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8
對這個死去的人，董大宇有種奇怪的感覺。他們見面也不過只有二十幾個小時，但卻像是多年的老友似的。細究原因，大概是蘇墨言每次在董大宇面前出現(xiàn)都表現(xiàn)出老友一般的熟絡(luò)。
不過話說回來蘇墨言的表現(xiàn)無論是誰看到都會感覺到古怪。他的精力的確非常旺盛，單看外表是會被欺騙的，他看起來蒼白憔悴，仿佛弱不禁風，但是他一整天頻繁地出入于大樓內(nèi)外，僅僅被董大宇看到的就有十幾次。他仿佛可以瞬移一樣，突然間出現(xiàn)在這里，又突然間出現(xiàn)在那里，但是每一次的出現(xiàn)都讓人感覺不一樣。
自從午夜安排好房間，董大宇第一次看見蘇墨言竟是在半分鐘后。誰知道他是怎樣飛快地、神不知鬼不覺地下了樓，無聲地站在了董大宇身邊。
董大宇目瞪口呆地盯著他。他眼睛紅紅的，仿佛換了一個人，急切地問：“現(xiàn)在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董大宇感覺莫名其妙。
“現(xiàn)在是幾點？幾號了？“他像是夢游一樣地問。
董大宇有點被他嚇住了，緩緩地回答：“8月18日...0點過1分。您是什么時候下來的？
他沒有理睬董大宇的問題，呆了一會兒說：“哦…，是這樣啊，謝謝你?！?p> 他回去睡了。但早上3點鐘，董大宇竟透過窗子看見他在樓外。他佝僂著身子，從霧氣里慢慢地移動過來，蒼白的臉像一盞昏燈。董大宇趕忙走了出去，打開玻璃大門。他疲倦地走了進來。
“您才安頓下來，不好好睡一覺嗎？”董大宇說“您是什么時候出去的？”
“什么？”蘇墨言愣了一下，然后說：“哦，我不累。我出去的時候，你沒看到？”
董大宇遲疑地說：“可是，樓門一直是鎖著的啊。難道您是從十六層的窗戶爬下來的嗎？”
“那怎么可能”他微笑著說“你記錯了吧。我就是從這里出去的啊?！?p> 看著他背影蹣跚著走進電梯，董大宇鎖好了樓門，回到值班室里繼續(xù)打盹兒。
早晨七點半，蘇墨言經(jīng)過前廳，對董大宇說：“早上好！“
“早上好！”董大宇回話到，但是這令他很驚訝，他只睡了這么一會兒，居然還有精神出去散步。
奇怪的是，只過了幾秒鐘——至少在董大宇的印象里，只過了很短暫的時間。又看到他經(jīng)過前廳向樓門外走去。他又打了個招呼打招呼，就像剛才沒見過面似的：“早上好！”
董大宇詫異地望著他走出了樓門。
大約一個小時后，他乘著一輛出租車停在樓外，疲憊不堪地慢慢從車上挪出來，走進了大樓，然后直接上了電梯。
這是怎么了？他在外面這一個小時做了什么？董大宇想得走了神，卻又看到他微笑著從面前經(jīng)過，道了一聲：“辛苦！“就去按電梯的按鈕。
董大宇捧住頭，使勁閉上眼睛又睜開。心里想著“我瘋了嗎？我的大腦提前老化了嗎？我是在做夢嗎？”
在前臺上趴了一兒，想養(yǎng)養(yǎng)精神。一抬頭，又看到蘇墨言愁苦地在大廳里走動著。董大宇下意識地彈了起來！蘇墨言看到后羞澀而凄涼地笑笑說：“我丟了件東西……”
“一定要找到，一定要找到……”
“您丟了什么？”董大宇問他。
但蘇墨言只是搖搖頭，然后又走出了樓門。
董大宇跟著走到門外，忽然身后有只手拍了拍他的肩，嚇得他差一點跳起來！
原來是住在1608號的那位老寡婦，她非常神經(jīng)質(zhì)，而且說起來她還是蘇墨言的隔壁鄰居。
“他叫什么？”她伸出一根瘦得像巫婆的手指頭的手指，遠遠指著蘇墨言的背影。
“蘇墨言，怎么啦？”董大宇問。
老太太低聲說：“他很怪?！?p> 董大宇當然也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可是并不知道該怎么跟她說？
她看見蘇墨言消失在拐角后，把嘴湊在董大宇耳邊說：“剛才我聽見他的房子里有人在哭！“
“哭？“聽到這句話董大宇只是覺得她太敏感了。
“沒錯！我趴在門上聽到了！”
她忽然轉(zhuǎn)向電梯，臉上皺起驚恐的紋路。蘇墨言竟然又從里面走出來了。
董大宇也百思不解，但還是客氣地問了一句：“您丟的東西找到了嗎？”
“什么？”他抬起頭來，驚疑地望著董大宇。“什么東西？真是莫名其妙”似乎自己只是剛出房間門。
他走出樓門后。老太太拉著董大宇跟出去，停在陽光下面，悄悄地說：“一個妖怪！”
蘇墨言在遠處上了出租車。董大宇轉(zhuǎn)過身，想著老太太的話，無意地向上一瞥。
忽然看見十六樓上，蘇墨言房間的窗內(nèi)有個人影。退遠幾步后，用手遮住陽光重新分辨。沒錯，是他的房間。那個清痩而衰頹的人影移到了窗簾后面。董大宇嚇出了一身冷汗。
“你看見了？你看見了？“老太太激動地念著。
董大宇扯著老太太，在她的心臟和腿腳還允許的情況下盡快把她扶到了管理室，然后拿上了電棍，乘電梯上了十六層，在蘇墨言的門口站住。他們緊張地傾聽著。
“蘇先生！您在里面嗎？”董大宇輕輕敲門。沒有人回答。
老太太緊張地攥著董大宇的胳膊，尖利的手指甲掐得董大宇生疼。董大宇拿出備用鑰匙打開了門，必須搞清楚。他手握電棍，走進了那個狹小的房間。
里面空蕩蕩的。
老太太干癟的嘴唇哆嗦著：“他是個妖怪，他是幽靈……”她驚惶地轉(zhuǎn)動腦袋四處張望，好像這間屋子里真的有什么看不見的幽靈。
“我們快離開吧！”她使勁拽著董大宇的衣服。讓董大宇也突然有一絲害怕了。
就是這樣。董大宇確實在一天里看到蘇墨言十幾次出入于樓門內(nèi)外。而且，還有一點就是他的容貌像霧中的貓頭鷹一般不可捉摸，一會兒蒼老，一會兒又變得比較年輕。他的衣服也時新時舊。董大宇堅信這個世界上是沒有幽靈的，但他實在不知道蘇墨言這情況該怎么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