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旅客,且慢!”二人正欲向前找船家過河,身后一人叫住了他們。
卻見一名身著破爛粗布白衣,破爛褐色褲子,褲腳微卷。體態(tài)佝僂,六足雙鉗,一對蝦眼對角分,兩對觸須等身齊,蝦米模樣的人走了過來。
“兩位旅客,要渡河嗎?我這里有船只,可保兩位旅客順利渡河?!蹦俏r米人殷勤道。
“曾經聽聞:傲河兩岸開著一家叫‘兩岸’的船用公司,這公司又名‘飛翔的蟹’,莫非師傅就是這家公司的員工?”阿方問道。
那蝦米人見二人如此問,面容慌張地將二人拉到一邊僻靜處,四處張望一番,確認無人,便對著二人撲通一聲跪下。
慌得齊甦立馬扶起他,忙問道,“你這是做什么?”
那蝦米人起身,對齊甦二人道,“不敢隱瞞兩位客人,小人做的這點客運,是偷那‘兩岸’的船用公司碗里點飯吃,不受那公司保護,而且那公司對我等喊打喊殺,好不自在?!?p> 齊甦大惑不解,問道,“這河道上的事,你情我愿,我愿意搭誰的船就搭誰的船,怎么會有偷與不偷的說法。”
“客人你自外地來,對我們這里的情況有所不知?。∵@‘兩岸’公司可不是一般的公司。”
“怎么個不一般?”
“這傲河早年間,由我等當地居民共分這河道航運的一鍋飯吃,大家相安無事,一起維持著穩(wěn)定的河道航運生意。忽一日,這河道上來了一伙蟹人難民,我等見那些蟹人難民衣衫襤褸,生活困頓,個個都餓得面黃肌瘦,心生憐憫,便指導這些人造船,共同進行著河道航運生意,討點生活。”蝦米人說著,臉上露出一絲失落的神情。
“后來這河道上又陸陸續(xù)續(xù)地進了許多蟹人難民,我等熱情好客,一一接納這些難民。這些蟹人初期倒與我們這些當地蝦米關系融洽,大家互助互利,生活倒也過得去。后來不知怎么的,這種平衡被打破了。”蝦米人說到這,眼神中透出一股恨意。
“也是我等疏忽大意,這些蟹人定居此處后,大量繁衍,漸漸地這些蟹人的數量就趕上了我們,這伙蟹人仗著人多勢眾,見這傲河航運暗藏著巨大利潤。便不顧我等,成立了一家完全由蟹人組成的‘兩岸’公司。那蟹人極其團結,將我等原住民完全排除在外。公司初期以各種近乎免費的船運優(yōu)惠吸引了大量客人,使得這公司在我境遠近聞名。由于來往旅客的宣傳好評,這公司成為這傲河上過往旅客首選,那公司掙足了旅客人數多的紅利,即便船費比我們的低三分二,還是掙足了錢。那公司掙了錢后,便組織蟹人中的地痞流氓成立保安隊,名為維持航運安全,實則為其壟斷鋪路。我等雖也商量著組成一個團隊,與那公司爭點生意,但組織人不是發(fā)生意外,就是突然不干了,我等也知是那公司下令保安團所為,奈何無計可施。近年來,我等原住民能走的都走了,不能走的留在這里討點日子?!?p> 蝦米人說罷,長嘆一聲,眼眶紅了,“奈何家中尚有年邁父母,臥病不能遠行,要不然我也離開這地方,只是可惜了這好地方?!?p> “這傲河歸屬國不管嗎?”齊甦問道。
“這傲河是我界外唯一一條公河,這河既不屬于丑國管轄范圍,也不屬于我們單鎮(zhèn)-紙國的管轄范圍?!卑⒎綋尩馈?p> “這位紙片客人說得對,這原是我等原住民的熱土,卻因我們的善,此地易主,實在是難忍心頭之恨?!蔽r米人咬牙道。
“說了這么多,我們也很同情你們的遭遇,這樣吧,我們就搭你的船只過河吧?!饼R甦答道。
“兩位客人,剛剛說話間,我觀察到河水水位上漲,想必是河道上游下起大雨了。此間不比他處,這雨都是順著河流,自上游下到下游,且雨中夾帶大風,不利于渡河。兩位客人,不妨今晚就住我家吧?”蝦米人真誠道。
齊甦與阿方對視一眼,又看了看河水,見這蝦米人態(tài)度真誠,便就答應了。
蝦米人引著二人,往河的上游走去。一路上,三人看到岸邊密密麻麻停靠的船只,船上都掛著‘兩岸’公司的商標。船員們匆匆忙忙停船,下錨,往船艙收拾物項,大有風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岸邊有急于趕路者,也大都被船員勸回。膽大勸不動者,便私下接受公司十倍的船費的要求,冒險前行。
再往上走,三人見到一家外公司,那公司大門齊齊地排著兩隊蟹人保安隊,手執(zhí)磨得鋒利發(fā)亮的雙鉗,一副怒目而視,氣勢洶洶的神氣模樣。
那蝦米人迅速領著甦方二人快步離開。
走了大概一小時,三人來到一個破敗的莊前,莊門緊閉,莊門上方探出兩個蝦米人頭。
那蝦米人朝莊上二人揮一揮手,一個蝦頭沉了下去,不多一會兒門吱呀一聲開了,探出那個蝦頭,“客人來了?”
“是,來了兩位客人,其中這位是從界內來的貴賓?!蹦俏r米人先指著齊甦說道,緊接著他又指著阿方,“這位是紙國,單鎮(zhèn)來的貴賓。聊了一路,忘了告訴兩位貴賓,我叫何俠,這門口兩位是我們聯合莊上守門的何由,何瑪。二位快來見過兩位客人?!?p> 那倆蝦米人朝著甦方二人鞠了個躬,便又爬上莊門邊的兩條梯子,繼續(xù)守門。
何俠領著二人繼續(xù)往莊里走,只見莊內歪歪扭扭的立著幾間破爛茅草屋,一群面黃肌瘦的小蝦米人,在幾個老人的帶領下,正在地上幫襯著修補船只帆布。幾個婦人在地上拾掇一點水草,野菜。
莊內人見甦方二人到來,臉上都掛著笑,紛紛站起迎接。
三人最終進了一間外觀稍好的破茅草屋,屋內除了一張床,一張桌,一只椅,家徒四壁,簡簡陋陋。
何俠滿臉歉意,對著甦方二人不斷道歉,“兩位客人,實在不好意思!我莊上實在貧寒,無法提供二位更好的住宿,還請二位客人見諒?!闭f畢,便又朝著二人拜謝。
齊甦倒是看得開,安慰道:“我們趕路人,不計較什么睡好吃好,但求一地,能夠瞇會覺,吃些茶水就夠了?!?p> “對,我們三維大人安貧樂道,都沒意見,那我這個小紙片人就更沒意見了?!卑⒎酱蛉さ馈?p> “感謝兩位客人理解,我先安排點茶飯,一會兒給兩位客人送來。”
“好的,有事多叨擾了。感謝你!”
何俠走了出去。齊甦對阿方說道,“我看這莊上人家雖然貧窮,但個個面相都善。這里的人也都辛勤勞動,我想他們目前處于這種貧困狀態(tài),與他們關系不大,更何況傲河的航運生意至少能保證這一帶衣食無憂。想來這一切,真的與那公司脫不了干系?!?p> “大人,即便這樣又如何呢?你又不能改變什么?!卑⒎綉袘械靥稍谄拼采?,翹著二郎腿道。
“我想幫他們,我旅行前帶了一筆財物,我想給些他們。”齊甦看著門外,皺著眉頭道。
阿方一躍而起,站到齊甦跟前,大聲道,“大人,你瘋了嗎?你這趟旅程路途遙遠,你帶的那些錢財,能保證一定夠用嗎?”
“不夠用也沒事,大不了后面我去乞討也行?!?p> “行,大人,就算你偉大。不對,你確實偉大。但是你能幫的過來嗎?這一路你會遇到更多的人,他們也都需要幫助,就你那點錢財,我怕是走不到這趟旅程的萬分之一,你就口袋空空了?!?p> “就算我是在此地一無所有,我也會盡我所能去幫忙的?!饼R甦堅定道。
阿方又一頭扎進破床上,無奈道,“哎,算了算了,我不說了,大人您愛怎么辦,怎么辦!”
齊甦轉過頭,看著阿方,說道“還有你,以后別叫我大人大人的,我的名字叫顏齊甦!”
阿方看了齊甦一眼,不說話。他用被子蒙住頭,不愿搭理齊甦。
齊甦轉過頭,走到茅草房門口。他四處張望了一番,莊子里的老少男女還在忙碌著,莊門口陸陸續(xù)續(xù)地走回了好幾個面帶愁容的蝦米人,但見到家人臉上便又立即恢復了溫柔,抱著兒女走回各自的破茅草房。
齊甦輕輕地嘆了口氣,望向天空,要變天。
前一秒還是晴空萬里好天色,突然間烏云滾滾而來,瞬間就布滿整個晴空,天色隨之黯淡下來,然后變得濃黑。起先四處寂靜無聲,突然間股股狂風夾帶著各種不明的物體,自遠處呼嘯而來。天空錘下萬道雷霆,雷聲緊隨白光后,沉重地擊打著耳膜。緊接著,豆大的雨粒自天上重重地砸在地面。剎那間,天地一片水的世界……
齊甦回到屋子,坐在破椅子上,靜靜地望著門外的世界,發(fā)了呆……
不知過了多久,屋外跑進一個全聲濕漉漉,佝僂著腰,全力護著懷里籃子的蝦米人,正是何俠。
他打開籃子,將茶飯一一擺上桌子,無非是些米飯、水草、野菜等物。
“兩位客人,請用餐!還好沒弄濕,兩位客人將就一番吧。等過了傲河,那邊地界好,茶飯比我們這里好吃。”說著,輕輕搖醒了阿方。
“哪里的話,茶飯很好,我們受用著。”阿方一起床便替齊甦表達了謝意。
齊甦望著阿方,撇了一下嘴。然后取出一些財物交到何俠手中,說道“何俠,這點錢就當我們二人的住宿乘船費用,請收下,不要嫌少。”
何俠感激地接過錢,打開一看,立即齊甦身上推,連聲說道“客人不可,客人不可,您給的太多了。我們乘船只收一點錢就夠。因天氣耽誤二位客人出行,把你們叫到我們這里,這食宿我們是不收費的。”
“快收下吧,就當是我們一點小費,再說你這里還需要養(yǎng)家呢?!?p> 何俠眼中閃著淚光,便不再拒絕,收下了這筆錢,萬分感激地退出房間。
甦方二人將桌子移到床邊,一人坐在床沿,一人坐在椅上,大口大口地吃起茶飯。
不多一會兒,茶飯畢,二人正想收拾碗筷,那何俠恰好領著家屬進來收拾,收拾完,幾個老蝦米人走了進來。
甦方二人忙起身迎接,原來卻是這莊上幾戶人家的長輩,專程進來對二人的慷慨大方表示感謝。
原來這莊子原來是這原住民中一戶大戶人家的莊院,后因蟹人霸占了傲河,攪擾得此地原住民無法過好日子,這大戶人家就搬離此地。這大戶人家離開前,索性慷慨將這莊子送給與他們交往較深的何俠一家。后來著蟹人越發(fā)作惡,欺負留在此地落單的原住民,何俠干脆就聯系這些個住戶,一起搬到這個莊上,大家伙互相幫襯著,討著日子過。
莊上不論哪家接到生意,掙得的錢都各家平分。同時,也因那蟹人的公司時不時的騷擾原住民,這些人家干脆就團結一致對外,倒也保得一時平安。
那老人家與甦方二人聊了些家常,正想離開,莊外傳來一身吵鬧聲,緊接著何由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對著大家說道,“那蟹人總經理,領著保安隊來了,說我們搶他們生意,來討說法了。”
何俠見說,忙慌張地抓住齊甦的手說道,“大人,我光想著生意,卻忘了這茬,卻該怎么辦?那伙人一來,必然要欺凌我等,或者日常使絆。這該如何是好?”
齊甦低頭細思,然后猛地一抬頭道,“有了!各位鄉(xiāng)親你們先回家,記住我的名字,還有阿方的名字便可,其余不用搭理。我去會會這伙人。”說完,齊甦翻了翻包袱,取出一樣東西,藏在手心。
二人隨何俠出了門,眾人也悄悄地摸回各自的屋子。
莊外火把沖天,何俠剛一打開莊門,就被莊門外撞門的蟹人莽漢用力一推,一個釀蹌跌倒在地,其余蝦米人立馬上前扶起。
一個傲慢的領頭蟹橫著身子,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開口罵道,“我把你個一群蝦骷髏,閉著門不敢來見老子。老子要不是看在這莊子歷史悠久,一把火放了。好你個何俠,敢搶起我們生意,今日我們遠遠就看到你領著兩位貴客路過我們公司,你這潑皮想訛這外鄉(xiāng)人的錢財,別以為我不知道,這會兒裝可憐弱不禁風。沒有我們蟹人,這風水寶地不知道要被你們這活垃圾破敗多久?,真是無所不盡作惡……”
那蟹頭罵著罵著,舉起手中的蟹棒,正想錘向何俠。
“住手!”齊甦大聲喊道,原來之前甦方二人站在黑暗中,靜靜地看著一切,確認這伙蟹人確實橫行霸道,還想在別人莊內動手,便出來制止。
見是齊甦,那伙蟹人立即換了一張嘴臉,滿臉堆笑著上前殷勤道,“大人,此處破敗低賤,去我們公司酒店住一宿,明日好船送二位爺過河?!痹瓉磉@些蟹人只是仗著體型欺壓欺壓蝦米人,遇到齊甦這完完全全的人,一點不敢放肆,而且心中充滿畏懼。卻是為何?想來諸君是忘了清蒸大閘蟹、蟹肉煲這些美食了。
齊甦見狀也不曾想形勢氣氛變得如此之快,便順勢大聲呵斥道,“我也不要好酒店,我也不要好船。我只想住在此間,這何俠是我救命恩人,當年我在河邊貪玩落入水中,正是他救起我來。你現在要打我的恩人,我只想問問你,你為什么要打人?你們?yōu)槭裁创笸砩系膩頂嚁_人家?”
那蟹人慫了下來,立馬認錯道,“大人,小的真的不知道何俠這廝,呸呸呸,對不起,我說的是何俠這是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救了大人的命。剛剛小人的手下用力過猛,不小心推倒何俠,小的想用蟹棒上前扶他。那小子,還不快點過來道歉?”先前那個莽漢立馬唯唯諾諾地跑了過來,道歉起來。
“扶人你提著蟹棒干嘛?我看你就是想打人,想打人對嗎?來,你過來和我打?!?p> “大人你這就說笑了,我們蟹人手上這兩個大鉗,我上前一扶,怕是要傷了何俠老弟?!毙啡速r禮道。
“那你們回去吧,我今晚就住我恩人家,明日再去你們公司看看。順便找你們老大談談?!饼R甦說到“談談”二字時,故意加重了音量。
慌得那伙蟹人又是賠禮又是道歉,一伙人出了門,還是面朝著齊甦等人不斷彎腰道歉,直至看不到了方才轉過身去。
蟹人見齊甦等人關上了門,立馬又恢復原先的氣勢,“他媽的,給他臉還裝上了,看我日后不好好收拾他們?!?p> “對,老大,要不我轉身回去給他們點顏色?”一名小嘍啰迎合道。
蟹老大立馬止住,“不急,人我收拾不了,蝦米我還收拾不了嗎?走,我們回去,日后好好玩玩這伙蝦米人。”一群人趾高氣昂地橫行著回去。
另一頭,齊甦等人見蟹人走遠了。那何俠等蝦米人又撲通一聲跪下,齊甦立馬扶起眾人。
何俠說道,“大人,恐怕您好心壞了我等了,還請大人救我們啊……”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