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八)
剛掛了電話,敲門聲響起,雷遇走過去把門打開。
來人換了鞋子走進來,雷遇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我記得你有鑰匙,干嘛還敲門。”
景詩笑著看他:“我這不是怕警官姐姐在嗎,要是我直接進來打擾到什么,你不得恨死我?”
“腦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
“雷遇哥哥,我有事情想問你?!?p> “問唄?!?p> 景詩收斂了笑意:“你回國這么多年,找到小晨了嗎?”
“沒有?!?p> “沒有嗎,”景詩把被子放回到桌子上,“那我倒是有點線索?!?p> “哦?”
“你知道Funs酒吧嗎?”
“知道,”雷遇問,“怎么了嗎?”
“那你應該見過他們酒吧的老板吧?就是那個姓范的老板?!?p> “有過幾面之緣,怎么?”
“你不覺得他跟小晨挺像的嗎?”景詩自顧自說著,也不管雷遇到底相沒相信,“我聽說那位范老板是個孤兒,很小的時候就一個人在社會上漂泊。你知道酒吧的股東嗎?那個叫于箏的女人,她是我朋友,她告訴我,范老板手上有塊胎記,還給我看過照片,和小晨手上的胎記一模一樣?!?p> “嗯。”
雷遇走到冰箱面前拿了冰塊,放進酒杯里,又給自己倒了慢慢一杯酒,景詩走到他身邊,把酒從他手里拿過來放回酒柜里:“雷遇哥哥,你不驚訝嗎?還是說,你早就知道他就是小晨?!?p> “詩詩,不管他是不是小晨,這都是我的家事?!?p> “是啊,這是你的家事,我原本就沒有插手的資格,”景詩自嘲地笑笑,隨后又問:“他知道這些嗎?”
“知道?!?p> “包括雷叔叔是怎么死的嗎?”
雷遇瞳孔放大,隨后又很快恢復了平時的神情,故作鎮(zhèn)定地喝了一口酒:“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p> “你知道我在說什么?!?p> 雷遇沉默了良久,才緩緩開口:“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很早就知道了,那天,我看見了。”
“為什么這些年你一直都不說?”
“雷遇哥哥覺得我應該跟誰說?”景詩一臉天真看著他,“跟警察說嗎,然后眼睜睜看著你坐牢?”
雷遇不說話,景詩帶著幾分懇求拉著他的手臂:“雷遇哥哥,雷叔叔已經(jīng)死了,是你親手做的,如果你還在記恨當年的事情,你也可以殺了我,我會留一封遺書說我是自殺。”
“說什么呢,你是我妹妹,我怎么可能會殺你?”
“那你為什么要殺那么多人?”
“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我都知道,那些你不想讓我知道的我也都知道,”景詩微微顫抖,“只是我真的不知道,你是從什么時候變成這個樣子的。”
“我一直都是這個樣子,”雷遇的手輕輕放在她的頭上,眼里是從前那樣寵愛的神色,“詩詩,我從來不是一個好人。”
眼淚無聲地從景詩眼角滑落,雷遇伸出大拇指替她擦拭點:“我給你訂機票,這幾天就回去吧?!?p> “我不回去?!?p> “叔叔阿姨應該不會同意你一直待在國內?!?p> “雷遇哥哥,如果我都走了,你就真的只有一個人了?!?p> 雷遇聽見她的話,溫柔地揉了揉她的頭發(fā),此時的他在景詩眼里重新和二十多年前那個鄰家哥哥的身影重合,她哀求似的看他:“自首吧,雷遇哥哥。”
“詩詩,你覺得我自不自首還有什么差別嗎?”
“就算你不為自己想,你也應該想一想警官姐姐和小晨?!?p> “我想過的,但是我遇見她太晚了,”雷遇臉上有些遺憾,隨后又被笑容取而代之,“她真的很好,她是應該在陽光下生活的人。”
“你呢,你就想一輩子生活在黑暗里嗎?”
“你知道嗎,一直生活在黑暗里的人,見到那點光明之后就再也不想回到過去了?!?p> “真的自首吧,警官姐姐也會等你的,她說過不會放棄你的。”
“詩詩,回去吧,我的事情我自己能解決?!?p> “雷遇哥哥……”
“乖,聽話,我明天會訂好機票然后給叔叔阿姨打電話讓他們到機場接你?!?p> “我不走!”
景詩有點激動,雷遇用力把她拉到沙發(fā)上讓她坐下:“別胡鬧了?!?p> “我沒有胡鬧?!?p> “好,不走,”雷遇把茶幾上的水遞到她手里,“喝口水?!?p> 景詩接過來,喝了一大口,然后把水杯重新放回茶幾上,背靠著軟軟的沙發(fā)墊,突然覺得眼皮開始越來越重。
在她意識消散的最后一刻,她隱約看見男人俯下身把自己往客房里抱,然后給她蓋上被子,輕聲說:“對不起詩詩?!?p> 她拼盡力氣死死抓住雷遇的手臂,喃喃道:“別再趕我走了?!?p> “真的,對不起了。”
景詩再睜眼的時候,正坐在一輛車上,駕駛座坐著的是楚懷。
她敲了敲疼得厲害的腦袋,從后坐上坐起來:“楚懷哥,這是哪兒???”
“這是去機場的路上?!?p> “機場?”景詩一下子清醒過來,“雷遇哥哥讓你帶我去機場的?”
“嗯?!?p> “我不去。”景詩開始撒潑,想打開車門卻發(fā)現(xiàn)楚懷把車門鎖上了。
“詩詩,你雷遇哥哥,是為了你好?!?p> “楚懷哥,你讓我回去好不好?”
“對不起,這是你雷遇哥哥的囑托,我既然答應了就一定會辦到?!?p> “我不能回去?!?p> “詩詩,你就當是旅游吧,我請了假會一直把你送到的,等過段時間想我們了,你又回來看我們?!?p> “我不,我要下車?!?p> 楚懷不再搭理她,一路開到機場,然后生拉硬拽把她拖上飛機。
另一邊,白簡早早起床,原本想帶著早飯去找雷遇,給他一個驚喜,可到了他家門口才發(fā)現(xiàn)他家里沒人。
白簡一手提著早飯,一手拿出手機給他打電話:“雷醫(yī)生,在哪兒呢?”
“在外面跑步,怎么了?”
“我給你帶了早飯,你快點回來?!?p> “你在我家?”
“對啊,我現(xiàn)在一個孤苦伶仃地蹲在你家門口等你回來呢?!?p> “門口墊子下面有備用鑰匙,你先進去,我馬上就回來?!?p> 白簡按照他的話在門口的墊子下面摸了幾下,果然摸到一把鑰匙:“我找到了,那我先進去了,你不用急,慢慢回來就好?!?p> “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