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捕頭和宋明修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林小小不得不承認,宋明修長得是真好。
宋明修不是那種棱角分明的英挺男子,他整個人都是淡淡的,溫潤的。他的五官都生得恰到好處,分開看都不突出,但是組合到一起,就是那么的,那么的順眼。
林小小粗通文墨,想了半天也只能想到一個順眼來形容。宋明修不是那種,乍一看就能讓你怦然心動的絕世美男子,他更是那種你很愿意與他相處的舒服。
宋明修和陸捕頭聊的興起,林小小卻心不在焉,她還在想著秋葉所說的,木蓉蓉未解的執(zhí)念。也不怪乎林小小不懂,她雖然聰慧,但也還不曾了解情愛的磨人之處。
“小小,小?。 瘪R大娘推了林小小一下,她緩過神來發(fā)現桌上四人正齊刷刷的盯著她。
“想必是我們聊得太過于無趣了?!彼蚊餍拚f著還狹促的眨了眨眼睛。
宋竹還是那樣一副呆呆的樣子,陸捕頭和馬大娘很不贊同的盯著她,而宋明修就是一副神在在的樣子。林小小沒由來的覺得他就是故意的。
“抱歉,我剛才在想案子?!笔碌饺缃瘢中⌒∫仓荒芟雮€理由應付陸捕頭和馬大娘,不然等會兒回家了肯定要被念到半夜。
一提到案子,陸捕頭就神情凝重起來了,他讓林小小把陳府的事情再仔仔細細的說一遍給宋明修聽。
林小小只覺得陳府的人都奇奇怪怪的,似乎都藏有秘密。陸捕頭卻考慮的更深遠一些,他覺得陳府的秘密比明面上看到那些要更加復雜,此刻他也希望宋明修能夠給出一些建議。
林小小乖順的又講了一遍,宋明修的神情越發(fā)的凝重起來。他和陸捕頭對視了一眼,他們都隱隱的猜到了陳府背后的秘密。
“這個案子你先放放,我得先去問問情況?!彼蚊餍逈]有明說,他雖有懷疑,但事情牽扯極大,還是先通稟京城比較好。
很顯然無論是陸捕頭還是宋明修都準備把事情和林小小說清楚,她也識趣的沒有追問。這么多年了,雖然林小小面上看著沒心沒肺大大咧咧的,其實看人臉色的本事還是一流的。
“林姑娘手上是否還有一個案子要查?”宋明修打定注意后就不想再討論這件事情了。岔開話題問林小小的另一個案子。
“大人叫我小小就好?!绷中⌒∵€挺不習慣有人叫自己林姑娘的,“我手上還有一個稻禾村的盜尸案,只是我還來得及去稻禾村調查?!绷中⌒∮悬c羞澀,這也算是她的失職,案子沒查完就在這喝酒聊天,確實不應該。
“無妨無妨,查案子雖重要,但也要注意休息的?!彼蚊餍薜讲挥X得這有什么,他本也不是什么勤勉刻苦的人,“這案子我倒是記得,好像是下葬那天發(fā)現尸體不見了是吧?”
“是的?!绷中⌒☆D了一下,努力回憶了一下卷宗上的記載。
去年的九月二十五,稻禾村的周家來衙門報案,說是自家女兒的尸體不見了。
周安,也就是被盜的尸體,是九月十日身亡的。那天周安在務農的時候摔倒了,被村民們發(fā)現的時候已經沒了氣息。周家本想早日下葬,但是連著好幾天都在下暴雨,就這么耽擱了。
終于等雨勢小了一些,周家就想讓閨女早日入土為安。但是下雨泥土濕滑,抬棺的漢子腳下沒注意,棺材就重重的磕到了地上。棺蓋一下子就摔開了,棺材里面空蕩蕩的,尸體不翼而飛。
周家一開始沒辦案,先自己在村子里尋找了一番,畢竟尸體那么大,一般人家都是藏不住的。遍尋村子之后,不僅周安沒有找到,同村的李更也不見。等陸捕頭接到報案前去調查的時候,什么線索都沒找到。
王知縣就把罪名按在了李更的頭上,結案了。
記錄不多,林小小對這個案子完全沒有思路。一來她想不到尸體有什么可偷的,二來她也想不到尸體到底去了哪里。不過她是不信李更能一個人帶著尸體逃跑。
其實不僅是林小小,桌邊的另外四人也都覺得這個案子棘手,畢竟偷尸體確實罕見。就在眾人苦思的當口,秋夜端著菜過來了。
“勞駕讓讓,要上菜了。”端上來的是一大盆酸菜魚,酸辣的香氣一下子就讓眾人食欲大開。不由自主的開始吞咽口水。
林小小和宋竹幫著秋夜把菜都端了出來,滿滿當當的放滿了一桌子。
酸菜魚、豬肚雞、芙蓉蝦、香菇板栗、地三鮮,還有一大鍋熱氣騰騰的砂鍋粥。秋夜用料實誠,道道佳肴都是色香味俱全,泛著誘人的色澤。
案子什么的都被眾人拋諸腦后,拿起碗筷就是吃。天大地大,此刻唯有美食最大。
眾人大快朵頤,吃得那叫一個美啊。一桌子的菜沒一會兒就吃得不剩什么了,連那一鍋粥都喝得見了底。等秋夜和伙計端著點心上來的時候,就看到眾人斜靠在椅子上,一臉饜足的樣子。
點心是腐皮芋泥卷和金瓜釀芋泥,秋夜解釋說廚房剩下的材料不多了,兩道點心就都做了芋泥。
“哎,我們不講究這個,秋老板手藝這么好,就是芋頭燉芋泥也好吃的!”宋明修吃得可太暢快了,他也算是進過皇宮、吃過御膳的人了,也沒怎么吃到過這么好吃的菜。秋夜這手藝,他覺得比御廚的都好。
雖說眾人吃得都挺飽,但是耐不住著點心著實誘人啊。一番劇烈的心理斗爭后,又抄起家伙,開吃!
酥脆的腐皮加上軟糯的芋泥,口感極佳,一口咬下去,還能聽到腐皮的聲音。還有那盛放在金瓜盅里的芋泥,混合著豬油和白糖,更是唇齒留香。這兩道點心下去,眾人是徹底吃撐了,癱在椅子上靜靜消食。
身體是不想動了,但嘴巴也是可以的。眾人就又開始討論起那稻禾村的案子來??蓜e說,就這么嘮著嘮著,倒是給林小小帶來了不少靈感。
陸捕頭打小就在靈山縣做捕快,這么多年下來,經手的案子沒一千也有八百??杀I尸的案子就那么三個。
一起是村子里的老鰥夫,孤家寡人幾十年了,看人家小姑娘生的俊俏,就偷偷刨墳帶回家。后來腐臭的味道被鄰里發(fā)現了,自是挨了一頓好打,后來逃進山里去了。
一起是富商的墳,傳說那富商愛財如命,死了也要帶著自己的寶貝們陪葬。也不知道是誰干的,刨開墳,拿了寶貝就跑,留著那富商孤零零的暴尸荒野。
還有一起案子,死的是家中的獨子,母親受不得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悲痛,硬是乘著半夜把自己也埋了進去。
馬大娘說靈山縣離那靈山寺近得很,大多數村民都信佛,一般都不敢這檔子陰損折壽的事情。更何況這次竟然在落葬前就偷走了尸體,更是聞所未聞。
宋明修倒是有點想法,既然這周家翻遍了整個村子都沒找到尸體,那要么是賊人找了個地方埋了,要么就是有人接應早就帶著跑了。
興國很早就明令禁止冥婚,更是逐年加重刑罰,但是一直屢禁不止。一來確實不好抓,二來百姓還是覺得要給早逝的子孫找個一起上路的人。
宋明修覺得稻禾村的案子很可能是被偷了去配冥婚,只是這也太明目張膽了一些,想必定是有人接應。
宋明修也知道這種案子一貫難查,也勸林小小莫要著急。最近靈山縣也太平,這個案子可以查得久些,不用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夜已深,眾人也消化的差不多了,陸捕頭召來伙計準備結賬。
“這……諸位客官稍等,我去找老板來算賬?!被镉嫼苁菫殡y,這餐飯是秋夜做的,又不都是菜單上菜品,他可不敢擅作主張,連忙去找秋夜救場。
等秋夜到的時候,宋明修早就整理好了衣裝,不復之前吃撐的閑適模樣。秋夜也端起客棧掌柜的樣子,和宋明修客套了幾句,估算著報了個合適的價錢。
陸捕頭錢袋都拿出來了,手卻被宋明修按住了,宋竹也很默契的結了賬。
“大人,這不好吧……都說了是我請你的。”靈山縣這種山野小地方可沒那么多講究,陸捕頭覺得宋明修這么做是看不起自己,頓時他的小心臟都感覺被傷到了。
“哎,這頓是秋老板親手做的,自然要我來付賬才好。陸捕頭那頓就先留著,日后我們再約!”宋明修這才察覺到不妥,連忙補救。
陸捕頭喝了不少酒,也想不細,宋明修這么說他就這么信了。不得不說,在陸捕頭的心目中,宋明修可算是一個頂好的年輕人。
賬都結了,那自然是要回家去了。今日吃得盡興也喝得盡興,乘著皎潔的月光,眾人在縣衙后門道了別,各回各家去。
宋明修躺在床上的時候還在想著,著靈山縣可比京城好多了。這里什么都好,這里山好水好人也好。雖說本來是帶著目的來的靈山縣,但是來了這么些時日,宋明修終于自己是打心眼里喜歡上這里,想留在這里了。
不僅宋明修的心情好,林小小的心情也不錯。晚上她乘著端菜的時候,偷偷問了秋夜關于木蓉蓉的事情。秋夜雖然沒有明說,但也透露了木蓉蓉沒什么大礙的。只要治好凍傷,就能轉世投胎去。
至于木蓉蓉的執(zhí)念是什么,秋夜沒有明說,但是林小小也能猜到一點。畢竟話本里都那么說,世上唯有情之一字,最是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