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任何情況下都那樣的冷靜,情緒自控力極強,頭腦理智而慎密,就算在最落魄的情況下都保留著特有的優(yōu)雅和平靜。
她跟沈辭塵從小到大所接觸的那些人是那樣不同,跟權(quán)力、地位、財富和名望等等讓人瘋狂的東西沒有半點沾染。
她的生活舒適清淡,永遠(yuǎn)生不起一點波瀾;她對每一個人都從容且守禮,冷淡而又溫柔。
她就像生活在另一個沈辭塵所不能觸及的世界里,那個世界閑適平靜,沒有一點爭斗和硝煙,每一個角落都干干凈凈,舒舒服服,讓人忍不住的想沉溺。
就像一片翡翠般的湖,就算明知道掉進(jìn)去會被水淹沒,卻還是讓沈辭塵控制不住的想跳進(jìn)去。
“……林末他們可能還會派人來這里的?!?p> 沈辭塵收回目光,低聲道:“你走吧。”
夏子衿一言不發(fā),卻也沒有動,似乎在遲疑。
“他們把公路封鎖了,你大概走一兩個小時,就能從岔路上看到一個加油站?!?p> “……”
“如果你曾經(jīng)對我有過哪怕半分意思,就在脫身后,往我家打個電話,跟他們說我在這里,腿受傷了?!?p> 沈辭塵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苦笑一聲,低聲道:“不過我估計你不會,你出去后肯定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干脆把我遺忘在這里……你恨不得我干脆去死吧?!?p> 夏子衿沉默著,不置可否。
沈辭塵那微弱的希望在這沉默中被一點一滴磋磨殆盡,就如同傷口被暴露在空氣中,血液慢慢流干,肌肉緩緩腐敗,一分一秒熬過的時間就仿佛剔骨尖刀,把他血肉和骨髓都一片片凌遲敲斷。
那痛苦來得如此劇烈,甚至比在公路上承受高能粒子流沖擊的痛苦還要猛烈千萬倍,比連人帶車翻下山崖的瞬間還要恐懼千萬倍,比束手無策等待死亡的感覺,還要讓人絕望千萬倍。
沈辭塵臉上半點血色都沒有,整個人幾乎都灰敗了,半晌才點點頭,聲音沙啞的說:“我知道了。你出去以后去查一下我留在保險柜里的信封,里邊有我的……信和幾張卡??ㄊ墙o你的,信封你拿去交給律師。我以后的大部分財產(chǎn)都給你,那套房子當(dāng)時寫的也是你名字……”
他很響的抽了口氣,勉強笑了一下:“這幾個月一直在看醫(yī)生,聊起跟你在一起的日子,還有我們以前的事情。我以前確實對你不好,如果以后有機會我一定會彌補的。如果以后沒機會……你就忘了吧?!?p> 風(fēng)穿過山谷,樹叢搖曳著發(fā)出潮水般的聲音。
沈辭塵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夏子衿,目光奇異的平靜。
他看了很久很久,才慢慢閉上眼睛,說:“你走吧?!?p> 他聽見衣物摩擦的聲音,聽見腳步聲落在泥地上,然后慢慢的,一步步走遠(yuǎn)了。
若是在平時,那細(xì)微的聲響可能不注意就根本聽不見,然而在此時混合在呼嘯的風(fēng)中,竟然清晰得讓人耳膜發(fā)痛。
因為夏子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