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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藏在身體里的真相

黑暗之島·相逢

埋藏在身體里的真相 女神星人 8541 2020-05-30 06:47:39

  像水線一般的太陽光線透過幾乎遮住整個天空的森林照射在青草地。這是片死寂到極致的森林,完全沒有生命的活躍氣息。

  在一塊青草地上渲染著一大片血跡,循著血跡,可以看到一幕令人膽戰(zhàn)心驚的畫面。是兩半完全不閉合、卻又本是完整的身體,被隨意丟在青草地上,它被均勻而對稱的撕裂成兩半。但這依然能讓人看清他原來的模樣。他是個強(qiáng)壯魁梧的大胡子男人,頭發(fā)濃密而卷曲,穿著樸素,但腰間別著弓箭與匕首,他的兩只拳頭緊緊握在一起,仿佛在反抗什么。

  在兩半慘烈的周邊,有一個紅衣女孩兒倒在樹下,她睜大著眼睛,眼眶里滾動著淚水,但她卻一動不動。就像森林里的一切。連呼吸、空氣的流動都不存在。

  當(dāng)難得滲入茂密森林里的光線逐漸消失之際,紅衣女孩兒的眼睛由呆滯變得有神,淚珠由停滯開始終于沿著眼角落下。

  她緩緩睜開眼睛,睫毛像把精致的黑扇扇動著,她的目光平靜,表情帶有好奇。她慢慢站起身,用一種陌生的眼神,打量著周圍環(huán)境。但因為太過黑暗,她很難看清自己的處境。不過很快,光線透過縫隙滲入森林,她的視角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突然她幅度不算大的往上一跳腳,像是想到什么,習(xí)慣性的要拿東西放在嘴邊,盯著兩手空空的雙手,發(fā)了一會兒呆。

  “我是死了嗎?”她喃喃道。

  之后她低頭查看自己的脖子,從里面掏出一個被繩子包裹嚴(yán)密的東西來,這才松了口氣。

  余光恰好掃到一處,是一根鱔魚皮一樣的竹笛,她走過去,彎腰撿起,卻看到一堆血跡。她抬頭循著血跡看。

  身子一個激靈打過來。

  她抱著竹笛,心有余悸的看著地上被撕成兩半的男人。她不知所措,從未如此直觀的面對一個逝去的生命,而且是以這種方式。不知道為什么,丁但覺得他的臉竟有些眼熟。

  在那句尸體前面,是一個兇狠的、體型巨大的黑猩猩。它的肌肉昭示著它的健壯與力量,它以一種兇手的姿態(tài)捶打著自己的胸口,他一動不動,沒有呼吸。

  女孩兒倒退著腳步,一個轉(zhuǎn)身,向西跑去,她一點兒也不認(rèn)為大胡子男人是有救的,所以加上受到驚嚇,并且面對一個陌生的她以為是死去世界的地方,她選擇奔跑。

  奔跑是一件奇特的事。在奔跑中,人的腦袋可以變得輕盈,人的思想可以變得清晰,人的身體能被空氣滲透,生命開始緩慢運動。

  紅衣女孩兒在奔跑中,消除了恐懼,消除了不安。她重新恢復(fù)平靜,恢復(fù)好奇,恢復(fù)她本身。紅衣女孩兒左臉頰上的那顆黑痣,漸漸消失,隨著細(xì)密的汗珠一起低落。斜梳到一邊的長發(fā)開始一縷一縷的翻卷,梳成對稱的兩半。紅色衣裙開始慢慢變化,變成黑色。是丁但。那個喜歡頭發(fā)中分,長發(fā)到腿窩,時刻拿著一根竹笛,脖子上系著奇怪石頭的丁但。她身上沒有車禍帶來的血跡,沒有恐怖的創(chuàng)口,她完好無損的出現(xiàn)在這里,在奔跑中,在盡情呼吸。

  她情不自禁的露出微笑,陽光照到她的背上,在她身后追逐。她為這溫暖轉(zhuǎn)頭,卻在再次回頭間看到一張放大的屬于清雋男孩兒的臉龐。她因驚訝微張著嘴巴,很快反應(yīng)快來,一錯身,轉(zhuǎn)了個圈,腳步不停的奔跑著,男孩兒被她撞得向后轉(zhuǎn)了一百八十度,將停滯般的視線投向丁但的背影中。

  丁但在遠(yuǎn)處回頭,看了男孩兒一眼。然后她停下腳步,轉(zhuǎn)身慢慢跑回來。

  她好奇的看著男孩兒身后的耳朵翅膀,伸手掐了掐,真實的肉感嚇得她連忙甩開手。

  她伸手在男孩兒眼前揮了揮,卻發(fā)現(xiàn)他毫無反應(yīng),像個沒有生命的蠟像。

  丁但在他身邊踱步繞了一圈,將視線掃向他的脖子,發(fā)現(xiàn)上面空無一物。他的口袋里插著一根竹蕭,她挑了挑眉,拿出自己的竹笛看一眼。之后她又觀察了一下他背后幾乎看不出組裝痕跡的耳朵翅膀,疑惑的跑開了。

  她對這里的情況一無所知,完全摸不著頭腦。她只記得自己出了車禍。丁媽媽解除了危險。而老頭兒,她的朋友,她的老朋友,以他的健康體魄,肯定還有很長歲月度過。不知道以后還能不能再相見,媽媽肚子里還有一個未出生的孩子,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聽她叫一聲姐姐。

  她一直朝著西邊跑,不知道跑了多久,再最后向東后,終于跑出了森林。一出森林,她就聽到有人在呼救。

  道路是被劃分為四部分,均用木柵欄隔開。中間兩條略寬,兩旁略窄。

  她所能看到的建筑,均是奇形怪狀、顏色各異的跟人體有關(guān)的。有木質(zhì)的嘴巴房子、鐵質(zhì)的軀干洞穴、石質(zhì)的頭顱宅院,其中不乏各式各樣的裝飾品,但花紋、式樣、構(gòu)造,沒有哪一樣離得開人體靈感。這真是個人體崇拜的地方。丁但腦海中浮現(xiàn)在森林里看到的男孩兒,他背上的翅膀就是耳朵模樣的,那對大耳朵可真逼真,連耳朵的細(xì)節(jié)都刻畫的如此精致,尤其是外耳。說實話,丁但不能判斷它究竟是真是假。

  求救聲是從那間嘴巴房子里傳出來的。

  嘴巴門是閉合的,即便有人呼救,聽起來情況緊急,她一個初到者也沒辦法唐突闖進(jìn)去。更何況她并不了解這種房子的構(gòu)造。即便初步判斷,按照設(shè)計和功能來看,那個巨大的紅色嘴巴就是相當(dāng)于卷閘門的存在。

  她快速查看片刻,嘴巴上面的巨大鼻孔里垂下來一根黑色繩子,繩子上半部系著一個銅制鈴鐺。

  丁但伸手拉了拉,鈴鐺發(fā)出悅耳清脆的聲音,聲音很大,她等了一會兒沒有聽到腳步聲,里面的人還在叫著救命。這時她隱約聽到那人說有火在燒。

  丁但顧不得禮貌和打擾了。她用力掰開嘴巴大門,吃力的掀開了一個縫隙。她看到一個突出的牙齒從縫隙里露出來,按了一下,嘴巴便終于自動張開了。

  她輕舒了口氣,隨后迅速鉆進(jìn)去。她跨過牙齒門檻,來不及驚嘆于逼真的口腔內(nèi)部構(gòu)造,便一路往里沖,終于看清了叫喊救命的人的情況。

  那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衣服上有身體器官的刺繡,她滿臉淚水和汗珠,她的鼻子在一點點剝落。她嘴里大叫:“救命,誰能救救我,火在燒我的鼻子——救命!”

  鼻子一點點扭曲,慢慢剝落,但丁但并沒有在上面看到所謂的火。也許只是她看不見而已,她環(huán)顧一下房間,發(fā)現(xiàn)床上躺著一個熟睡中的男人。她皺皺眉,女人這么大的慘叫聲,他竟然對此無動于衷。

  丁但端起桌上的一杯水,朝女人的鼻子潑上去,沒有大火熄滅的“刺啦”聲,沒有白煙。女人還在呼叫:“我的鼻子,它著火了,燒的我好疼……”

  丁但有些急躁,她在女人身邊來回踱步,她沖男人道:“嘿!起來,你來看看怎么回事!”

  但男人聽不到一般,不理不睬。

  女人的呼叫吵的丁但頭疼,是真的頭疼,她瞇著眼睛撫向自己的額頭,一手撐著桌子穩(wěn)住身。女人叫著:“我為什么要遭受這種災(zāi)難?我一直有好好愛惜身體,它是我的一切……”

  丁但甩甩頭,看見女人的鼻子還在一點點剝落,剝落過程中沒有血肉淋漓,反而像個橡皮人一樣,干凈美觀。

  “看來我還不懂這里的規(guī)則?!倍〉匝宰哉Z。她圍繞著女人來回轉(zhuǎn)圈,確認(rèn)她聽不到自己說話,便打算離開了。

  她打算往東走,因為她看到一個巨大的玻璃沙漏,它以超越所有建筑的高度幾乎沖向藍(lán)天。它在一眾令人眼花繚亂的身體建筑中宛如一個醒目顯眼的路標(biāo),指引迷途之人的方向。

  一路下來,丁但看到了兩個聲稱有火在燒的人,他們同樣覺察不到她的存在,他們的眼睛和耳朵也在扭曲著一點點剝落。他們口中聲稱是熱燙的火焰燒灼他們的器官,但丁但只覺得太陽有點大,的確炎熱,她并沒有在任何地方看到火。

  這里真奇怪,丁但想,她從未設(shè)想過未知世界中是這個樣子。她的頭又疼了,她有些暈乎乎的繼續(xù)趕路,朝那個巨大的玻璃沙漏走。不管如何無知,總要有個方向。

  她記得在昏迷之前,自己看到了一個公墓。

  她是被人叫醒的。

  “丁旦醒醒。丁旦。丁旦。”有人小心翼翼的晃動她的身體。她倚靠在墻壁上。丁但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個五官柔和的胖女孩兒的臉。她的懷里抱著一副一米多高的高蹺。

  她似乎叫了她的名字,難道她認(rèn)識自己?

  “你怎么知道我叫丁但?”丁但問道,她扶著墻壁慢慢站起身,頭暈癥已經(jīng)輕了許多。

  “你這是什么問題?不會是在昏睡中遭遇自然災(zāi)難了吧?而且已經(jīng)過了七號沙漏的時間,你怎么到現(xiàn)在才醒?我一直叫你,叫了好久,差點以為你要自然死亡了。我本想去找喬托先生,但喬托先生他——算了。你知道嗎?身體島主被刺殺身亡了,兇手就是五感公墓的守墓人。他沒有雙臂,卻用自己的腳殺死了身體島主,他的兩肢可真靈活,當(dāng)初怎么就沒有躲開我呢?但他浪費了一身好本領(lǐng),他不該做錯事?!?p>  丁但聽胖女孩兒唧唧喳喳的說話聲,完全聽不太明白話里的內(nèi)容。她只抓住了“五感”這個詞。

  還沒等她詢問,胖女孩兒就一把拉住她的手,熱情的說:“你應(yīng)該不介意我們不遵守兩米距離吧。我們的關(guān)系足夠打破這個規(guī)則。在去看身體島主之前,我們應(yīng)該買一束樹葉花,它是黑島氣味最為芳香迷人的花朵,而且價格便宜,連我這個窮女孩兒也買得起?!?p>  丁但不由分說,被胖女孩兒一把拉住,跑到公墓對面的一個鮮花小攤處。

  “老板。一束樹葉花?!?p>  “好的,要什么樣的包裝?如果你是祭奠身體島主的話……”攤主語氣哽咽,丁但看見他流出悲傷的眼淚,抽抽搭搭的遞上一個身體模樣的細(xì)長花瓶,“他會喜歡這個……不管怎樣,我們永遠(yuǎn)銘記他的榮譽(yù)?!?p>  胖女孩兒也濕了眼眶。她狠狠點頭,要老板包裝好。

  她回頭看到默不作聲的丁但這才慢慢有了疑惑之心。

  “你今天看起來怪怪的,你好安靜?!背美习灏b樹葉花之際,她上下打量著丁但,注意到她手里拿著一根像是蕭的東西,直接從她手里抽回來,轉(zhuǎn)動著觀察。問她:“這是什么?從來沒見過……很像喬托先生的竹蕭,但你們的構(gòu)造不太一樣,而且它有……一個、兩個、三個……十一、十二個孔!”胖女孩兒數(shù)著數(shù),抬頭問丁但:“是壞的吧?”

  丁但看起來傻傻的,好像沒有反應(yīng)過來。

  “這是竹笛?!?p>  “沙雅,好了。一共十個島幣?!崩习宓恼f話聲蓋住了丁但的。

  原來胖女孩兒的名字叫沙雅,丁但心想。

  “什么?十個島幣?”叫沙雅的胖女孩兒一驚一乍道,仿佛聽到了天方夜譚。

  “沒錯。樹葉花是一個島幣,身體花瓶是九個。看在身體島主的面子上”老板抹了抹眼淚,“我已經(jīng)給了你優(yōu)惠。”

  沙雅不能接受的連退幾步。木制高蹺碰在一起發(fā)出響聲。

  “等等等等,等我籌些錢過來?!迸峙赫f。

  她騰出一只手拉住丁但。往五感公墓門前跑。

  她快速穿上高蹺,“蹬蹬蹬”踩著地面走動。

  “咳咳”她清清嗓子。接著大聲道:“諸位。我為了給身體島主籌到樹葉花的錢,給大家表演踩高蹺,我可以踩著高蹺跳脖子舞。如果大家覺得——”

  “是你!”

  公墓門外的唯一一個個子矮小的守墓人打斷沙雅的話,他認(rèn)出她是昨天的那個女孩兒。她將自己的同伴弄出血,但因為今天的事,他不想再計較了,況且他的同伴已經(jīng)死去。但踩高蹺這么危險的事,他一點兒也不贊同,昨天就發(fā)生了意外事件。

  “你不要再做這種危險的事情,害了自己不說,還可能連累別人。那個長頭發(fā)小姑娘,你還是離她遠(yuǎn)些吧。如果稍有不慎,她會砸到你的身體。身體保佑,可不要再發(fā)生什么意外才好,意外已經(jīng)夠多了,我們快沒有力氣承受更多?!笔啬谷藫?dān)憂道,眼神里是深深的不贊同。

  “喂,你怎么能這樣說!昨天那只是,只是一場意外。我踩高蹺很厲害的,不信我表演給你看。我還可以轉(zhuǎn)圈圈,轉(zhuǎn)很多下?!鄙逞胖弊C明自己的技術(shù),說完不再聽任何規(guī)勸,在原地表演轉(zhuǎn)圈。高蹺撞擊地面的聲音急促有力,一下下勾動人恐懼的心弦。她的腳步聲越來越雜亂,一圈一圈不受控制的往后倒。越是失衡她越賣力,越是賣力她偏離的方向越嚴(yán)重。丁但跟著她跑過去,打算在她摔下去之前接住她。

  “小心!”沙雅失去最后的平衡,往地面倒,丁但在最后一刻及時抱住她。

  “你,你,你,你踩我腳?!币粋€肥胖男人指著丁但控訴道?!拔业哪_很疼,不可原諒。你傷害了它,我要送你坐牢!”肥胖男人生氣的走到丁但跟前,作勢要扯她的胳膊。

  丁但剛剛的確無意間踩到了男人的腳,但是情勢所迫,她應(yīng)該道歉的?!氨?,我不是故意的。”丁但說,但對于坐牢這件事,她覺得未免太小題大做。

  “不是故意的?我難道冤枉了你?大家可都看見了,你踩我腳了,它可是會疼的!牙七校長沒有教育你們,要在無意中也要把保護(hù)每個人的身體當(dāng)做本能嗎?”肥胖男人不滿道。

  “牙七校長說的話太多了,我們哪里能一一記住,也許我們還沒上到那一課?!鄙逞欧瘩g道。她沒想到丁旦竟然也這么魯莽。就在昨天她還以為她是黑島有史以來第一個因踩傷別人的腳而坐牢的人

  “不要說多余廢話,我們從懂事起就被教導(dǎo)這些。不管怎樣,為了改掉你魯莽冒失的行為,為了預(yù)防更多的傷害造成,我要送你進(jìn)監(jiān)獄,你違背了法律!”肥胖男人拽住丁但的胳膊就走。

  “踩到腳就違背了法律?”丁但的表情奇怪,她的頭又開始疼了。也許是車禍后遺癥,她留下了病根。

  丁但開始掙扎,難道她應(yīng)該乖乖去監(jiān)獄嗎?

  “你放開她,她,她是喬托先生的朋友!”沙雅扯著嗓子在后面說,她著急的解開高蹺,撒腳跑過來。

  “你敢用身體的名義發(fā)誓嗎?這種話可不要亂說?!狈逝帜腥送W∧_步,嚴(yán)肅道。

  “我,我”沙雅遲疑了,她沒有像昨天那樣的勇氣,雖然她知道丁旦是為了救她踩到別人的腳,但她……

  “身體保佑,我們可以找喬托先生當(dāng)面對質(zhì)!”

  “找喬托先生?喬托先生才沒工夫!他在急著找什么對稱音,身體保佑,什么是對稱音?對稱是什么東西?”肥胖男人嘀嘀咕咕,但拉著丁但往法院趕的動作沒有絲毫怠慢。

  “對稱音?什么對稱音?”

  “是竹蕭,竹蕭的對稱音。聽說很著急,喬托先生張貼告示,表示有大筆獎賞?!鄙逞呕卮?。她抱著高蹺,緊跟著丁但,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竹蕭的對稱音?丁但還記得在他們?nèi)タ慈杖车穆飞希c丁媽媽的對話,她自己的回答就是,竹蕭的對稱音是竹笛。

  丁但看向自己的竹笛,它也跟了過來。

  沙雅看她低頭,也跟著看過去。她疑惑的注視那根褐黃色帶斑紋類似竹蕭的東西,突然想到什么,大聲問丁但“你也喜歡竹蕭?那你一定知道對稱音對嗎?”盡管丁但手里的東西和喬托先生的有所不同,她依然認(rèn)為那是做工問題,是制作過程中失誤了。他們都知道,全黑島只有喬托先生會吹竹蕭,如果還有人會這個的話,那他一定不是一般人,她可不記得丁旦什么時候?qū)W會吹簫了,但現(xiàn)在真希望她可以吹出美妙的簫聲。這樣她就可能會因知道對稱音而成為喬托先生的朋友,從而免除牢獄之災(zāi)。

  “竹笛?”丁但試探性回答。

  “麻煩先放開我,我可以自己走”法院就在眼前,丁但不能真的進(jìn)去。

  肥胖男人不理睬。丁但轉(zhuǎn)動眼睛,突然痛呼了一聲,她好像很不舒服的樣子?!澳惆盐业母觳才獋?,你攥的太用力?!?p>  肥胖男人聞言拉起一張臉,但卻連忙放開手,他不愿意傷害到身體,即便是有罪之人的。

  就是這個時候,丁但見他剛一放手,撒腿就跑。

  肥胖男人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生氣的追上去,沙雅也傻眼的跟著,她覺得丁旦真聰明,和喬托先生一樣聰明。

  “對了,對稱音,去找喬托先生!”

  沙雅也難得聰明一回,她認(rèn)為自己追不追的上丁旦都不會有多大幫助,但喬托先生不同。喬托先生因?qū)趰u的巨大貢獻(xiàn),在身體島主制定的法律中享有很多特權(quán),其中一項就包括免除進(jìn)校學(xué)習(xí)的強(qiáng)制性。喬托先生幫助了很多人,方方面面,所以大家會對喬托先生以及和喬托先生有關(guān)的人手下留情。他是幾乎不受《黑島法》管制的人。

  “我去找喬托先生——”在丁旦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之前,沙雅大喊道。

  “小心你的嗓音,它快刺疼我的耳朵了”一個女人提醒。

  “抱歉。”沙雅說。

  丁但并沒有聽到沙雅的話,即便聽到,她也不了解情況,不知道他口中的喬托先生是誰,有什么本領(lǐng)。

  她現(xiàn)在只是一門心思躲避肥胖男人的追捕。她的心情并不怎么愉快,就像一直在遭受無妄之災(zāi),從一蘇醒就陷入一片巨大的未知當(dāng)中,尤其她還一直偏頭疼,頭疼真不是件好玩兒的事,這令她有些煩躁。

  她看到兩條腿組成的工具,人們坐在上面趕路,她還看到戴有耳朵翅膀的人在空中飛行,人人都保持著兩米距離,就像那個叫沙雅的女孩兒說的。她說叫喬托先生的人在找竹蕭的對稱音,還有那個五感公墓,她隱隱覺得這一切都有聯(lián)系。

  “別追了,我讓你踩回來可以嗎?”丁但邊跑邊有些氣急敗壞的說。

  “你——你不但侮辱我的身體,還侮辱你自己的!你必須要接受法院的審判,你的信仰可能偏差了,弄不好會成為一個極端者,干出壞事來!”肥胖男人氣喘吁吁的追逐,本來快要沒有力氣,聽到丁但的大膽建議,他被驚到,更加賣力,又多了追逐的力量。

  保持安全距離,小心上路的島民,在遠(yuǎn)遠(yuǎn)看到一個飛速奔跑,美麗的長發(fā)拋下幾近直線的弧度時就迅速避開,給她讓路。所以丁但一路下來都是暢通無阻。

  眼看肥胖男人就要追過來,她跨過行人專用的木柵欄,在腿車奔跑的巨大空隙間沖過去,沖到對面人行道,這時路邊的腿車店,跳出來好幾輛腿車,插入巨大的空留距離中,前后保持三米距離,跳躍奔跑著行駛。肥胖男人再也沒有地方插足。他眼睜睜看著丁但越跑越遠(yuǎn)的身影,咬牙切齒,跺腳去了耳朵翅膀商店。不管怎樣,他一定不能放過她。她的頭發(fā)非常顯眼,他一眼就能找到。

  “呼——呼——”丁但大喘著氣,在一家書店門口停下。她雙手撐著自己膝蓋喘息,劇烈和長時間的奔跑讓她的臉色發(fā)白,呼吸急促。她特意挑選在書店門口停下,她相信這里可以讓她更快捷更方便的了解這個地方。她不否認(rèn),自己對于此地來講,就是一個剛出生的嬰兒,懵懂無知,卻還很難開口問太多為什么。

  “歡迎光臨。”店員親切問候。

  丁但不知道這里的禮節(jié),便沖她微笑。笑總是沒錯的。

  她在一排排書架邊穿梭,挑選了法律、宗教哲學(xué)、人文地理、歷史政治等方面的書籍。她抱著一摞高高的書,卯足了勁。帶著這些再重要不過的知識躲到最偏僻的角落,遠(yuǎn)離圓桌空間。

  她最初始的方向是那個高高的玻璃沙漏。因為事情有變,她必須得待在這里看書。她暫時忘記一切,忘記時間,即便肚子咕嚕咕嚕直叫,也沒有把她的思路從攤在地上的這些用黑色書皮包裹的書籍里拉出來。

  “梆梆梆”,書店外面響起敲鑼聲。

  “到科學(xué)飯點了各位,請大家快點用第三餐吧,今天的最后一餐。相信你們已經(jīng)在第二餐之前喝了苦液,否則可就大事不妙了。”巡邏人盡職的循著“O”型軌跡提醒書店里的人用餐。

  店員沖他尊敬的行禮。

  “麻煩您,您總是一如既往的恪盡職守,孜孜不倦。希望您在工作之余也要保護(hù)好身體才是?!钡陠T說。

  “多謝關(guān)心。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一切為了身體,我愿意奉獻(xiàn)?!毖策壢苏f著從口袋里掏出食物吃,他嘴里叼著食物,飛出外面敲打銅鑼。大家一旦聽到敲鑼聲,就知道到科學(xué)飯點了,便會放下手中的工作,為身體補(bǔ)充健康營養(yǎng)的食物。他們對身體充滿愛意和關(guān)切,所以連一絲一毫的損傷都不允許,更不準(zhǔn)被其他人傷害。

  “到科學(xué)飯點了這位,啊——”當(dāng)丁但拿開遮住臉頰的書疑惑的看向來人時,一直微笑禮貌的店員發(fā)出尖叫聲。

  “你虐待了自己身體,為什么不喝苦液?你要坐牢了?!钡陠T盯著綠色臉頰的丁但大叫。

  帶著警察四處尋找長發(fā)女孩兒的肥胖男人在路過書店門口時聽到尖叫聲,并且聽到有人虐待身體,他一向熱心腸愛打抱不平,看不下去這種粗魯對待身體的不負(fù)責(zé)行為。警察沖進(jìn)去,他也跟上,準(zhǔn)備在那人被抓進(jìn)監(jiān)牢時教育幾句。卻發(fā)現(xiàn)眼前這個全身泛綠的人,就是那個長發(fā)女孩兒。頭發(fā)長到腿窩,手里捧著《黑島法》,看厚度已經(jīng)看了一半。

  “又是你!警察先生,就是她踩到了我的腳,我的鞋上還保留鞋印,你們可以對比一下她的鞋子,完全符合?!狈逝帜腥松斐瞿_示意。他還不忘教育丁但。

  “為什么不喝苦液?是沒錢買嗎?你可以用你的頭發(fā)換取很多苦液喝,但你不能虐待身體。美麗遠(yuǎn)沒有身體重要!一旦我們變綠,身體素質(zhì)就會變差,很容易發(fā)生休克,甚至死亡。”

  丁但這才注意到自己已經(jīng)變綠了,目光所及,肌膚被染上均勻的綠色,就像天生如此一樣沒有加工痕跡。仿佛是為了印證男人的話,她的頭更暈了。她被肥胖男人、警察和店員,圍在狹小的空間里,再沒有逃脫機(jī)會。而且她現(xiàn)在頭疼的不想再逃。

  “你們要帶我去哪兒?”

  “去監(jiān)獄?!?p>  “不去法院了?”

  “你沒喝苦液,罪名直接落實??峙履氵€沒把《黑島法》看完吧”

  丁但拿起竹笛,郁悶的吹了一個響。

  “放開她?!庇腥粟s到書店門口,阻止這一切。

  “喬托先生,您看見了嗎?她也會吹簫。但她的和您的不太一樣,她很可能知道對稱音!”沙雅著急的說,她帶著喬托先生趕來。她以為自己會花費很大功夫說服喬托先生,沒想到喬托先生一聽說就背上耳朵翅膀出發(fā)了。身體保佑,她從未想到自己有一天可以背上耳朵翅膀在天空中飛翔。她這輩子只坐過一次腿車,從未嘗過耳朵翅膀的滋味。但今天為了趕路,喬托先生一句話就為她實現(xiàn)了,她到現(xiàn)在還激動的臉色泛紅呢!

  但她看見丁旦變綠了。她竟然沒喝苦液?就連一向神經(jīng)大條、魯莽不愛學(xué)習(xí)的沙雅也知道,苦液是每天都要喝的東西,不然為什么它的味道苦到可以讓任何美麗的人變得丑陋,還依然那么受歡迎,一直必不可少呢?

  “你簡直比我還要囂張。”沙雅評價道。

  “你知道竹蕭的對稱音?”喬托問這個從未見過的長發(fā)女孩兒。她的皮膚是綠色的,襯得一對黑葡萄般的眼珠格外美麗。

  “我無法證明對錯。”丁但回答。她認(rèn)出這個男孩兒就是她剛來時撞到的那個,他還像之前一樣,背著一對耳朵翅膀,不過這次是黑色的,之前她看到的是白色的。

  “那是什么?”喬托問她手里的竹笛。

  “竹笛。我猜它是竹蕭的對稱音?!?p>  “既然如此。”喬托轉(zhuǎn)過頭,沖警察和肥胖男人說:“她是我的朋友。希望你們給予她悔過的機(jī)會,如果下次再犯,我保證不會再出面擔(dān)保?!?p>  警察和肥胖男人面面相覷,小聲嘀咕了一會兒點頭答應(yīng)了,“請務(wù)必注意她的信仰問題喬托先生,她是個危險人物?!狈逝帜腥伺R走前提醒道。失去對身體的尊崇感,是非常危險的事情,就像那個被處以絞刑組織自殺行動的守墓人。

  “我是喬托?!倍〉吹侥泻合蛩榻B自己,他穿著類似休閑西裝的衣服,領(lǐng)結(jié)是一對耳朵。他的頭像,印在腿車和耳朵翅膀上。

  “我是——”

  “她叫丁旦。黑島中學(xué)的學(xué)生,恐怕您并不認(rèn)識,您從未踏足過校園。牙七校長請您做特別教師您都拒絕?!鄙逞艙屜日f道。

  不知為什么,聽到這句話,丁但心頭突地一跳,抬眼看向眾人口中的竟然是個與她看起來一般大的喬托先生,他也在明目張膽的盯著她看。并且沖她露出一絲友好的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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