以北追上了隊伍。
張銘軒縣長一眼就瞅見了夏先生,他一個箭步?jīng)_上前去,伸出雙手緊緊拉住夏先生的手,激動得熱淚盈眶,一時不知說什么才好,只是一個勁兒地連連說道:“好、好、好哇……”
良久,夏老先生鄭重地對他說:“哎呀張縣長,瞅瞅你們哪,可真是受了大苦大累,遭了大罪啦。才多長時間不見,你看起來……”
他從上到下仔細打量著張銘軒縣長,看到他身體明顯消瘦,面容憔悴,眼睛里布滿著紅紅的血絲,但是他依然表現(xiàn)得精神抖擻,精力充沛,目光炯炯有神,透露著軍人特有的威嚴和豪邁。
張銘軒縣長從激動的情緒中回轉過來,雙手晃動著夏老先生的臂膀,極為不解地問他說:
“老先生呀,你怎么就來了?這可是戰(zhàn)場,不是操場呀,到這里就意味著要流血犧牲啊!”
夏老先生一聽,急忙打斷他的話,倔強而有力地說道:
“抗戰(zhàn)不分男女,保家豈論老少?倘若一息尚存,絕不可茍活于世,任人宰割、奴役,遭人咒罵、唾棄!”
他笑呵呵地望著家鄉(xiāng)的子弟兵,取下肩上背著的包袱擱在地上,接著抑揚頓挫地高聲喊道:
“這樣吧,我這里即興給咱們的子弟兵唱一段‘蓮花落’,慰勞一下大家,也給大家伙打打氣、加加油、鼓鼓勁,聽完‘蓮花落’以后,咱還接著狠狠地打鬼子,一定要跟他們干到底、拼到底!”
將士們聽說要唱‘蓮花落’,頓時歡呼雀躍,一下子就圍攏過來,把夏先生團團圍住,鼓起掌來熱烈歡迎。
夏先生沒想到前線的將士如此熱情,更不曾想到自己會受到這么熱烈的歡迎,頓時感到心里暖乎乎的。
他從老漢手中接過來那兩爿破碗碴兒,眼睛環(huán)顧著大家掃視了一圈兒,接著抱拳當胸拱手轉了一圈兒,然后右手猛地一抖摟,“啪嚓啪嚓”就打起了破碗碴兒。
夏先生一邊表演,一邊朗聲唱了起來:
碗碴兒一打呀我這里馬上就開了言
今兒個不講《三國》也不說《水滸傳》
重點夸一夸咱們子弟兵英名流傳
小鬼子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害理傷天
山河嗚咽炎黃兒女捶胸頓足淚漣漣
老百姓背井離鄉(xiāng)哀鴻遍野苦不堪言
家鄉(xiāng)子弟多豪杰奮起反抗英勇善戰(zhàn)
好兒郎不怕流血犧牲渾身是膽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心中不愧慚
揮淚拜父母別妻兒上戰(zhàn)場奔赴前線
為的是保家衛(wèi)國殺鬼子把英烈祭奠
瞧一瞧在場的個個都是那英雄好漢
以一當十打起仗來管教鬼子嚇破膽
小鬼子丟盔棄甲抱頭鼠竄作鳥獸散
哭爹喊娘陰陽怪氣嘰里呱啦直叫喚
非是存心編排滅他威風本來就欠扁
再看子弟兵雄赳赳氣昂昂精神煥然
意氣風發(fā)子彈上膛刺刀閃閃敵心寒
管教敵寇屁滾尿流不戰(zhàn)而潰拿命還
…………
夏老先生情緒飽滿,興致高昂,信手拈來,瑯瑯上口,一口氣唱了下去,直樂得將士們前仰后合,大笑不斷,不時報以熱烈的掌聲。
夏老先生正要繼續(xù)唱下去,忽然偵察員來報,說有一股鬼子正在向這里開進。張銘軒縣長急忙命令全體將士就地隱蔽,做好迎敵射擊準備,隨時聽候命令。
鬼子蒙在鼓里,很快就進入了我軍的伏擊圈,隨著“砰”的一聲槍響,張銘軒縣長發(fā)出了射擊命令。一時間槍聲大作,吶喊聲震天,小鬼子鬼哭狼嚎,抱頭鼠竄,紛紛中彈身亡。
戰(zhàn)斗持續(xù)了大約一個時辰,敵人潰不成軍,被迫向后撤退。張銘軒縣長指揮隊伍打掃戰(zhàn)場,清點槍支彈藥,然后迅速撤離戰(zhàn)場,朝著羅鼓泊急速挺進。
敵人吃了敗仗,急忙報告給尾隨在后面的大部隊。他們料定我軍必定前往羅鼓泊,就兵分三路,南路鬼子從左側包抄過去,阻止我軍向南前進,北路鬼子從右側向羅鼓泊迂回進擊,中路鬼子繼續(xù)沿著原路進軍,對我抗戰(zhàn)子弟兵進行拉網(wǎng)式追擊。
鬼子充分考慮到羅鼓泊這一天然屏障,意欲將我軍圍困至羅鼓泊邊上,然后徹底消滅,其用心極其險惡毒辣。
為了粉碎敵人的陰謀,張銘軒縣長果斷命令部隊扔掉輜重,輕裝加速跑步前進,分秒必爭地盡早趕到羅鼓泊,然后再繞過羅鼓泊,將部隊開進汾泉河對岸,憑河固守,徹底粉碎敵人的陰謀詭計。
然而,我軍最終并未在敵人包圍前越過羅鼓泊,抗戰(zhàn)部隊被鬼子三面圍困在羅鼓泊邊,一場驚心動魄、慘絕人寰的戰(zhàn)斗就在這里打響了,這就是“羅鼓泊之戰(zhàn)”。
經(jīng)過一天一夜的殊死奮戰(zhàn),抗戰(zhàn)子弟兵傷亡慘重,子彈打光了,手榴彈扔完了,最后他們一躍而起奮不顧身地沖向敵人,和鬼子拼起刺刀展開肉搏戰(zhàn),一個個視死如歸,寧死不屈,誓與敵人同歸于盡。
花斑蟒的尸體“撲通”一聲掉落進羅鼓泊里,一下驚醒了睡夢中的大烏鱧。他一個鯉魚打挺跳躍起來,看到水面上蕩漾著一圈一圈的水波,隨后就從水下浮上來一條蟒蛇。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條蟒蛇怎么好像在哪里見過呢?他看了又看,最后干脆游到跟前仔細分辨。這一看不要緊,只驚得大烏鱧張口結舌,目瞪口呆,足足愣了好大一會兒才慢慢回過神來。
他終于想起來了:這不是那條花斑蟒嗎?他怎么也會到這里來呢?哎呀呀,真是冤家路窄喲!不過,看樣子他好像不能動彈的,而且還散發(fā)出一股子濃重的酒氣。
大烏鱧深深吸了一口氣:嗯,不過還好,挺好聞的酒香啊。
他想起和花斑蟒的兩次虹河之戰(zhàn),仍然心有余悸,不寒而栗。他避之唯恐不及,就急忙躲閃開,馬上游往遠處去了。
這時,不遠處傳來了急促而密集的槍聲,嚇得他“刺溜”一下就鉆進水里躲了起來。
大烏鱧再次從水里游上來時,恰好被漂浮在水面上的花斑蟒圍繞起來。他睜開眼一瞧:“哎喲我的親娘喲!”嚇得他急忙縮身再次潛下水去,但是他的胸鰭卻一不小心鉤住了花斑蟒的身體。
就這樣,他鉤住花斑蟒在水里游過來游過去,驚慌失措,渾然不覺,到處亂竄。
羅鼓泊一旁的戰(zhàn)斗正在激烈而殘酷地進行著,鬼子出動了精銳部隊,蓄意要將張銘軒縣長的抗戰(zhàn)隊伍徹底消滅。
戰(zhàn)斗到最后,已經(jīng)進入白熱化階段,敵我雙方進行近距離的肉搏戰(zhàn)、白刃戰(zhàn)和拉鋸戰(zhàn)。
由于敵我力量過于懸殊,眼看戰(zhàn)士們傷亡慘重,血流成河,夏老先生怒火中燒,豪氣干云,他不顧張銘軒縣長的勸告和阻攔,徑直端起機槍朝著敵人勇敢地沖了上去。
只聽“砰”的一聲槍響,夏老先生手捂胸口,踉蹌著摔倒在地上,殷紅的鮮血從他的手指縫里“汩汩”地流淌出來,將腳下的土地浸染得一片血紅……
他深愛著這片土地,他情愿用自己血染的風采,為抗戰(zhàn)的旗幟增光添色,鼓舞著子弟兵沖鋒陷陣,奮勇殺敵!
左堤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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