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晚上,夜色浪漫旖旎,華僑大學燈火通明的教學樓漸漸暗下來。四周,蔓藤環(huán)繞,回廊蜿蜒,擁簇著柔和的路燈,橘色的,溫柔的映射著三三兩兩的身影,他們或結伴緩緩地走著,或貼的很近擁在一起,空氣中彌漫著愛情的氣息。是的,即將畢業(yè),那些個纏繞在心頭的年輕的影子,難舍難分。他們曾經面對面歡笑,背對背哭泣,隔很遠爭吵,摟著對方纏綿。他們也曾經海誓山盟,永結同心,痛恨背叛,哀愁別離??旆珠_了,是啊,幾年的情話不敵現(xiàn)實的敲擊,緊緊的牽手輸給父母之命,工作之約。生命有陽光燦爛就有陰雨連綿,這一顆顆初嘗愛情的心總是要被狠狠地撕扯一下才會變得更加堅強。
肖詩雯走過林蔭道的時候很慢,因為她穿上了那雙五厘米的細高跟,她不得不慢下來,雖然她不會細細觀察這些同窗們,但是她聽得到,感受得到他們的情,角落有女孩子低低地啜泣,肖詩雯也跟著傷感起來。別離,她第一次這么深切的去想到這個詞,之前的路,總是匆匆,初中,高中,大學,她歡跳的腳步從未安靜停止過,老朋友還在,又認識了新的朋友,他們不斷地給予她快樂的源泉。而今,不久以后,因為工作,因為生活,他們會一個一個地離開,越來越遠,也許一個再見就是永遠不再見。肖詩雯愈發(fā)惆悵起來,等她走到校門口時候,才猛然想起來自己是要趕赴約會的,趕緊提著一口氣,整理剛剛微卷的發(fā)梢,朝停車場不太起眼的位置走去,陳飛的車就停在那里。
陳飛的車里有種淡淡的清香,看得出為了接肖詩雯,里里外外都清潔的好像禮賓車的感覺。陳飛目迎著肖詩雯坐定,張著嘴半天沒出聲兒。
肖詩雯有些不知所以然的局促,慌忙整理著頭發(fā)。陳飛突然發(fā)話:“別動,保持這個姿勢,千萬別動!”邊說邊掏出手機,咔嚓一聲,給肖詩雯的側面定了影像。照完深情地對著屏幕長吁短嘆,肖詩雯哭笑不得,要求看一下,結果發(fā)現(xiàn)拍的還真的挺好看的,在暗色里,肖詩雯的側臉像一個剪影,線條發(fā)著光芒,飽滿的額頭,嬌俏的鼻子和唇峰,修長的頸,平滑的肩。那絲毫不刻意的迷茫神情,在鏡頭的快速捕捉下可愛極了,簡直就是件攝影藝術品,陳飛不斷地說“這么美輪美奐,人間罕見呀!”肖詩雯嬌嗔地推了他一把,陳飛啟動車子,飛馳出發(fā)。
還是上次約會的海邊,還是那個有些褪色的長凳,天氣不似上次那樣寒,海風雖涼,卻很平和,節(jié)奏也緩緩的,像是不忍打擾岸邊的人。陳飛是有備而來的,他取出一個大毯子,鋪在長凳上,這樣坐上去又軟又舒適,還拿出一塊大披巾搭在肖詩雯的肩膀上,他還抱出一個大大的保溫瓶,打開蓋子,伴著熱氣,香氣彌漫開來,是桂花茶的香味。更讓肖詩雯始料不及的是,陳飛居然抱出兩盒爆米花。他倆并排坐定,一人一盒爆米花,面對著微微亮光的波浪海面。
肖詩雯笑出了聲:“我說,這是看電影的裝備吧?”
陳飛:“誰說看電影才能吃爆米花的?談戀愛在哪兒都能吃爆米花!”
肖詩雯嘗了一顆,甜甜的,焦糖的味道,又嘗了一顆陳飛的,奶油的味道,都好吃。他們就什么都不說,這樣一起吃爆米花,都覺得滿滿的愛情包圍著彼此。
陳飛:“雯兒,你前一段時間,有事兒的那陣兒,你怎么不跟我說呢?”
肖詩雯淺淺地笑,“本來也沒多大的事情,我自己能處理好,再說,你演出也挺忙的,等你回來再說也行。”
陳飛:“你是個懂道理的女孩兒,要不我被你迷的神魂顛倒的!我那些哥們兒,處的女朋友,特別能作,在夜店打架抽風,大半夜整宿整宿地打電話哭,特別嚇人?!?p> 肖詩雯很是吃驚:“那怎么行!你們演出那么累!而且打架也不對呀!”
陳飛:“所以我猛一聽你們宿舍人說你打架,我看也嚇的六神無主了,這女孩子怎么一談戀愛,就學會打架了呢!”
肖詩雯笑的前仰后合,用手錘打著陳飛的肩膀。
陳飛接著說:“說真的,雯兒,你那會兒真沒想我?”
肖詩雯抿嘴笑了一下:“我給你打了電話其實,但是關機了,我就知道你在忙。后來,我就回家了?!?p> 陳飛略微有些惆悵:“是啊,干我們這行,就是這樣,心愛的人需要,也不能第一時間陪伴,挺愧疚的!”
肖詩雯聽到心愛的人幾個字,心里淌過一陣悸動的暖流,歪著頭不做聲。
陳飛放下爆米花,拉起肖詩雯的手,這一次,沒有猶豫,果斷且自然,“雯兒,咱倆在一起,可能,不能像正常情侶那樣公開的卿卿我我,我不能像一個有擔當?shù)哪杏涯菢犹婺惴謶n。你會不會失望?”
肖詩雯看著他渴望的眼睛,心變得柔軟而細膩,“不會呀,我能照顧好自己,你放心吧!”
陳飛的眼睛里竟然閃爍著亮晶晶的淚,他低下眼簾,些微的有些哽咽,“你知道嗎?我自己偷偷地寫過很多情歌,我總在想,自己是寫給某個人,以前,那個人很朦朧,我想著她的樣子,想著她的好,想著與她天水相隔,寫著寫著,就哭了。然后我遇到了你,那個人不再朦朧了,你讓我心里的那個影子具體而清晰,雯兒,謝謝你!”
肖詩雯什么也沒說,綻放出一個柔美的笑容。
陳飛一把將她攬入懷里,用手托著她的頭發(fā),在她肩頭輕輕的說“有你,真好,答應我,永遠,都不要離開我!”說完,陳飛抓著肖詩雯的肩膀直視著她的雙眼。肖詩雯也望著他,帶著甜甜的笑,輕輕的點點頭。
陳飛定了一下,探過上身,把兩片唇,貼在肖詩雯的唇上,肖詩雯并沒有躲閃,于是,他便抱的更緊,把唇更有力的壓住肖詩雯,
肖詩雯從小看電視劇上的吻戲,都很猶疑,這看起來很不衛(wèi)生的行為,怎么能讓大人如癡如醉。而眼下,她第一次,被人深吻,終于體會到如癡如醉的緣由,相愛的唇觸碰在一起的時候,腦子一片空白,只是期望,對方的身體能貼的更近一些,臂膀能把自己箍的更緊一些,那種滾燙炙熱的耳鬢廝磨是綿延的,激動人心的,肖詩雯也不知覺地把手捧住了陳飛的頭發(fā)輕輕的揉搓著,兩個人就這樣在一起,忘情地,執(zhí)著地吻著,世界就這樣天旋地運,斗轉星移,他們的宇宙里只有彼此,管他海浪起伏,鮮衣怒馬,仗劍天涯,他們只要這樣擁吻著,就是全部了。
廣州的公寓里,在得知演唱會的計劃被擱淺的消息,肖睿有些沉悶,但是他并不表達,只是默默地吃飯,默默地彈琴,默默地聽音樂,然后開始默默地收拾行李,這一切被李穎子看在眼里,急火火的原地亂轉,尤其是看見肖睿收拾行李箱,更是急的扯住了肖睿的衣袖,有點哭腔地說道:“老公~你這是干嘛呀~”
肖睿皺了皺眉頭,“跟你說過多少次,別這么叫!”
李穎子已經開始啜泣了,“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我把事兒辦砸了,我也很著急,你別走,成么?”
肖睿見她這樣梨花帶雨,轉身嘆了口氣,平靜地扶著李穎子的肩膀“穎子,別這么說,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很久沒回家了,挺想我爸媽的,想回去看看他們,你能明白嗎?”
看到突然溫柔穩(wěn)重的肖睿,李穎子漸漸平息了啜泣,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淚,垂著眼角,可憐兮兮地望著他,“我明白!我不是害怕你會離開我嘛!”
肖睿笑笑,幫她擦掉腮上的淚珠。
李穎子把頭輕輕靠在肖睿的胸膛,鶯聲細語地說:“那,我也跟你回去,一則,我再跟我爸談談,二則,我也想見見伯父伯母。
說完,她淚眼朦朧地看著肖睿的眼睛。
肖睿避開了她的目光,輕輕地松開了手,嘆了口氣“穎子,這次的事情,我不想讓你這么為難,一切隨緣吧,然后,其實你也知道,我這幾年都是東游西蕩的,跟家里,關系也不太好,所以。。?!?p> 李穎子重新抓住他的袖子“我不是說非要跟你去家里,我知道你需要時間,以后呢?以后我們可以嗎?”
看著她那亮晶晶的瞳仁和無比期待的目光,肖睿有些語塞,他低下頭點燃一支香煙,慢慢踱步到窗口,心事重重地看著窗外的這座城市的通明燈火,猛吸了一口煙,劇烈的咳嗽了幾下,還是慢慢地說出來,“穎子,別人不知道,咱們心里還不明白嗎?你和詩雯兒是同學,我也當你是妹妹,這么久了,你對我的好,我都知道,我也無數(shù)次,感動過,可是,穎子你知道嗎?我不忍心那么對你,不忍心,因為就是你對我好,就把報恩當作愛情,那樣對你不公平,真的!”
李穎子重新啜泣,然后垂著手,開始仰頭大哭起來,她抱著單薄的肩膀蹲在地上,埋著頭痛哭失聲,從頭到腳都在抖動,肖睿想過來抱起她,又咬牙忍住了,自己也流下眼淚,一頓一頓地說“穎子,你別這樣,你這樣,我也會難受!”
李穎子猛然站起身,沖到肖睿身后,用手臂緊緊地箍住他的腰,頭靠在他的脊背上,大口地抽泣,一邊說到“肖睿!我不會放棄的!你是我的!我從13歲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知道這輩子,你是我的,我愛你,肖睿!我不管!不管你怎么想,不管你怎么做,只要你不討厭我,不趕我走,哪怕沒有名分,我都跟著你,管著你!你是我的!永遠都是!”李穎子哭的快要斷了氣,肖睿也把頭靠在窗戶的玻璃上無比沉重。那天的夜晚,星辰月亮,都變得模糊起來,無情的黑夜將兩個傷心欲裂的人吞沒。世上,有多少癡情的女子,為了愛情,可以拋卻一切,身家,物質甚至名譽,就像投進火海的飛蛾一樣執(zhí)拗而決絕,也許,最終什么都得不到,早就注定了毀滅式的結局,但是她們依然可以縱情一躍,把自己毫無保留地付與這一段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