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如果，你在就好了
第二天一早，天沒亮，穆蘭便輕手輕腳起床，想給爺倆做頓早飯。
但是翻遍了冰箱，也沒能找到足夠的食物。
她再次確認(rèn)，李松很久沒有回公寓了，連雞蛋都沒有幾個存貨，也沒有以前會常備的水果、牛奶。
但是，她只是心頭暗自思忖。
孩子和男人吃到早餐最要緊，不是還有三個雞蛋，一盒午餐肉嗎？
櫥柜里還有一袋即食燕麥片，雖然沒有牛奶，也沒有水果蔬菜，但是湊合一頓也是不錯了。
她開始調(diào)雞蛋液、切午餐肉、燒開水。
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曇趔@醒了糖糖，她抬頭一看，朝思暮想的爸爸就在自己眼前，高興得聲音都抬高了好幾個調(diào)門：
“??！是爸爸！爸爸回來了！”
說著小胖腿、小胖胳膊并用，一下子就跳下了床，朝正在起身的李松處跑去。
見到女兒如此急速地朝自己奔來，李松臉上露出了很久不見的燦爛笑容，嘴巴咧得都快到耳朵根了。
“么么，爸爸親一個！想爸爸了嗎？”
“想爸爸！”糖糖興奮地喊著，用胳膊緊緊摟住了李松的脖子，肉嘟嘟的小臉在他身上蹭來蹭去。
“來，爸爸給你坐飛機！”說著就舉起糖糖，朝上空做了個騰飛的動作，手臂緊緊護著她。
動作驚險，伴著失重，把孩子逗得“咯咯咯”直笑，連連要求爸爸“再來坐飛機！”
穆蘭很喜歡看李松和糖糖一起玩耍，她覺得這樣的畫面看一輩子都不夠。
她炒好雞蛋，煎好火腿，端到桌上，糖糖已經(jīng)迫不及待要筷子開吃，她遞給爺倆兩雙筷子：
“糖糖，慢點吃！先給爸爸喂一塊雞蛋！”
一家三口難得坐在一起吃了一頓不太豐盛的早飯，穆蘭還得硬著頭皮，向臉色陰晴不定的李松解釋：
“昨天光顧著給你收拾房間了，沒來得及去買水果蔬菜，你將就著吃吧?！?p> 話一說出口，穆蘭就在心里罵自己卑微。
是的，她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存在感很低的人，不再是那個在家中呼風(fēng)喚雨的“女霸王”。
再準(zhǔn)確地說，就是個“仰人鼻息”的廢物，或者，寵物。
李松“嗯”了一聲，然后朝她說：
“打掃衛(wèi)生這種事情，你完全可以叫阿姨上門，鐘點工做得可能比你好呢！”
“呵呵，我看房間也不是很亂，就自己動手了，沒想到一做就又很長時間?！?p> 李松白了她一眼：“潔癖！”
好吧，反正自己潔癖的美名，在李松這里是甩不掉的。
她不再回應(yīng)什么，一邊招呼著糖糖吃飯，一邊自己也動起了筷子。
李松很快地吃完了，像是沒什么胃口，他并沒有吃多少。
他站起身，跟糖糖道別：“寶貝，爸爸要走了，上班去了！你也盡快回去上學(xué)喔！”
糖糖摟著爸爸的脖子撒嬌，他順手?jǐn)埰鹚H親。
穆蘭黯然地等在一邊，半晌，說：“那……我一會兒把廚房收拾好了，就跟糖糖就回去了。”
李松看也沒看她一眼，跟糖糖逗著樂，回復(fù)她說：
“嗯。我這周末如果沒什么事情，會回廣州，很快會見面的。記得不要耽誤糖糖上學(xué)。”
“幼兒園的課程缺一兩天又不會死！”這句話，只不過化作了穆蘭的腹中之語。
現(xiàn)在的她，沒有底氣跟李松嘴硬。她只是勉強笑著、答應(yīng)著，送李松出門。
男人走了，稍顯空曠的房間只剩下她們母子。
她給糖糖打開了兒歌故事讓她自己邊聽邊玩。
糖糖迷上了爸爸的打火機，她好奇地把玩著，擰開打火機的音樂開關(guān)、再關(guān)上。
她便去廚房開始洗碗。一邊洗，一邊回想老公的冷漠。
這些冷漠像是用力丟上來的刀，刀刀切中要害，生疼。
她拼命忍著自己的顫抖，和要哭出聲的聲音，機械地沖著碗筷。
穆蘭，早知如此，何必當(dāng)初……
跟李松到了今天這一步，完全是自己作造成的。
好女人不能做徹底，壞女人也不能做徹底，于是把自己囿于一個進退兩難的圈子，苦苦掙扎。
如果楊光知道了這一切，會不會勸她離開李松？
正想著，手機微信的聲音響了起來，聽聲音應(yīng)該是好幾個信息接連發(fā)來的。
她抬起手擦了一把潮濕的臉頰，又在圍裙上擦擦手，掏出了兜里的手機。
楊光好像裝了一臺監(jiān)控，每次在她情緒崩潰的時候，他都會適時出現(xiàn)。
她打開他發(fā)來的消息，是幾張圖片。
第一張，楊光在安克雷奇機場降落時，跟美國聯(lián)合航空的波音747飛機一起自拍。從照片上看，機場并不大，包裹在五彩斑斕的黑夜中；
第二張，楊光和攝人心魄的綠色極光一起自拍。他應(yīng)該是在露營地外拍的，照片右上角能隱約看到幾個帳篷和遠(yuǎn)處覆蓋冰雪的小木屋；
第三張，楊光坐在雪橇上，他拍的是一群疾馳的雪橇狗，奮力拉著雪橇往前跑的樣子。
楊光穿著紅色的沖鋒棉衣，戴著大墨鏡、黑色帽子、圍著厚圍巾，整個面部幾乎被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但是能想象到，他再次登上這片土地是有多么興奮。
緊跟著圖片，楊光發(fā)來了一句話：
【Mona，我已經(jīng)到安克雷奇了，今天是第一天出來，看到了很多以前沒看到的景色。現(xiàn)在回到酒店，準(zhǔn)備洗洗睡了！明天，先發(fā)一天呆！后天，跟導(dǎo)游一起穿越北極圈！如果你在，那就太完美了?！?p> 她的眼睛一瞬間充滿了淚水。
是啊，她多想跟楊光在一起，這樣，再也不用忍受自己老公的冷眼冷遇。
她也很向往遙遠(yuǎn)的邊疆，可是，李松卻一直忙于工作，根本不可能帶她出去玩。
這幾年，她跟李松去過最遠(yuǎn)的地方，只是巴厘島、吳哥窟。
而且去吳哥窟的時候，李松大呼“無聊、沒意思、看不懂”，害得她也沒法多點時間，跟那些石像石雕們交流……
至于阿爾卑斯山、帕特農(nóng)神廟、愛琴海，這些她做夢都想去看看的地方，更別說了。
只要一有假期，李松必然催著回老家看父母，不給她任何度假的時間。
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擔(dān)心說太多讓楊光擔(dān)心，讓他沒法好好玩，于是只回復(fù)了寥寥幾個字：
【真的很美，你好好玩，注意安全最重要。】
【怎么了，你好像不太高興，是不是你跟Lee吵架了？還是寫作上遇到什么問題了？】
【哦，沒事。能有什么事啊！】
【你這么說肯定有事。怎么了，先告訴我吧！你現(xiàn)在電話方不方便，我打給你！】
【不，不要！不方便！我可能是……想你了吧……你回來以后再說】
半晌，楊光回復(fù)道：
【你一定出什么事了。我的行程安排得很自由，隨時可以結(jié)束。如果是急事，一定要告訴我】
【真沒有什么急事，可能就是想你了吧……】
楊光發(fā)來一個嘴唇表示親吻的表情，然后說：
【等我?guī)滋欤貒院笪艺夷?！或者，你想散散心的話，也可以帶上糖糖一起來香港，我在那里轉(zhuǎn)機，剛好可以帶她去迪士尼玩一圈?！?p> 【好，Sunny，等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