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黑色是什么？是死氣嗎？余恍也不知曉。這個鬼蜮形成的時間不長，不過規(guī)模卻是驚人。
他一進來之后就感受到了劉妍所說的流逝，精氣神的流逝，雖然很緩慢，但確實被吸食著。
久違的思芮，終于被召喚了出來，巴掌大的小精靈散發(fā)著淡淡的紫光，卻在這里橫掃出一片。剛剛出來的它，對周圍的環(huán)境很不適應(yīng)，擬人化地接連打了幾個噴嚏。隨即它好奇地環(huán)顧四周后，便乖巧地坐在余恍肩膀上。
一片的空間不大，但足以余恍簡單地認(rèn)識這個鬼蜮。紫光發(fā)散出去，那灰黑色瞬間消失，途徑點點綠光，也一掃而空，在紫光的邊緣泛著一圈白色。
這里破屋碎墻，陰風(fēng)吹去，逐漸沙化。滿目瘡痍，無一絲綠色，殘存的樹木已經(jīng)干裂。村中的一條河流已經(jīng)干涸，墨綠色的底床，介乎固體和液體之間的泥濘，不斷有氣泡鼓起炸裂，令人作嘔。
在墻角樹根以及溝渠旁長滿了鬼頭菇，密密麻麻的一層堆著一層。鬼頭菇們不斷地張開頂端似嘴的器官，往外飄散一條條灰墨色的飛絮。漫天的飛絮，組成空間茫茫的灰黑色氣體，在覺察到活人后，便不斷地往活人身體內(nèi)鉆去，吸食著精氣和體力，直至活人無力、倒地干化、風(fēng)化成沙。
鬼蜮無時無刻不在消耗著活人，壓制著靈力。幸好光天生克制著亡靈，這里的死氣還不夠純粹，然而思芮卻更加的純正，它坐在余恍的肩頭，形成一個小小的空間，不斷地阻止那些無孔不入的飛絮。
外面的陽光還很毒辣，不過這鬼蜮近乎隔絕了它。沒有光，就沒有了參照，時間還在，但人卻失去了感知。余恍都不太記得自己進來了多久，只知道目前為止，他還沒有遇到鬼怪，也許是外面還有陽氣的原因。
王家村理應(yīng)不大，但是成為鬼蜮后，空間有了折疊，磁場有了變化，就形成了套娃般的鬼打墻。
奪魄能看破虛妄，便能在這層層空間夾縫里，尋找到出口的節(jié)點。循環(huán)并不可怕，余恍一遍一遍的試錯，方法是笨了點，但總會完全走通。走遍了，便記得了這里所有空間碎片的順序。
終于余恍在那一處祠堂前，找到了她們。小隊狀態(tài)不太好，但還維持著基本的秩序法陣，外面一層站著六人，組成六合陣法，內(nèi)圈還有六人正在閉目養(yǎng)神，最里面便是姊雨了。十三人分三組，輪流戒備，這樣可以最大化地保證每個人得到一些休息的補給。
坐吃山空，總歸會空的，雖然她們天之驕子，家底豐厚，但也備不住一直在消耗。
姊雨或許不善言辭，不過只要她如定海神針般站在前面，她身后的師妹們雖累，但從未放棄希望，主心骨還在，希望就在。
余恍到來時，碧色的姊妹劍懸浮在空中，散發(fā)著一圈圈藍(lán)色的光芒。姊雨站在小隊當(dāng)間，手指間靈力波動，冰虛撐起一片護盾，抵擋著滿天飛絮。
她臉色有些發(fā)白，幾縷頭發(fā)散碎著貼在額頭，汗水沿著頭發(fā)慢慢滴落，白色的衣裙上濺著幾滴血，甚是顯眼。此時的她宛若汪洋中的一葉扁舟，雖起起伏伏，岌岌可危，但卻一直堅毅地浮在汪洋之上，不翻不沉。
似乎覺察到有人接近，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以往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現(xiàn)在也沒有了光澤。
“余恍？”冰虛一陣波動，驚詫的眼神，顫抖地聲音，她完全不敢相信。
一直坐在余恍肩頭的思芮，揮動雙翅，靈動地在空中旋轉(zhuǎn)，飛舞出一圈圈絢麗地白色。余恍一步跨到姊雨身側(cè)，接管了她的職責(zé)，“是我，姊雨，你可休息了！”
緊繃的弦，一下子松了，隨之而來，就是從內(nèi)而外的疲倦，一直堅韌且挺拔的身姿，變得柔軟，晃動。還好身旁的臂膀非常堅實，穩(wěn)穩(wěn)地扶著她。
姊雨看似堅強，從未在人前軟弱；看似冷漠，從未在人前熱情。不過從小蜜罐里長大的人，又能有多少堅強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保護殼，這便是她的。
累，委屈，在見到余恍的一瞬間迸發(fā)，后又平息。超乎朋友的信任，溫暖的依靠，注入了“清泉”。雖然已經(jīng)力竭，雙眸卻恢復(fù)了神采，她安心的半臥在余恍一側(cè)，抓緊時間恢復(fù)靈力，帶著微笑。
“師姐？！余師兄！”余恍的到來，也給其他人帶來一絲希望，不少人說話時，已經(jīng)哽咽。
“放心，你們師姐她沒事?，F(xiàn)在你們抓緊時間恢復(fù)，一刻后，我?guī)銈兂鋈?。”余恍擺擺手，讓他們別激動，還在險境，多一份體力才多一份希望，“休息的時候，你們誰可以給我簡單介紹一下？”
“師兄，我講給你聽?！敝虚g的一名男孩站了出來，他是汪正，是飛流這一屆最小的，和壯壯差不多，不過資質(zhì)上差了一些。來到鬼蜮他被保護的很好，因此體力靈力的消耗也相對少一些。
“師兄，我印象中我們好像過來了四天，頭天我們進來后，就開始清理鬼怪。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路殺過來的我們，遇到了鬼王，雖然那時的它氣焰正盛，但還不敵我們?！?p> 汪正停頓了一下，咽了口口水，眼神里還有驚恐，“不久，我們重傷鬼王后，心中有些懈怠。突然不知哪里冒出一個東西，襲擊了大師姐。師姐她雖然有冰虛護體，但瞬時還是被傷了。我們隨即將師姐圍在中間，不過那個東西速度實在太快了，在黑暗里神出鬼沒，完全沒辦法發(fā)現(xiàn)它的蹤跡，只能不斷被傷?！?p> “很長一段時間我們只能勉力支撐，好在我們挨到了白天，鬼王和那個東西都撤了，我們才得以緩息?！?p> “白天”余恍插了一句，“你們怎么分別白天黑夜的？”
“師兄，現(xiàn)在就是白天??！”汪正指著那一片虛無，“白天就是這樣的，沒有鬼怪只有飛絮。而夜晚比這更黑，還伴隨著成群的鬼怪。”
“明白了！”余恍點點頭，揮揮手示意他繼續(xù)。
“白天時我們只需抵御飛絮，因此有時間修整和療傷。我們也嘗試過出去，可是這里空間混亂，我們總是周而復(fù)始地打轉(zhuǎn)，完全找不到方向?！?p> “后面幾天我們都是白天熬著，夜晚死戰(zhàn)。也幸虧我們帶得靈石、符紙比較多，并且?guī)熃阈逓樯詈?，我們才能堅持。不過我們也死了幾位師姐...現(xiàn)在更是...”汪正說道后面聲音越來越低，絕望的氣氛逐漸蔓延。
“別放棄！我有兩個好消息。”余恍用力拍拍手，吸引大家注意，鼓舞著士氣，“首先現(xiàn)在正是“白天”，沒有鬼怪；然后我能破除鬼打墻。所以各位提起精神，抓緊時間恢復(fù)，師兄帶你們出去！”
一句話解決了最大的難題，眾人一片歡呼，一掃絕望。姊雨微笑坐在余恍旁邊，看著他們，嫻靜無爭。
“耶！”
“師兄，我們都好了，現(xiàn)在就走吧！”
“是的，這個鬼地方，早就想走了！”
“好，我們現(xiàn)在就出發(fā)！”一鼓作氣，有了來時的記憶，余恍基本摸清了空間疊加的順序，那重疊的節(jié)點就是一個個出口。
黑夜即將來臨，他們走完一處空間，那里便全黑了，待他們到達最后一個空間時，除卻一窄口，黑色已經(jīng)布滿了這里。
突然余恍一提柴刀，沖入黑暗，他瞬間便被吞噬了，“有東西來了，我克制它們，你們先走！”
“師兄！”
“走！”一聲叱咤，姊雨執(zhí)劍站在最后，瞇著雙眼注視著黑暗。
“來不及了！”
“師姐，你也快出來！”
最后一人被姊雨踢了出去，窄道隨之消失，隨即一抹火光，沖進黑暗。
姊雨眼前一黑，隨即轉(zhuǎn)亮，光線的順變，讓她不得不緊閉雙眼。
“白天？之前有過嗎？”一旁溫和的聲音，瞬間讓姊雨躁動地心，平靜了下來。
白天，普通而寂靜的村莊，干涸地河床，迎面走來四個小孩，手牽著手，唱著兒歌，清脆而歡快：“噠噠啦，啦噠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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