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弧箕月升

　　宣王回宮后，與姬宮湦之母姜后提起“月將升”的童謠，提醒姜后切要管理好后宮女人們。不曾想姜后竟正好已為大王除去了一奇怪女子。原來宣王回宮前夕，后宮里有個剛滿及笄之年的宮女竟不夫而育、無端自孕，那便是個十足十的怪胎妖孽，在所有人看來都是不祥之胎，日后定成禍害，于是姜后擅自命人將那懷孕的宮女扔進河里淹死，從根本上連母帶嬰一并解決了。

　　而正好宣王此時吩咐其對后宮女人強加管理，姜后自認為做了一件讓宣王稱心如意的事，便向宣王提起此事想邀功來著。宣王一聽，這才聯(lián)想起：月將升。此前只道月為陰便是女；將，是以未來，而嬰孩，正是國之未來。那宮女肚子里的孩子來歷不明實屬蹊蹺怪異，則，月陰之女禍便是那宮女、將升便是那腹中胎兒。

　　如此析來，坊間童謠所傳“月將升”大約就是那小宮女及腹中嬰了。

　　宣王正贊賞姜后幾句，心下卻又忽生不安，想了想，即作二決定。一是派人再去拋棄那宮女之河流細查是否有那宮女尸首，二是請來了太史伯陽父。太史之職專掌占卜、記錄國事。伯陽父依宣王之命，占了一卦，驚覺女禍未除，同時宮人來報，未見宮女尸首。

　　宣王聞此便心生不詳之預(yù)感，更是對那受孕的宮女是女禍之事深信不疑。為以絕后患，于是向姜后詢問了那宮女的孕期，得知產(chǎn)期將近，再次狠心下令：捉拿此時整個鎬京所有類似的孕婦及剛出生未滿一月的嬰孩回宮，如有抗拒，就地格殺勿論。一時間，整個鎬京陷入了巨大黑暗與恐懼的籠罩之中，有孕婦、新生兒之家人人自危，無之家則對此議論紛紛、忿忿不平。

　　而此等人神共憤之差，宣王交給了大夫左儒。左儒，人如其名，左，亦作反；儒，致雅善。

　　左儒面對宣王此舉，不敢茍同，卻又不敢忤逆，便尋得太史伯陽父商榷一番。那伯陽父亦不是狠心之人，聽了左儒之言，便想了法子去同宣王道：大王，“日將沒，月將升，山桑木，可為弓，結(jié)箭袋，倒周廷”，此童謠只看那前面月將升一句萬萬不可，后面還有弓與箭，‘檿弧箕服，實亡周國’。依卦象來看，此處所言女人，定與弓矢相聯(lián)！貿(mào)然屠戮無辜婦孺萬萬不可。

　　面對左儒與伯陽父齊齊進諫，宣王思慮一番，深覺其言之有理，便撤回此前捉拿全國婦孺之命，重新下了一道禁弓令：周國上下嚴禁弓箭。

　　可那時，鎬京的消息需得好些時日才能傳遍全國，即便傳遍了全國張貼了告示，亦有許多不識字的平民，何況是那些偏遠山林里深居簡出的百姓們，其中一對以制販弓矢為生的青年夫妻便因此惹禍上身。

　　就在宣王禁弓令發(fā)布幾日后，一對青年小夫妻如往常般帶著桑弓箭枝前往邊城趕集，一邊討論著若今日生意不錯便帶著好吃的回去給家中老人補補身體，當(dāng)他們一邊商討若要買那到底要買什么呢，正你一言我一語憧憬著今晚的豐盛伙食，過城門時卻忽然被士兵們團團圍住，不由分說便要將他們捉拿。因帶著弓矢傍身，迫不得已，男子射殺了幾個士兵，混亂中，夫妻一齊沖出包圍，一路操那熟悉的山林小路甩掉士兵逃亡而去。因家中尚有二老，夫妻倆急匆匆回家將老人送往至親家安置好，簡單收拾了行李便朝周國臨近的小國而去，心想，只有逃離了周國，才有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