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盤散沙
自那日沈恩來第一次教訓(xùn)了溫行興的功課,溫行興拒不接受,沈恩來氣急無奈動了手。溫行興功課雖然不算好,但是身手卻遠(yuǎn)超沈恩來的預(yù)想。沈恩來和他勉強(qiáng)打了個平手,誰都沒占到好處??墒巧蚨鱽硎冀K是臣子,甚至臣都算不上,準(zhǔn)確說是民女,卻斗膽對皇子動了手。
一時之間,整個太學(xué)都流傳著沈恩來的名字。不知其由,眾說紛紜,讓大家更為不解的是,沈恩來如此一來和溫行興的梁子也算是結(jié)下了。在開學(xué)大典上,沈恩來的行為已經(jīng)算是公開得罪了三皇子溫行仁,所有人自然而然將她劃到了太子陣黨,而如今,她卻將太子陣黨最不能得罪的人給得罪了。那她現(xiàn)如今,兩頭都討不到好,她到底怎么想的?就算是中立派,也秉持著兩邊都不得罪的態(tài)度,饒是沈恩來如此做派的,當(dāng)真是僅此一人。
南懷瑾靠在椅墊上,聽著陳振民繪聲繪色模仿外面的傳言,一雙眸子卻冷冷望著窗外快要盛開的梅花。站隊(duì),誰說只有太子和三皇子的隊(duì)呢?
既有擺在明面上的,那也自然還有潛藏在暗部之下的。南懷瑾下意識朝著溫行興瞟去,他抬起右手,臉埋在手臂之下打量溫行興,是以不被發(fā)現(xiàn)他的目光。
“爭奪皇位的,并不止太子哥哥和三哥?!?p> “嗯?”從不關(guān)心這些事情的韓千金也被溫行興的話勾起了好奇。
“你們忘了一年前被抄家的顧氏了?前太子遺孤,沒準(zhǔn)兒還活著…”溫行興的話好像驚雷,青天白日,卻讓在場眾人背后赫然出了一層細(xì)汗。
“噓!不能說不能說!”陳振民慌忙開口,說完后又捂住自己的嘴。關(guān)于前太子向來是當(dāng)朝天子的逆鱗,誰碰誰死。天威震怒,誰都承受不起。
但是這一番話卻像種子一樣植根在在場的人的心中,一旦有了懷疑,在之后所有的發(fā)展都會無意識加入主觀懷疑。
“也可能是為了做宰相,沈恩來一開始就說了,她要當(dāng)?shù)谝??!蹦蠎谚_口。
南懷瑾的話打消了部分疑慮,畢竟比起溫行興那個大逆不道的緣由,南懷瑾這個更加有跡可循。溫行興下意識多望了南懷瑾兩眼,真有意思。
這一日的對話在所有人心中都自動鎖閉,沒有人再提及,關(guān)于前太子,茲事體大,誰都不敢拿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去冒險(xiǎn)。
而六班一如既往地每日雞飛狗跳,沈恩來覺得自己不是來上學(xué)的,是來當(dāng)婆子?jì)尩摹?p> “陳—振—民,你不是在讀書嗎?怎么讀到床上去了?!”
“莊生曉夢迷蝴蝶,我準(zhǔn)備去和圣賢在夢里來一場美好邂逅。”
沈恩來:“溫—行—興,昨天布先生布置的詩詞,你和韓千金怎么寫得一模一樣?”
“不一樣啊,作詞人名字不一樣。他那兒寫的是韓千金,我交上去的作業(yè)上寫的是溫行興。班主,您這檢查還不夠仔細(xì)啊?!?p> “別攔著我,我要打死他們兩個?!?p> 一開始的壓迫倒是使得溫行興和陳振民消停了片刻,但是好景并不長。越是壓迫越是反抗,畢竟是從小錦衣玉食沒受過委屈的少爺們,怎么可能一直被沈恩來壓著讀書。
到現(xiàn)如今,搬出陳太傅和太子都不管用了。‘死豬不怕沸水燙,沸水越燙他越浪。’
整個六班猶如一盤散沙,沈恩來萬沒有想到,她千里宰相之路的第一步,就被這樣無情摧毀。當(dāng)一個人心里沒有讀書的意識時,任憑你說再多,苦口婆心費(fèi)盡心機(jī),也毫無用處。
沈恩來很清楚,想要學(xué)問做到頂端,大體兩個原因,一是喜愛,二是屈辱。韓千金是出于喜愛,而她則是因?yàn)榍?。更多的,學(xué)問有所成就但并不算大家,多是為了活著,就如李青山與南懷瑾。而對于溫行興和陳振民而言,坐在學(xué)堂的原因,更多是來自所愛之人。學(xué)問也就自然做得不咸不淡,也許比起大多數(shù)人他們已經(jīng)算是不錯了,可惜,他們所處的乃太學(xué)。在這里,‘不錯’意味著墊底。而墊底意味著沈恩來的分?jǐn)?shù)也隨之減少。
和溫行興與陳振民的斗智斗勇還在每天進(jìn)行,而蹭飯三人組也依舊每天風(fēng)雨無阻,秉持有飯不吃是傻瓜的理念,按時按點(diǎn)到六班報(bào)道。沈恩來忍無可忍,在六班門前掛起告示牌:
“凡入內(nèi)蹭飯者,皆繳納一錠銀錢。”
一錠銀錢對普通人家來說,可以做一個月的飯錢了。沈恩來打定了主意,她也不敢把這些公子哥兒們往外趕,但是該吃吃該喝喝,銀兩可是不能拖。買菜不要錢?南懷云多做三個人的菜不辛苦?這錢反正都給南懷云,沈恩來倒是不擔(dān)心白羨啟他們拿不出來。
因著沈恩來這一舉動,陳振民倒是消停了好幾日,那段時間看沈恩來的眼神都不太一樣。
沈恩來秉持著兄長自幼教導(dǎo)的,不喜歡就要果斷拒絕的原則。終于下定決心,在陳振民赤裸裸近乎崇拜的眼光中將他攔下。
沈恩來覺得直截了當(dāng)比較好:“你不是我喜歡的那種男子?!?p> 陳振民:“幸好...”
沈恩來:“嗯?”
陳振民:“不是,你突然說這個作何?”
沈恩來:“嗯...我怕你對我有非分之想?!?p> 陳振民:“我的天哪,你可拉倒吧。我才不會喜歡男人...”
沈恩來:“你再說一遍—”
陳振民:“班主我錯了?!?p> 解決了陳振民的蠢蠢欲動,沈恩來倒是不愿意承認(rèn),陳振民只是因?yàn)殄X謀而對她產(chǎn)生崇拜。畢竟他老早就想采取收費(fèi)政策,卻沒有沈恩來這樣的魄力。不過,也就消停了兩三日,陳振民又發(fā)作了。
恰逢休學(xué)日,日上三竿,等到沈恩來睡醒,慢悠悠地踱步走到餐房。門口豎著的告示牌上卻明晃晃增添了幾個大字:趙飛燕免除入門費(fèi)。
“陳—振—民?!?p> “咋了咋了?”聽到屋外的河?xùn)|獅吼,陳振民趕緊吞下筷子上夾起的圓子,伸長脖子往外望去。
“你往告示牌上亂填字干嘛?”
“你怎么知道那是我寫的,我都沒署名。”陳振民的聲音越說越小。
“廢話!全班就你字寫的最丑,那幾個狗爬字除了你還有誰能寫?我用腳都寫不到如此難看。”沈恩來一口氣說完嗆了回去。
陳振民繞是理虧,干脆沒有發(fā)言。沈恩來打量屋內(nèi)一圈,倒是沒有看見蹭飯三人組的身影。
“你不是一向視錢如命,今兒個怎么還做起慈善來了?”沈恩來伸腿坐下,一邊拿過碗筷一邊開口。
“趙飛燕和白羨啟他們不一樣,他家沒錢?!?p> “沒錢就可以來隨便蹭吃?”
“沈姐姐,其實(shí)沒事兒的,你不用特意為了我去收錢的?!蹦蠎言崎_口,順道為沈恩來添了碗湯。
沈恩來拉過她的手讓她坐下,沒有開口,徑直喝湯。
“班主,趙飛燕人挺好的。而且特實(shí)在,你知道他為什么為三皇子辦事嗎?”陳振民討好地沖著沈恩來開口。
沈恩來挑了挑眉望向他,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因?yàn)橐活D天上閣。三皇子請他吃了天上閣,他就從此為三皇子效命了?!?p> “所以?”
“所以我想,你看,咱們請他吃了這么多飯,他不就策反到咱們這邊了嗎?”
“你是你,我是我,咱們不是一邊?!鄙蚨鱽砼倭丝陲垼邶X不清地打斷陳振民。
“那班主是哪邊?”溫行興夾了口菜,慢悠悠開口。
沈恩來??晖驕匦信d?!拔沂菣?quán)利那邊,誰最有權(quán),我聽誰的?!?p> “那班主可真勢力?!睖匦信d嗤笑一聲,倒是讓人聽來心中不快。
沈恩來皺了皺眉,還沒來得及開口,南懷云帶著些許惱怒的聲音響起。
“沈姐姐才不是這樣的人,她是全天下最美最好的人?!?p> 南懷云的話倒讓氣氛一下變得有些驚奇,連沈恩來都有些不好意思地臉紅,這小姑娘,一天天的,瞎說什么大實(shí)話...
墊底六班日子還是波瀾不驚地平緩度過,蹭飯三人組還是例行公事前來,不過門前的告示牌已經(jīng)在南懷云的請求下被撤下。
六班還是一盤散沙...而太學(xué)卻變得有些許不一樣,因?yàn)橐荒暌欢鹊孽砭洗筚惥鸵_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