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淑瞧著溫彥望還站在原地不動,悄聲道:“大姐姐,你可是把彭彥大哥氣得緊?!?p> 江晚滿不在乎道:“我和他本來就不熟,偏他要這樣陰陽怪氣,我管他得不得罪的?!?p> 江淑疑惑道:“彭彥大哥也只是問了聲早,怎么陰陽怪氣?”
江晚道:“反正他不來膈應我,我就不會去損他。偏偏他愛叫什么姐姐妹妹的,我自然要把他懟回去?!?p> 江淑搖頭,“大姐姐……不外乎一聲稱呼。”
江晚往爐灶里猛添了一把柴火,道:“錯,就是這一聲稱呼,虛情假意得緊?!?p> 溫彥望淡然地注視著江晚的身影,負起手,轉身走出了江家的小院。
江淑見了,道:“大姐姐,你這是何必呢?!?p> 江晚瞥向大門處兒,道:“他若是生氣更好,今后見了也能少些偽裝。”
江淑勸道:“大姐姐,你小時候雖喜好和男孩打架,可也一向與人為善,怎么碰到彭彥大哥,你就這樣刻薄言辭。你從前也沒對過一個人這樣呀?”
江晚若有所思,心道:我對他很刻薄嗎?我不是一向如此嗎?
彭勇昌決定投軍。
為此,他還專門請了老村長向蘭溪府衙門的舊友寫了薦書,由江猛騎馬去送,一來一往節(jié)省了不少時日,不過三日,府城就傳來了消息,彭勇昌越過落英縣的募兵,直接去蘭溪府外駐扎的江淮大營中。
這對江彭兩家而言無疑是天大好事。
彭勇昌要去江淮大營了,還有些人情往來要走,于是帶著已經(jīng)化名為彭彥的溫彥望要去一趟落英縣。
本來去就去,不知怎么了,江猛要江晚與江潮也一同去落英縣。
難道,江家在落英縣也有什么人情?
江晚和江潮偷偷討論,江潮只道長輩自有安排便不再言他,江晚也只好在心底偷偷腹議。
到了出發(fā)那日,江晚被江猛要求扮作男裝出門。江潮笑道,“定是大姐姐的相貌太好,爹擔心再引來什么桃花債,所以才讓大姐姐扮作男兒郎?!?p> 江晚也沒有什么不情愿的地方,畢竟張公子之流確實讓人惱怒,能不招惹麻煩那是最好了。
誰知,頭回扮作男兒郎,卻讓人眼前一亮。江晚明明穿的是江潮改大的衣裳,尋常樸素中穿出了七分英氣三分靈氣,活脫脫是名清爽俊俏的小郎君。
家中的人也是第一次見江晚這樣打扮,都圍著江晚笑著看。
江晚朝江淑作揖,學得十分十的翩翩公子款兒。江淑不由掩嘴笑,受了江晚的一禮,又福了福。
江家兩姐妹生得不像,都是出落得水靈的好模樣,這一行一受,倒不輸給戲臺上的名角光彩,格外像才子佳人的賞心悅目。
彭勇昌帶著溫彥望來到江家,正巧撞見這一幕。
彭勇昌不由大笑,“不知的,還以為江家何時又有個英俊的上門女婿。”
江晚頗為得意地微微昂著下巴,端得是意氣風發(fā)的男孩模樣。
溫彥望對她打量一番,嘴角彎起,“你男兒裝倒是比女子紅裝還要好看幾分?!?p> 江晚對他的夸贊置若罔聞,轉身進屋去收拾路上要帶的干糧和水囊。
彭江兩家一行五人,靠一匹黑風肯定是走不到的,只得去別人家中借了一輛驢車。江晚三個小輩坐車中,彭勇昌駕車,江猛仍是騎著黑風,一路往落英縣去。
驢車內空間狹小,江晚平日騎慣了馬匹,坐得久了更覺無聊。
于是一路,江晚便一直撩起探看著沿途的山山水水,雖然沒什么秀美景致,但也比悶在車內對著溫彥望好。
江潮也覺得無聊,索性閉目背誦起文章來。
溫彥望一直帶著和煦的笑意,安靜而斯文地正襟危坐。
車內三人無言,快到正午時分,便順利到了落英縣。
江晚不是第一次來落英縣,所以對這座縣城也沒什么新鮮好奇的。倒是江潮不常到縣里,看向四周叫賣的商販攤位的目光,總帶著一股向往。
江猛見了,便道:“晚兒,你對縣里比較熟,帶著彭彥和你弟弟去四周逛逛吧?!?p> 江晚就算萬般不愿和溫彥望在一塊兒,也只能答應下來。
于是,她輕車熟路地帶著兩人進了一家茶樓,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了下來,點了最便宜的茶水與一疊花生,探頭朝茶樓中央張望,像是在尋找什么人。小二提著一壺熱水過來倒茶,江晚忙和他打聽:“今天都到晌午了,說書先生還不來?!?p> 小二賠著笑道:“哪能啊!小哥你也瞧了這人來人往的客兒,說書先生舍不得這生意,要您候著了呦?!?p> 江晚爽快地答應:“候著就候著?!毕肓讼?,又問:“今天說哪一段?”
小二道:“聽說是新?lián)Q了個本子,講大觀女帝的?!?p> 一旁的江潮驚喜道:“大觀女帝,茶樓原來還談這些?!?p> 小二笑吟吟道:“這位小哥是不常來吧,我們這茶樓什么傳奇演繹不能說的,每個客兒整天這個時候都候著聽上一段奇聞軼事解解悶,樂呵樂呵……”
江晚接話,“所以啊,落英縣這家茶樓的生意比別家的好,人氣也是最旺?!?p> 小二點頭:“謝您賞識!”
江晚熟練地將一枚銅板塞到小二的手心,小二會意地摸入了衣內,腳底帶風般又忙活起來。
江潮愣了愣,“大姐姐,你這么對茶樓這樣熟悉啊?!?p> 江晚聳了聳肩,“這有什么,我常來見識自然廣?!?p> 江潮掃看了四周的賓客滿座,三教九流,摩肩擦踵,詫異道:“大姐姐,你之前常來這兒,爹知不知道?!?p> 江晚挑了挑眉,道:“當然不知道,你可不許和爹說?!?p> 江潮徒然道:“所以,你是在這兒給張公子瞧上的?!?p> 一直默不作聲的溫彥望道:“……是和晚兒提親的那位張公子?!?p> 江晚皺起眉,怒火騰升,道:“你又胡亂叫我什么?!?p> 恰時,茶樓中央一張桌,忽然拍了響板。
江潮趕忙道:“說書先生來了,我們聽聽……聽聽……”
溫彥望絲毫不怕,溫和地朝江晚笑了笑。
江晚當作沒看見,單手托著腮,慵懶而又期待往前方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