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宜和張大路取道返城,走了十來里地,來到宿遷城南門。黃宜在三岔路口見到了三張八卦圖。那是幾天前劉紫綺畫下的,用來與狂戰(zhàn)對接的暗號。圖像已被馬蹄踏得凌亂不堪,只大致式樣還在。
黃宜心想:“畫像亂七八糟的,要是劉姑娘得知,不知她會作何感想?”
城門已開,兩人從南門進了城。街市上熱鬧喧嘩,商販旅客往來穿行。
黃宜與張大路商議,此去駱馬湖還有八十多里,先去馬市買了兩匹馬。兩人在一家客店里吃過午飯,付錢出店,從此一路縱馬北行。
兩人順著官道,在路上行了兩個多時辰,地勢越來越荒僻,可就是沒見到什么大湖,甚至連條小河也看不到。
張大路勒住馬,忍不住問道:“黃兄弟,我們是不是走錯了?”
黃宜想起張麻子的話,鐵網(wǎng)幫總舵就在駱馬湖北面障山腳下。算算路程,也該到駱馬湖了。卻連河也見不到,莫非張麻子有意相欺,故意引自己走偏。
黃宜道:“我想不會的,張麻子絕不致欺騙我?!崩振R四望,只見東面樹木叢中一線白光晃入眼球。黃宜縱馬走向東邊的小岔路,爬上一個小土坡。只見一片大湖橫阻于前,夕陽西下,萬道金光鋪于湖面上,水氣氤氳,虹光煥彩,景色非常壯美。極目遠眺,根本望不到邊。
張大路已騎馬跟上。大叫道:“?。]錯!這……這就是駱馬湖了!”
黃宜微微一笑,但這笑容就從他臉上消失。大湖上見不到一艘船只,根本連個人影也沒有。除了蘆葦叢中偶爾會竄出幾只鷺鷥之外,連個活物也看不到。
鐵網(wǎng)幫在哪里,障山在哪里,誰也回答不了。張大路很快便意識到這一點。道:“黃兄弟,鐵網(wǎng)幫會在這大湖上嗎?”
黃宜道:“不知道?!秉S宜策馬往山坡更高處爬去,站到高坡上,極力遠望,忽見北面極遠的山林中依稀有木屋的形狀。張大路叫道:“那山中有木屋,會不會是鐵網(wǎng)幫的屋子?!?p> 黃宜道:“就算是鐵網(wǎng)幫的屋子,如果不坐船,我們得沿著湖繞個大圈子,才能過去。到了那里,可能一切就晚了。”又道:“張大哥,我們扎個木筏劃過去?!?p> 張大路道:“扎木筏那是我吃飯的本領(lǐng),只是工具不齊全?!?p> 黃宜道:“差些什么?”
張大路道:“差繩索、斧頭、大刀。我只有一把匕首?!?p> 黃宜道:“借匕首一用?!?p> 張大路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黃宜接在手中,拔出來,但覺光芒耀眼,隱隱生寒,鋒利無比。黃宜贊道:“好匕首,夠鋒利!”
張大路道:“我準(zhǔn)備用這把匕首殺死余謙華?!?p> 黃宜嗯了一聲,以匕首去刮樹皮,不一會兒,刮得小小一捆。張大路將樹皮連起來,搓成一根根大繩索。
黃宜運起勁力,提掌往一根手臂粗細的樹枝上劈下去,只聽咔嚓一聲,樹枝斷落,他接連劈下了七八根樹枝。張大路已搓了十多根皮繩。道:“差不多了?!?p> 黃宜這才停手,削去多余的枝條。張大路拉過樹枝,以皮繩纏上去,繞了十來圈后,一個長約六尺,寬約四尺的木筏已然做好。黃宜和張大路抬起木筏,丟進湖里,木筏浮在水面上,并不下沉。
看著木筏,兩人心底下浮現(xiàn)出一絲成就感,禁不住相對大笑。
兩人踏上木筏,那木筏向下沉了一些,就不再下沉。張大路拿起一塊木板作為船槳,劃水往北岸靠去,這是他吃飯的本事,劃起來絲毫不費力。張大路大聲道:“秀珍,我們這就殺上鐵網(wǎng)幫,去為你報仇!”
黃宜默然坐在木筏上,回思著下山以來,所交手過的人。這些人物當(dāng)中,有河北聶仁英的弟子王正東,有白馬幫幫眾,有宿遷城南效外鹽莊的莊客,鐵神龍幫第一打手張嘉亮,有鐵網(wǎng)幫幫眾,有牛宏武。所有這些人似乎都只是小角色,武功最高的王正東、張嘉亮、牛宏武在武林中也只排得上三四流,雖說最后都打敗了對方,可這些人的功夫明顯不如余謙華,甚至不能和余謙華相提并論。這次去鐵網(wǎng)幫總舵,實在沒什么把握。
黃宜又想:“每次與人過招,師傅傳的八卦拳往往發(fā)揮不出。用到我從鐵羅漢身上學(xué)來的功夫時,往往立竿見影,出其不意地打敗了對方。為什么會這樣?”
又想:“師傅、黃三爺、崔四爺還有霍伯伯去尋找秦大叔,不知到哪里了?有沒有找到。還有兩個多月,就到中秋,我們約好在洛陽城煙雨樓相會的,不知他們能不能如期趕到?到煙雨樓遇到師傅時,再問問他,為什么會這樣?”
他伸手摸了摸懷中的鐵盒子,想起江夢筆的遺言,要去泰山腳下找到一心大師的墳塋,將鐵盒子埋在一心大師墳前三尺。這事還沒有去辦,想到自己多虧學(xué)了一心大師傳下的武功,才得以一次次化險為夷,卻沒能及時去祭掃一心大師的墳?zāi)梗挥X有些愧疚。但想救出顧前輩和葉夫人后,便趕去白馬幫,白馬幫在泰山腳下,離泰山不遠,此去正好順路把鐵盒子埋了,祭掃一心大師的墳?zāi)?。這次與余謙華過招,干脆不用八卦門的功夫,直接如來天魔腿和珞珈伏魔拳。
黃宜心中想著這樣幾件事,時光便已悄然溜走,張大路在大湖上已劃了一個多時辰。張大路忽道:“咦!那里有船?!?p> 黃宜抬眼一看,暮色已降臨,果然前方二十丈遠的地方搭著一個水寨,水寨前泊著五六條小船和三條大船。水寨后方是一個較為平緩的高山,曲曲折折的延伸上去,山上錯落著許多間木屋。
黃宜低聲道:“張大哥,我們把木筏泊在這里吧,我料定水寨正門前定會派人把守?!?p> 張大路道:“是?!睆埓舐钒涯痉澋揭豢昧鴺湎拢捣€(wěn)了,兩人舍木筏登岸,一條黃泥小路往水寨延伸過去。黃宜尋思:“這次主要是為了救顧前輩和葉前輩,殺余謙華反倒是次要的。最好是能悄然無聲的救出那兩人,免得打草驚蛇,可就麻煩了。”
兩人沿小路走出十來丈,便遇到了一堵高墻。忽聽得高墻內(nèi)傳來嘩啦嘩啦的響聲,又有人在大聲喧嘩,墻內(nèi)有人在賭骰子。黃宜伸手在墻上略按一按,稍微一借力,身子躍起兩丈來高,翻到了墻頭。張眼望去,只見前方是一座大木屋,屋子里燈火輝煌,透出外來。骰子撞瓷碗的嘩啦響聲、人群的吆喝聲從屋子里傳了出來。
黃宜躍下墻頭。張大路道:“怎么樣?你看到余謙華了嗎?”
黃宜道:“沒見著,里面有間大木屋,屋子里的人在賭錢。張大哥,我想求你一件事。”
張大路道:“求我什么事?”
黃宜道:“這里面情況復(fù)雜,我想請張大路去柳樹下等著我,我去救出顧前輩和葉前輩來,咱們就走?!?p> 張大路道:“那不成,我說過要為秀珍報仇的,黃兄弟,我要和你一起進去。”
黃宜道:“可是你怎么進去?正門有人把守,這高墻你又翻不過去?!?p> 張大路道:“黃兄弟,你先翻上高墻,再拉我上去?!?p> 黃宜頗為躊躇。道:“張大哥,我知道你報仇心切,可是我不想看著你死?!?p> 張大路道:“黃兄弟,你不用管我。翻過這堵高墻,我們各干各的,我去找余謙華報仇,你去找顧前輩和葉前輩。你找到那兩位就到柳樹下木筏上等我,如果天明之前我還沒有來,那你們就去吧?!?p> 黃宜心中滿是凄涼之意。道:“張大哥,八年你都熬過來了,為何不放下仇恨呢?我想要是你妻子泉下有知的話,恐怕她也不愿意看你為仇恨折磨,與你為她而死相比,或許她更希望你好好活下去,只要你心里永遠有她。”
張大路怔住了。道:“她更希望我好好活下去,只要我心里永遠有她。真是這樣嗎?”到底他未婚妻希望是什么,他已永遠不會知道。
黃宜道:“張大哥,你回木筏上等我,天明之后,我如果還沒有出來,你就劃木筏離去吧?!?p> 張大路道:“你……你一定能出來的?!?p> 黃宜輕松地笑了笑。道:“我一定能出來,多謝張大哥吉言?!秉S宜伸手在墻壁上略按一按,縱身躍上墻頭。四下里一看,只見木屋左側(cè)有條小路往山上去。那條路上沒人把守。
黃宜疏忽一閃,竄到天井中,隨即以他最快的速度躍過木屋,來到小路上。黃宜拍了拍胸口,幸好我閃得快,沒人發(fā)現(xiàn),屋子里的人賭得正起勁,恐怕也不什么留意到我。
黃宜沿那林蔭小路往上爬,走出五十來步,地勢忽然轉(zhuǎn)平。只見前方寬地上搭建著數(shù)十間木屋,屋里透出燈光。滴水檐前站著兩名帶刀侍衛(wèi)。一個聲音說道:“你們沒找到那兩個美貌小妞嗎?”
黃宜心中一熱,這是余謙華。從張麻子口中得知余謙華非泛泛之輩,因此不敢靠得太近,免得被他發(fā)覺。心中暗罵:“這老狗當(dāng)真喪心病狂,居然還惦記著劉姑娘和李姑娘?!?p> 另有一個聲音顫抖著說道:“沒……沒找到,可是有人見到她們出了宿遷城,往北面去了。和他們一起的,還有不少江湖豪客。小的們功夫低微,不敢追得太近,商量了一下,由小的回來稟報幫主,其他兄弟繼續(xù)追蹤?!?p> 只聽余謙華大聲喝道:“你說她們離開宿遷城,往北邊去啦?是去干什么來著?”
那人道:“小的聽說是那李的小妞家中出了些事,她趕回去處理,姓劉的小妞是和她一起去?!?p> 余謙華嗯了一聲。又道:“那個姓黃的小色鬼呢?沒和她倆一起去嗎?”
黃宜心中暗罵道:“操你祖宗個雄,你才是老變態(tài),臭不要臉的老色鬼?!?p> 那人道:“那姓黃的小色鬼沒和她倆在一起,不知死到哪里去了?”
余謙華道:“到底是死了,還是沒死?”
那人道:“恐怕還沒死,不過他死了倒好?!秉S宜暗罵道:“你奶奶的,你才死了倒好,老子長命百歲。嘿!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余老狗賊居心不善,他手下幫眾跟著他,都變得心腸歹毒?!?p> 屋子里沉默了一陣。余謙華道:“死了倒好!快去查探,有消息盡快告訴我,那兩個小美人……哎!”
黃宜只覺得胸口一痛,仿佛被人打了一記悶拳。余謙華這老賊專門搶人家未過門的妻子,這事原本與他無關(guān)。但余老賊不惦記著李惠蘭和劉紫綺,黃宜對他也不會如此惱恨。
只聽鐵網(wǎng)幫那人說道:“是,是。小的告退?!?p> 只聽門呀的一聲開了,屋子里走出一個身穿灰衣的漢子,那人躬著身子,直到關(guān)上了門,這才站直。他走出十來步后,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嘆了口氣。黃宜正想抓他審問,但此時與余謙華隔得太近。他擔(dān)心若不能一招打暈?zāi)菨h子,便會打草驚蛇,也就前功盡棄,只好忍耐著。
忽聽得余謙華的聲音說道:“來人!”
只見屋外兩名守衛(wèi)一起開了門,進了屋子。黃宜心道:“他要干什么?不妨先聽聽?!?p> 余謙華道:“給犯人的飯菜備好了嗎?”
那兩人道:“已備好。”
余謙華道:“哼!餓了這兩天,顧老兒的火氣可消了下去?”黃宜心道:“張麻子果然沒有騙我,余謙華果然抓來了顧前輩?!碑?dāng)下又凝神聽去。
那兩人道:“顧老頭還是大吵大嚷的,不過餓了這兩天后,他聲音小了不少?!?p> 余謙華嘿嘿一笑。道:“好,隨我去會會他?!?p> 那兩人遲疑著。余謙華道:“你倆猶豫什么?”
那兩人中一個說道:“啟稟幫主,顧老兒雖餓了兩天,但他嘴里仍是亂放狗屁,不干不凈,對幫主大為不敬,幫主何必見他生氣。”
余謙華道:“是時候會會他了,他如今成了我的階下囚,我更什么怕他的。走,隨我去?!?p> 只見門打開,余謙華與兩名帶刀侍衛(wèi)走出屋來。一名侍衛(wèi)手中提著一只大紅燈籠,一名侍衛(wèi)轉(zhuǎn)到另一間屋子里去,出來時手中已多了兩個大盒子,里面裝的必是飯菜了。
三人往左邊一條小徑走去。黃宜待三人走過去后,才慢慢跟上前去。他不敢跟得太近,也盡量降低鞋底磨石子的聲響。月光下,只見那三人的身影長長地拖在地上,待那三人穿過小徑,黃宜才跟上去。轉(zhuǎn)過那條狹窄的小徑,來到一座廢園中。
便聽到廢園中一人在大聲咒罵:“余謙華,你這王八蛋,狗雜種!你為什么要關(guān)老子!你這烏龜王八蛋,喪心病狂的狗殺才,你天打雷劈,你不得好死!”聲音嘶啞,猶如一只受傷的惡狼在嗥叫。
黃宜心中吃了一驚。顧前輩給關(guān)起來了,那葉前輩定然也被關(guān)起來了。
只聽余謙華說道:“顧老兒,餓了你兩天,你脾氣還這樣大。何必呢?”
顧星平早年是俠盜,幾經(jīng)轉(zhuǎn)折,兩次退隱,又重出江湖,仍然不改本行,還是做俠盜。做俠盜的動手前,要先去采盤子,四處打訪,財物到手后,又得防備失竊者來追殺,因此他一生都漂流浪蕩慣了的,可說四海為家,雖然常年奔波,卻也十分自在,不受拘禁。這次給余謙華抓了來,只囚禁了兩天,限制得他不得自由,他早已暴跳如雷,脾氣陡然大了好幾倍。
他聲音已然嘶啞,那么不難想到,在這兩天當(dāng)中,他不知已將余謙華罵了多少回。
只聽砰砰砰的一陣亂響,伴隨著嘩啦啦、嘩啦啦的鐵鏈的響動。不知是什么東西相撞的聲音。
黃宜溜到廢園左側(cè)的一棵大樹上,只見顧星平滿臉兇惡,須發(fā)倒立,揮掌擊在鐵柱。他的手腕、腳踝上都給扣上粗大的鐵鏈。只要身子一動,便牽動鐵鏈,發(fā)出嘩啦嘩啦的響聲。那鐵柱有半抱粗細,隔有半尺左右,便有一棵,兩大排鐵柱圍成了一個牢房,身后是巖石,堅固無比。任你多么兇惡的猛獸,還是武功多高明的人,都休想撼動,更別想能逃出來。
顧星平向鐵柱猛擊數(shù)掌,但聽得砰砰砰、砰砰砰的響聲震撤四野,那鐵柱卻是紋絲不動。他擊出的掌力反而有一小半彈回來反擊他自己。
顧星平擊了五六掌,雙掌已腫,口角也流出血來。只聽一個柔和的聲音嘆道:“星平,你快住手,你這是何苦呢?”
在顧星平的隔壁,是他的妻子葉飛卿,也被關(guān)了鐵柱圍成的鐵屋子里。兩人的中間隔了五六根鐵柱,能夠看見對方,能夠交流說話。黃宜透過月光看去,只見葉飛卿臉色憔悴,眼角涌出了淚水,心中十分不忍。
余謙華嘿嘿笑了一聲,又拍了拍手掌。道:“好功夫!久聞顧大俠輕功絕頂,得江湖中人送了個追風(fēng)無影的外號。嘿嘿,沒想到顧大俠的掌法也如此厲害。你再打下去,只怕這寒鐵柱非你給擊毀不可。加油,繼續(xù),哈哈,哈哈!”
顧星平大喝道:“余謙華,你這老賊,放老子出去,我要殺了你!”
余謙華淡淡地道:“本來我想放你,可你說要殺了我,我還敢放你嗎?”
葉飛卿道:“余幫主,我們夫婦并沒有得罪貴幫之處,你關(guān)著我們,究竟是什么道理?”
余謙華道:“在下久仰二位的輕功絕技,特請二位來此作客,討教輕功。”
葉飛卿道:“哼!天下有這樣請客的嗎?有這樣對待客人的嗎?余幫主,你這話未免欺人太甚!”
葉飛卿說話的口氣并不如何激烈,便句句占理,也自有一股威嚴(yán)。
余謙華咳嗽了兩聲。道:“這倒是在下的疏忽了,請兩位見諒?!毕蛉~顧二人拱了拱手,致歉的誠意倒有八九分。
葉飛卿道:“不敢當(dāng),坦白說了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余謙華道:“葉夫人快人快語,我便是喜歡你這種脾氣?!?p> 顧星平喝道:“放屁!”一口唾沫向余謙華的臉上射來,嗤然有聲余。
謙華側(cè)身讓開。皺眉道:“顧老頭,你好歹也算武林中成名人物,使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也不怕武林中人恥笑?!?p> 顧星平道:“對付你這王八蛋,任何手段都不過份。”
葉飛卿道:“余幫主,我丈夫不過向你吐口唾沫,你半點損傷也沒有,你已承受不住。那你無故扣押我們,你又可曾想過我們的感受?!?p> 余謙華的臉上漸轉(zhuǎn)平和。道:“好!就算我先對不住你們。你們可知道我為什么要留著你們?!?p> 葉飛卿道:“余幫主行事莫測高深,正是要請教了!”
余謙華從腰間摸出一塊木牌來,在空中晃了兩晃。只見那木牌上繡著一個青色圖案,是一座牌樓,圖案精美,樓閣顯得很華貴。
黃宜心想:“那是什么?”
余謙華道:“兩位可認(rèn)得這東西。”
葉飛卿道:“不認(rèn)識。不知這東西與余幫主抓我們來此有什么關(guān)系?”
余謙華道:“大有關(guān)系,兩位可聽說過青衣十八樓這個名號?!?p> 葉飛卿、顧星平同感驚訝,叫了一聲:“什么?”
黃宜也驚訝地叫出口來,幸好他的聲音被那兩人的驚訝蓋住了,不致給余謙華發(fā)覺。
葉飛卿臉上的驚訝還停留著??偟溃骸斑@塊牌子與青衣十八樓有關(guān)系嗎?”
余謙華道:“這塊牌子是青衣十八樓的樓牌,見樓牌如見樓主。”
葉飛卿道:“我更加不懂了,青衣十八樓與我們半點關(guān)系也沒有,你給我們看這樓牌又是什么意思?”
黃宜心道:“劉姑娘的父親給青衣十八樓的李金白抓走了,至今杳無音信。余謙華身上有青衣十八樓的樓牌,莫非他是青衣十八樓的人?!彼c劉紫綺一直在尋找青衣十八樓的人,沒有半點風(fēng)聲。青衣十八樓的人忽然間像是消失了一般,此刻再聽到有關(guān)青衣十八樓的事,不由得加倍仔細起來,這件秘密關(guān)聯(lián)甚大。
只聽余謙華道:“葉夫人何必要裝糊涂呢?實不相瞞,我們總樓主早已聽說二位的大名,也很想會一會兩位?!?p> 葉飛卿道:“哎喲!承蒙你們樓主瞧得起,我夫婦不過是江湖中的小角色,根本不值一提。卻不知你們總樓主姓甚名誰,為什么會知道我們的名號?”
余謙華道:“所謂名聲在外,葉夫人和顧兄弟成名已久,雖然武林中后輩小子們多半不知,但我們總樓主神通廣大,又且會不知道兩位的大名。”
葉飛卿道:“不知這位神通廣大的總樓主是什么人?他既熟知我們的名號,想必也是一位成名已久的江湖俠士了?!?p> 余謙華道:“總樓主確是成名已久,也是一位了不起的俠客。他之所以創(chuàng)建青衣十八樓,便是要聯(lián)絡(luò)各方豪杰,建功立業(yè),造福武林?!?p> 葉飛卿淡淡地一笑。道:“既是為建功立業(yè),造福武林,那便是十分高光的事情,就應(yīng)該公布天下,對武林豪杰開誠布公??蔀槭裁茨銈冃惺聟s總是鬼鬼祟祟?這與造福武林不是相悖了嗎?”
余謙華道:“鬼鬼祟祟那倒不致于,總樓主是擔(dān)心若做得太招搖,恐怕會引起別人的猜疑和不滿,因此上須得隱秘一些。”
葉飛卿道:“有道理,看來你們總樓主機智過人,凡事才預(yù)料在先,可不知是何方高人?”
余謙華道:“兩位若是有心參與,他老人家的高姓大名,必不會隱瞞兩位。”
葉飛卿奇道:“參與什么?”
余謙華臉顯喜色。道:“兩位若是有心,便請做青衣十八樓第十五樓樓主。大家一起建功立業(yè),造福武林,將來流芳百世。”
黃宜心道:“好大的口氣,居然想流芳百世?!?p> 顧星平忽然大喝道:“做你的清秋大夢,你行事如此卑鄙,青衣十八樓能是什么好東西?也妄想流芳百世?你們連遺臭萬年的資格也沒有,還妄想流芳百世!嘿嘿,哈哈!也真不怕笑掉天下人的下巴?!?p> 余謙華面不改色,冷冷地道:“你是不答應(yīng)了?”
顧星平道:“除非老子是弱智,否則你別做夢!”
余謙華一甩手。道:“不識抬舉!我們走!”帶著兩名侍衛(wèi)轉(zhuǎn)身走開。
顧星平大罵道:“余老賊,放了老子!你這王八蛋,狗雜種!”
余謙華帶著兩名侍衛(wèi),頭也不回的去了。顧星平不住口地罵,卻沒任何回應(yīng)。
罵得一陣,他口干舌燥,聲音也嘶啞了。
葉飛卿道:“星平,你就歇歇吧?!?p> 顧星平雖然停止了喝罵,但仍然氣呼呼地。
黃宜側(cè)耳傾聽,聽得余謙華三人的腳步聲漸漸饒出來的那條狹窄小徑,正想下去與顧葉二人相見。
卻聽得顧星平說道:“飛卿,你當(dāng)天為什么要把艇讓給黃宜那小子去坐?”
黃宜一聽他提到這事,心頭一怔。想起當(dāng)天受鐵網(wǎng)幫圍攻,只有一艘小艇逃生,本來是讓葉夫人和劉紫綺、李惠蘭坐著逃生的,可葉夫人卻讓給了自己。黃宜對這位葉夫人一直心存感激,可始終也有一個疑問,我與她非親非故,她為什么會讓小艇給我?
只聽葉飛卿道:“星平,你還是怪我嗎?我留下來是因為你要留下來。難道你以為我會棄你于不顧,獨自逃生嗎?”
顧星平道:“我明白你的心思,可你也真糊涂?!?p> 葉飛卿道:“我……我怎么就糊涂啦?”
顧星平道:“你當(dāng)時就應(yīng)該坐小艇走的,我們也不至于被一網(wǎng)打盡。如果你當(dāng)時坐小艇逃走了,這會子肯定會想辦法來救我,現(xiàn)下好啦,嘿嘿。給姓余的全都抓了來,誰也別想逃得出去,我們這輩子是別想出去啦。”
顧星平大有自傷自嘆之意,可如果不答應(yīng)余謙華的要求,加入青衣十八樓,被關(guān)一輩子,也不是沒有可能。
只聽葉飛卿道:“你還是怪我不該讓小艇給黃宜是不是?”
顧星平道:“我怎能怪你?你成全了別人,卻害了自己。要是你當(dāng)時坐小艇走,這會子就會來救我出去,我們還會受姓余的脅迫?”
葉飛卿道:“你怪得也有道理,可你知道嗎?當(dāng)時我讓小艇給黃宜,自己留下來,其實也是有一番考慮的?!?p> 顧星平道:“你的考慮我就是閉著眼睛也猜得到。你讓黃宜做護花使者,護送那兩個小姑娘離去,讓他們感激你,可這有個屁用!人家遠走高飛,留下我們在此受罪?!?p> 葉飛卿道:“哎!你才關(guān)了兩天,腦袋就開始糊涂了。”
顧星平道:“我哪里糊涂啦,我的腦筋可比你清醒得多,一早就預(yù)料到會是這樣,難道不是嗎?”
葉飛卿道:“我看黃宜頗有俠義氣概。施常珍無故受到神龍幫冤枉,他敢說真話,跳出來為施常珍辯解。他不是不講情義的人,他若逃脫,必會來救我們出去?!?p> 顧星平忽然冷笑起來。道:“嘿嘿,俠義氣概,你居然會相信?那怎么不見他來啊。”
黃宜心道:“他們夫婦為了我竟吵了起來,我再不下去,恐怕要害他們?yōu)榇耸Ш?,那可太不成話了?!睆臉渖宪S下。朗聲道:“顧前輩,葉前輩,晚輩救援來遲,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