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離開，特別禮物

　　穆蘭又要哭了。為什么她愛過，和愛著的兩個男人，都會讓她哭成傻子呢？

　　她帶著哭腔說：“不會，這不是見到了嗎？”說著，她伸出雙臂，摟住了楊光的脖子。

　　她太想見他了，以至于見到他以后，把一切的“這只是最后見一次”的決心和掙扎，全部拋在了腦后。

　　沉默無言擁抱了一會兒，楊光直起身，雙臂握住她的手臂，強迫她的臉面對著他自己。

　　他的眼睛帶著渴求一般在她臉上探索地看了一番。

　　像是餓極了的人面對最心愛的美食，他貪婪地、深深地看著她，想把她的樣子全部吸收到腦海深處。

　　她細膩柔軟、烏黑亮澤的長發(fā)，她的小方臉，她白皙的皮膚，眉頭淺淺的“川”字，還有疏淡的眉毛，細長明亮、時時蒙著一層水霧、含情脈脈的雙眼，嬌俏的鼻頭，和端正緋紅的嘴唇；

　　她柔弱無骨的身體、纖細如水蔥般的手指，線條柔和的小腿、迷人緊張的曲線；

　　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一聲嘆息，每一句言語，他都想牢牢銘記在心里。

　　但是，不僅如此，他還想斗膽，再讓她跟著自己一起，哪怕得到的，100%是否定的答案。

　　“我不想只是這樣見面。我回了湖南以后，會告訴你我的位置。如果你愿意跟我一起走，我馬上改機票。如果你不愿意，我也會等你，我等你來。我和你，注定要在一起，沒有別人?！?p>　　穆蘭聽了，已經(jīng)完全說不出話。

　　他這個傻瓜，明知道不可能，為什么一再提起？他不知道“挫折”和“失敗”，是什么意思嗎？

　　見她眉頭上的“川”字又開始聚攏，楊光笑了，輕輕攏著她，說：

　　“別擔(dān)心，我不想也不會現(xiàn)在就要答案。我本來定的機票是明天。所以既然是告別，那隆重一點好嗎？我?guī)闳ヒ粋€地方?！?p>　　穆蘭原本糾結(jié)的內(nèi)心現(xiàn)在被這句話提醒，好像又想起什么，連連搖頭說：

　　“不不，我要快點回去，我女兒還在床上一個人睡覺，不能讓公公婆婆發(fā)現(xiàn)了！”

　　“不會太遠，也不會太久，我保證，凌晨4點以前，讓你回家！”

　　她想了想，選擇相信他，跟著他坐上了副駕駛座。

　　副駕駛的座位地面上，已經(jīng)提前鋪好了一張水藍色的毛毛毯子，踩在腳下非常舒服。

　　這就是楊光與李松不同的體貼之處：心細如發(fā)。

　　他知道穆蘭坐車的時候喜歡光腳，也知道穆蘭喜歡藍色。

　　她坐進奔馳舒適的皮椅里，座位軟到有點陷入。

　　楊光則是開著車一路疾馳，開過熙熙攘攘的鬧市、開過“不夜之城”花城廣場、開過五彩斑斕的小蠻腰“廣州塔”，不知不覺過了長長的獵德大橋。

　　她正準(zhǔn)備問還有多久到，楊光像是感覺到了她的不安，說：“很快，還有5分鐘到?！闭f著，握住了她的手。

　　感覺到柔軟溫潤的手掌傳來的溫度，讓她稍微安心下來。

　　她其實一直都在擔(dān)心，不知道糖糖半夜會不會醒。

　　糖糖，拜托你，就求你這一次，千萬幫助下媽媽，別中途醒了哭……

　　她想著，但知道擔(dān)心也沒用，便轉(zhuǎn)頭看他。

　　她喜歡看他開車的樣子，因為能仔細看他認真注視前方的側(cè)臉。

　　楊光的側(cè)臉，像是一尊大理石雕塑：微凸的眉骨、挺直高聳的鼻梁，微微翹起、緊緊抿住的薄唇、線條凌厲的下頜線，下巴延長到鬢角的胡須痕跡，是穆蘭最愛的“絡(luò)腮胡”。

　　這在盛世唐朝，可是美男子的標(biāo)志。

　　她覺得怎么看他都看不夠。如果穿越到唐朝，他一定也是個顛倒眾生的美男子……

　　正在發(fā)癡的時候，楊光薄唇開啟，說道：“到了?！?p>　　她朝窗外望去，車停在鬧市中的古街上。

　　這是廣州市城區(qū)內(nèi)為數(shù)不多的老城遺址之一，記錄著廣州相對中原文化短暫但也不可忽略的歷史人文。

　　仿佛從那些水磨磚石、騎樓青瓦、狹長窄窗、簡約立柱里，能夠讀到“廣州起義”“沙基慘案”的驚心動魄。

　　她和楊光以前也經(jīng)常來這些老街漫無目的地瞎轉(zhuǎn)悠，楊光還專門騎自行車帶她從一條條老街中穿過，好像回到了“三家巷”那個時代，好像她就是《三家巷》的區(qū)桃，他就是周炳。

　　她笑了，調(diào)皮地說：“你的后備箱里，塞著一輛自行車嗎？”

　　楊光聞聲也像是想起了之前過往，情不自禁扭頭過來吻了她。

　　一個深長的吻之后，他的眼睛重新散發(fā)出了以前熟悉的光芒：“并不是。我?guī)憧磦€好東西?！?p>　　下車后，他便牽著她的手，一陣風(fēng)似的走向老街中的一棟小樓，穆蘭有點追不上他的步伐，只好小跑起來。

　　他們來到一座小樓旁邊一扇逼仄的小鐵門外，楊光掏出門禁卡，“嘀”，開了門。

　　他不顧穆蘭疑問的眼光，一口氣帶她爬上了六樓。

　　老式的住宅樓通往頂層天臺的“門”實際上用“洞”來形容更合適。

　　“洞口”是一個鐵皮蓋子蓋住了，通向“洞口”的是墻上安裝的三個鐵環(huán)梯級。

　　可能為了防盜，梯級離地面有一人多高，要上去頂層并不容易。

　　楊光從樓道上找到一個小椅子，對她說：

　　“我先上去，打開天臺的小門，再拉你上來，站在椅子上稍微用力，可以踩住第一級鐵環(huán)”。

　　說著，他的長臂便攀住鐵環(huán)，長腿一蹬，把“洞口”的鐵皮蓋挪開，瀟灑地爬了上去。

　　他俯視著洞口下的穆蘭，笑著給她鼓勵說：“害怕嗎？敢上來不？我拉你！”

　　穆蘭小時候也是個調(diào)皮搗蛋的女生，一直到初中才收斂，所以這點挑戰(zhàn)，不算什么。

　　她嘴角歪著給他一個自信的笑，比了個“ok”的手勢，跟著爬了上來。

　　天臺布置得很美，還有陣陣花香撲鼻，沁人心脾。

　　地面鋪著上好的木條，把100平米左右的天臺，布置成了日式風(fēng)格的涼亭；

　　四周圍著星星點點的黃色彩燈，漂亮得像露天燭光晚餐西餐廳；

　　涼亭盡頭懸著木質(zhì)秋千椅，足夠兩人并排落座；

　　通向秋千椅的路上，頭頂爬著鐵線蓮藤蔓，乍暖還寒的初春，鐵線蓮開得格外嬌艷，藍紫色的花朵也不失嫵媚，花的幽香就是從這里傳來；

　　而走到秋千所在的位置，頭頂沒有更多遮擋，適合抬頭看天。

　　穆蘭很喜歡這里，驚訝地問：“這是哪兒，以前怎么你沒帶我來過？”

　　楊光摟著她的肩膀說：“這是我離開前，送你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