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幻想著去中原后,將擬定假的招親消息,鬧得天下皆知,必將有一番大熱鬧。都雄心勃勃,熱血沸騰。恨不得一步趕到中原,他們胯下之馬本已放開四蹄,全力奔進(jìn)。但六人仍覺速度慢了,只要座下之馬稍顯遲慢,手中的鞭子便會抽打上去。好在那六匹野馬均十分雄健,體能悠長,抗打擊能力也強(qiáng)。雖給六人肆意狂虐,卻也沒一匹倒下的。要換作尋常的馬兒,只怕早已禁受不住而倒地斃命了。
六人倍道兼程地趕路,只覺得耳旁風(fēng)聲呼呼而鳴,山頭飛快地往后倒退。當(dāng)天晚間,趕到了玉門關(guān)。
此時正當(dāng)后晉末年,石敬塘是后晉的皇帝,因拜契丹國主耶律德光為父。故雖然立國,卻乏君臨天下的王霸之氣。手下謀臣將士大多不服其統(tǒng)。石敬塘著意與契丹交好,卻不知自己手下的將士偏偏看不過眼。私底下與契丹的仇隙便又深了一層。
玉門關(guān)的守城將官早已下令嚴(yán)密布防,城門緊閉,只有白天才開放。就算是白天,也絕不輕易放人進(jìn)城。只要是胡子長的,面相兇惡的,都會嚴(yán)加盤查,以防止契丹軍士混進(jìn)城來。
六人在城樓下叫得幾聲,驚得城樓上的守城將士全都披上鎧甲,重束兵器,緊扣著弓箭,像防外賊似的盯著他們。問答之際,聽出黃河三俠是地地道道的北方口音,而霍山、秦桑和衛(wèi)雙青則是地地道道的江南口音,絕對假冒不來。守城將士由此排除六人不是契丹間諜偽裝的。但無論六人如何解釋,守城將官就是不肯開城門。六人急了,言辭稍微粗魯一些,那守城將官便吩咐士兵放箭射殺。好在六人均身手不凡,縱馬繞開,沒人受傷,卻不能躍墻而過。六人無奈,只得繞道而行,從城邊的高山上翻躍過去。直到夜間,才繞進(jìn)河西走廊。此后一路過敦煌,進(jìn)JYG,走張掖,奔武威。
六人縱馬急馳了一夜,到這時天色已明。出發(fā)之時,全都飽飽地吃了一頓獐子肉,但如此馬不停蹄地連夜顛簸,精神雖不甚疲勞,吃下去的獐子肉卻已消化干凈,不覺肚子又餓了。
六人不約而同地慢了下來。黃云龍朝秦桑笑道:“秦兄弟,我們馬不停蹄在奔波了一夜,與你當(dāng)年連夜追殺貪官相比,是誰更辛勞?”
秦桑道:“同樣是連夜奔波,辛勞程度與今夜相差無多,但地境卻大相徑庭。當(dāng)年只有我獨自一人,一路上形單影只,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卻心地單純,沒有任何雜念。今夜與各位同道而行,雖交流甚少,我卻時刻想著有一群志同道合的好兄弟在我身旁?!?p> 黃云龍道:“說得好,好一個志同道合?!?p> 崔劍鳴道:“不錯!像咱們六人這樣的結(jié)交的好兄弟,只怕江湖上從來沒有過。我們不為名不為利,卻是為了一個共同的信念結(jié)成了兄弟。”
衛(wèi)雙青道:“是行俠仗義讓我們結(jié)成了兄弟?!?p> 霍山道:“不錯!我們?yōu)榱诵袀b仗義一路上沖州過府。可玉門關(guān)外的守城將士卻十分不配合。竟然不讓我們進(jìn)城,害我們又多繞了幾十里路。我真想揍他?!?p> 眾要回想起玉門關(guān)守衛(wèi)不放通行,還放弓箭射殺之事,都心中來氣。黃云龍和崔劍鳴更是破口大罵起來。說那守衛(wèi)真不懂事,竟然阻擋六大英雄行俠仗義。又說幸虧六人意志堅定,為了行俠仗義,都有一顆百折不撓的心,若非如此,給守衛(wèi)一攔,只怕就會橫生枝節(jié),說不定就會放棄了。
卻聽汪遠(yuǎn)洋道:“須怪不得守城將士。如今中原與契丹勢不兩立,遲早有一戰(zhàn)。守城將士邊防嚴(yán)厲,那是防止契丹間諜混進(jìn)中原來。邊關(guān)之上有如此赤膽忠心的將士,我們應(yīng)該心存感激,倒要多謝他們嚴(yán)守邊關(guān),不令契丹人混進(jìn)中原來,才保得中原的百姓能夠安居樂業(yè)?!?p> 黃云龍道:“還是大哥高瞻遠(yuǎn)矚,這番話令我等茅塞頓開。”
崔劍鳴道:“由此看來,玉門關(guān)的守城將士雖然可恨,但也算盡忠職守。他阻攔我們行俠仗義的過錯,就不計較了?!?p> 六人在山道上走得一會兒,霧氣漸漸散開,忽見前方炊煙裊裊,屋舍儼然,不行不覺,到了一個村子里。迎面一間茅屋前挑出一面杏黃旗,迎風(fēng)飄揚。
黃云龍道:“我們本來還想趕路,但就怕累壞了牲口。去中原的路還很遠(yuǎn),這六匹健馬腳程快,體能悠長,實是萬中挑一的駿馬。萬一累壞了,我覺得有點心疼。我提議去前面村舍中吃點東西,順便買點草料喂喂馬。大家間下如何???”
崔劍鳴道:“我們不怕累,可牲口連夜奔波,是該讓它們歇歇氣,我同意三哥的提議?!?p> 汪遠(yuǎn)洋道:“也好。前面正好有一家酒肆,就去他家歇歇腳?!?p> 六人慢慢走近,見杏黃旗上寫著四個字‘怕你不喝’。
黃云龍道:“怕我不喝?我要喝的呀,為什么怕我不喝?”
崔劍鳴道:“有點意思,進(jìn)去瞧瞧他家賣的什么好酒,居然怕我們不喝?”
說話之際,六人已走到店門口。一個身穿灰色粗布麻衣的精瘦中年人迎出店來。那人身材瘦削,一副精明干練的神態(tài)。打一腔山西口音。道:“喲呵!今天刮得好風(fēng),吹得六位大爺光降弊舍。請進(jìn),快請進(jìn),快快請進(jìn)?!?p> 黃云龍一聽覺得有點意思,有心和這跑堂搭搭腔,也說著山西口音。道:“啊也!今天風(fēng)平浪靜,天朗氣清。我等風(fēng)塵仆仆而來,討杯酒喝就走?!?p> 那跑堂道:“上道!一看六位客官這身行頭,就知是江湖俠客。山野小店無甚款待,酒卻管飽。”
汪遠(yuǎn)洋道:“小二哥有禮了。我六人著急趕路,請小二哥幫忙喂喂馬,酒飯錢一并算上。”
跑堂道:“說什么錢不錢的,好不見外。”便接過汪遠(yuǎn)洋手聽馬韁,牽到店旁柳樹下栓了。
崔劍鳴看了看‘怕你不喝’這四個字。問道:“小二哥,你家店名好不奇怪。為什么會起這樣的個怪名?”
小二說道:“哦……呵呵呵!實不相瞞,小店的桃花酒遠(yuǎn)近出名,喝了后對身體大有補(bǔ)益。但小店位置荒僻,一般人很難到來,即便來到我家門前,一看是幾間茅屋,只怕也不會降尊進(jìn)門,因此就品嘗不到我家的美酒。好東西要大家分享不是?我們就怕過路的客官喝不到美酒,為了吸引路人的眼球,才打出這塊招牌來。怕你不喝,倒不是真的怕你不肯喝,要勸你喝下,實是怕你錯過了喝不到?!?p> 黃云龍道:“桃花酒?還有這種酒嗎?是用桃花釀造的不是?”
跑堂瞇著雙眼,神情極是滑稽。道:“每個聽說這酒名的人都以為桃花酒是用桃花釀造的酒,嘿嘿,這就陷進(jìn)了顧名思義的泥淖。要說這酒卻有個來歷。這酒是我自己釀造的,爐子就在后院。各位客官要是不信,可以去看?!?p> 汪遠(yuǎn)洋道:“信得過,你就說說你這酒有怎樣的來歷。”
跑堂道:“我家的酒是用高粱釀造的,酒是好酒,但入口辛辣,好多人都說不好吞。因此第一缸酒沒賣出去,我無心打理,一直放在后院,那天晚上就忘了蓋上缸蓋。那時正是三月間,后院的桃花開滿了枝頭。酒缸就放在桃樹下。晚風(fēng)一吹,桃花掉進(jìn)酒缸里。第二天我起來一看,見酒缸里落滿了桃花,心想這酒敞開放了一夜,又給桃花浸泡過,必定壞了。我就舀一勺嘗嘗,結(jié)果令我大吃一驚。這酒給桃花泡過之后,非但沒壞,反而融入了桃花的花粉,花粉與酒精相混,竟然濾去了辣味,變得異常的香醇。我大喜之下,請左鄰右舍來品嘗,嘗過的人都對我豎起大拇哥,由衷稱贊我的酒好喝。我得了這個秘訣,每到桃花盛開時節(jié),我就開始釀酒,釀好之后,摘下桃花放在酒里浸泡。再喝之時,就叫桃花酒了?!?p> 六人均點頭道:“原來如此??!那倒不可錯過?!?p> 那跑堂打扮的人原來也就是‘怕你不喝’酒肆的老板。一人既當(dāng)老板,又做跑堂,當(dāng)即邀請六人進(jìn)店。見霍山手中抱中一個熟睡的孩童,只多看了兩眼,暗覺奇怪,卻沒來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