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到了。”小石還沒想出一個完整的計劃,車夫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他下意識的就問里出來:“到哪里了?”
“石丘鎮(zhèn)啊?!鼻镆孤氏认铝笋R車,然后把小石也拽了下來。在秋夜掏出了幾顆小小的珠子遞給車夫后,小石就眼睜睜的看著那輛馬車消失了。他轉頭望向四周,雖然有些不同,但這里確實就是石丘鎮(zhèn),他,真的回家了。
秋夜覺得這小乞丐怪傻的,總是喜歡發(fā)呆,她只能拽著他進了石丘鎮(zhèn)最熱鬧的茶館里,找了個伙計問:“勞煩打聽一下,在鎮(zhèn)子上的事情問誰最清楚?。俊?p> 伙計看她出手大方,又是個女人,就給她指了指街邊算命的老頭,這老頭在這兒擺了幾十年的攤,家長里短什么都知道。秋夜又塞了些銀子給伙計,不一會兒,老頭就做到了她的桌邊。
“先生我想打聽一戶人家,就是門口種著紫色的花的?!?p> “姑娘你說得清楚點,我們這兒到處都有紫色的花?!?p> 秋夜回憶剛才看到的畫面里還有什么特征,就聽到小石弱弱的開口了:“就,就是最西邊的那個,那家男人是個獵人?!?p> 小石說完就捂住了自己的嘴,低下了頭,其實這些年他真的很想自己的父親和母親。因為自己的膽小,一走就是這么多年,也不知道母親會不會責怪自己沒有乖乖等她。
那老頭聽了小石的話,臉色就變得有些微妙:“這個,老頭我也不知道啊。”
“還請先生明說?!鼻镆挂膊桓麃硇┨摰?,直接往他手里塞了一大錠銀子,又給他倒了杯茶,當然,小小的加了點料。
“姑娘客氣,其實老頭我還是知道一點的?!崩项^收了錢又喝了茶,連關子都不賣了,一口氣把事情全說出來了。
小石的父親石勇是個獵人,石丘鎮(zhèn)上有很多獵人,他們經(jīng)常一起去草原上捕獵。有一次,石勇在捕獵的時候受傷失蹤了,他的傷勢很重,大家都以為他會葬身在茫茫草原上,尸骨無存??墒且粋€月后石勇回來了,還帶著一個異族女人黛麗絲。
石丘鎮(zhèn)祖上是邊境守軍,在這里浴血奮戰(zhàn),和異族拼殺數(shù)年。雖然后來兩國和解了,甚至建立了貿易通道,但是他們對于異族的仇恨卻一代代的傳了下來。因為朝廷的律令他們不能真的做些什么,可像石勇這樣娶一個異族女人為妻的事情是萬萬不能接受的。
石勇很堅持,黛麗絲是他的救命恩人,沒有黛麗絲,石勇早就死在了茫茫的草原上。而且黛麗絲的母親早亡,父親也在救自己的時候去世了,石勇這次帶她回來就是想照顧她一生一世。
石勇帶著黛麗絲搬到了鎮(zhèn)子最邊緣的位置,鎮(zhèn)子上的人不敢做什么,律法嚴苛,殺人要償命,只能盡可能的排斥他們兩個。所幸鎮(zhèn)子上還有不少外地人開的店鋪,而且石勇身手好,打獵的收獲也能滿足一家人的日?;ㄤN。
有一年,石勇打獵回來的時候,一同回來還有鎮(zhèn)上出門打獵的男人們,這一次,死了兩個人。男人們說,石勇早就發(fā)現(xiàn)他們了,卻不幫忙,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和草原狼搏斗。石勇說他也是聽到呼救聲才趕過去的,到的時候戰(zhàn)斗已經(jīng)接近尾聲。
雙方各執(zhí)一詞,石勇的辯解蒼白無力,相信與否其實只看自己的心意。鎮(zhèn)民們對石勇家早就積怨已久,這回得了理由,當然成群結隊的來到他們家。他們興許不認為石勇會見死不救,但他們想把失去親人的怨恨發(fā)泄在黛麗絲的身上。
當?shù)谝粔K石頭落下之后,鎮(zhèn)民們的怨恨徹底的爆發(fā)出來了,只是小小一塊石頭,還能出什么事呢?低賤的異族女人,就該受這樣的教訓,石勇也應該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價!更何況法不責眾,這么多人,真出了什么事也罰不到自己頭上。
等大家收手的時候,石勇緊緊抱著黛麗絲,兩人早已沒有了氣息,他們的兒子也不知所蹤。
這么多人,官府也沒辦法,只能責令眾人厚葬兩人,然后每個人都要賠付石祈十兩銀子。
鎮(zhèn)民們裝模作樣的把尸體草草掩埋了,遍尋石祈無果后連罰金都不需要掏出來。風頭過去后大家就把這件事情當成了秘密,絕口不提。
老頭說完故事后就走了,小石低著頭,小聲的說:“我想回家看看?!?p> 秋夜和小石回到了家,荒廢已久的屋子殘破不堪,到處都是破損。小石現(xiàn)在屋子里,呆呆的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切。
秋夜看他這樣也不好說什么,揮手將房子打掃了一下,拉著他在床邊坐下。秋夜把小石的頭按在自己的膝蓋上,輕輕的撫摸他的頭發(fā):“想哭就哭吧。”
小石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邊哭還邊說些沒人聽得懂的話,這些年他心里的思念、委屈和愧疚,全部爆發(fā)了出來。
小石知道自己的母親和別人不一樣,小石也知道自己和別人不一樣,可是他們從沒做過任何傷害別人的事情啊,母親更是處處躲著人們,生怕礙著他們的眼。為什么呢?為什么鎮(zhèn)子上的人還是容不下他們!
小石哭了很久,秋夜也不嫌棄他臟,一直在輕撫他的頭發(fā),后來還開始哼唱起歌來。這首歌殘存在是屋子里的記憶,應該是小石母親留下的,這會兒她唱出來,也算是全了一個母親的心意。
小石哭到睡著,有哭著醒來,他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披著秋夜的斗篷,耳邊是秋夜的歌聲,頭下是被自己眼淚浸濕的衣裙,他害羞的爬了起來:“仙女姐姐,謝謝你?!边@會兒秋夜在他心里已經(jīng)不是女妖精了,只有仙女才會這么好。
秋夜和小石摸黑將他父母的尸骨重新安葬,沒有立碑,而是種了一片母親最喜歡的紫色小花。秋夜還施了法,當年的兇手們都會為自己的做過的事付出代價。
小石無處可去,秋夜就收留他幫忙做點雜事,他們走過很多地方,見過很多人和事,小石也逐漸變得開朗起來,雖然只是在秋夜面前。
后來秋夜收到一封信,他們就來到了靈山縣,接手了這家靈山客棧。
在小石的心里,秋夜一直是無所不能的,只要她在,自己就沒什么好怕的??墒沁@會兒秋夜要離開這么多天,自己真的很慌張,要是沒看好店,老板會不會嫌棄自己啊……
小石心驚膽戰(zhàn)的看了幾天的店,終于把秋夜給盼回來了,他的心也終于落回了肚子里。
秋夜給小石帶回來一根五色繩:“雖然有點晚了,但希望你能喜歡。”
秋夜沒說這根手繩是她親手編的,她也沒說自己這些天的離開是為了去攢齊編繩的材料??粗∈_心的樣子,秋夜也覺得很開心。
小石真的開心壞了,為了防止繩子在干活時被弄臟,他把這個根五色繩小心的編成項鏈,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貼身放好。每天晚上,他都要摸著繩子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