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完這一批,風(fēng)化硝又讓她單獨(dú)做了幾罐。江樓樓吭吭哧哧,忙的手不停歇,胳膊酸痛不已。小玉不情愿一直被掛在脖子上,嘴巴喋喋不休:“你把我放地上活動會兒吧,好讓我松松筋骨?!?p> 江樓樓舂藥粉累的氣喘吁吁,額上不斷滲出薄汗,耐不住小玉的軟磨硬泡,她終于擱下了手里的動作:“你一塊玉,放地上吃灰?”
小玉不滿:“誰說我只是玉的,你放我下來我就能恢復(fù)真身了?!辩R辭給她下了咒,只有落地時才能恢復(fù)原型,其他時間都只能做一塊玉。江樓樓沒來以前,她都被鏡辭鎖在保險柜里,整天過著不見天日的生活,可謂是凄凄慘慘戚戚。江樓樓猶豫片刻,終究滿足了她的心愿。她解下扣在脖頸上的銀鏈子,俯身吹走腳畔的灰塵,輕輕地把小玉放在磚石地上。
小玉說的果然沒錯,她的身體剛接觸地面還沒三秒鐘,渾身便四分五裂開了,數(shù)道綠光從縫里迸發(fā),一時間看傻了江樓樓。
只可惜帥不過三秒,還沒等江樓樓醞釀好該怎么表達(dá)驚訝,小玉的光就消失了。
接下來是兩秒鐘的沉默……
然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苯瓨菢潜Σ恢?,甚至打起了嗝。
“誰把老娘變成了王八?!”小玉咆哮如雷,憤怒的聲音響徹庭院每隔角落。
江樓樓笑的不能自抑,小玉嚴(yán)肅的命令她:“不許笑!”可是江樓樓壓根憋不住,小玉不讓她笑,她反倒笑的更厲害了。小玉氣的想要爬走,但是作為一只合格的王八,她的動作慢如樹懶。她使勁兒昂頭朝前挪動,結(jié)果十分鐘爬了還不到十米。江樓樓笑累了,總算止住了雞鳴般的笑音,她清清嗓子,說道:“原來你是只王八啊,難怪那么綠?!?p> 小玉氣呼呼的糾正她:“我不是王八。”
“那是甲魚?”說王八總是難聽點(diǎn),與之相比,甲魚這個稱呼就比較高大上了。
“住口!”小玉生氣了。
“好好好,我不說了,小王八你自己玩,我干活了。”風(fēng)化硝交代給她好多活兒呢,她可沒精力陪她鬧騰。
小玉呼哧呼哧喘著粗氣,院兒里沒人說話很是清靜,況且小玉就在她腳邊不遠(yuǎn)處,因此江樓樓很容易就能聽見她不滿且躁動的聲音,那聲音絕不是爬行累的,而是人在極度生氣時才會發(fā)出的怒喘。江樓樓邊給黨參切片邊安撫她的情緒:“好了啦,別生氣了,做王八不也挺好,你沒聽人家說‘千年王八萬年龜’嘛?!?p> “那我們倆換換?”
江樓樓拿刀的手一滯,微微嘆息:“你是不是得罪他了?”
小玉沉默兩分鐘,弱弱說道:“也不算得罪啦,就是前幾年趁他睡著的時候,讓他體驗(yàn)了一把來大姨媽的感覺?!苯瓨菢菨M頭黑線,這還不算得罪,這都快得罪到他姥姥家了好嘛。聽小玉那不以為意的口氣,好像還沒意識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錯兒。
小玉打了和哈欠,對江樓樓指揮道:“你去找片葉子蓋我身上,我困了,先睡會兒?!?p> 江樓樓環(huán)顧四周,院內(nèi)只有一蓬芭蕉葉青翠欲滴,她折了一頂厚大的芭蕉葉蓋緊小玉,任誰也看不到她的王八身體。
小玉昏昏睡去,江樓樓繼續(xù)馬不停蹄的忙活。
待到黨參全部處理完畢,已經(jīng)到中午用餐時間了,江樓樓的肚子早已餓的咕咕叫,她頻繁的朝風(fēng)化硝投去祈求的眼神??v使風(fēng)化硝看的一清二楚,也全當(dāng)沒看見。當(dāng)江樓樓第十三次把目光拋向他時,風(fēng)化硝終于開口說話了:“才干多少活兒就要吃飯?”
江樓樓指了指藥案上擺的那些東西,不滿的為自己辯解:“我干好多活兒了,你看那些六位地黃丸,還有黨參,哦對了,還有那一排半枝蓮,不都是我處理的嗎?”
風(fēng)化硝隨她的手勢挨個看去,依舊皺眉:“就這些?”云淡風(fēng)輕的話引得江樓樓差點(diǎn)吐血,什么叫就這些?這些已經(jīng)很多了好么?她又不是藥學(xué)部的人,壓根沒義務(wù)幫他忙欸!怎么弄得跟理所當(dāng)然的一樣,但她又不敢發(fā)作,畢竟她只是個新來的小鬼,還有虐待青蛙的前科,而風(fēng)化硝是高高在上的部門主管,萬一把他得罪了,他們官官相護(hù),不讓她正常投胎了怎么辦。
這樣想來,江樓樓只能把怨氣默默壓在心底,把檐下晾干的益母草鍘成小節(jié)。
風(fēng)化硝感受到了她的不悅,之前她的動作都是輕手躡腳的,現(xiàn)在猛然變大了,鍘刀被她使得嘎吱響。他擱下抄寫藥書的筆,說道:“下午再來吧?!?p> 江樓樓以為自己聽岔了,不確定的問道:“你在跟我說話么?”
“難不成我在跟那只睡著的王八說話?”
江樓樓頓時如獲大赦,匆匆撂下手里的益母草,抬腿就往門外跑,風(fēng)化硝凝望她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搖頭數(shù)落:“孺子不可教也?!绷钏麤]料到的是,三分鐘后江樓樓又跑回來了,風(fēng)化硝以為她是來問自己吃不吃東西的,遂不問自答:“不用管我,我還不餓?!?p> 然而江樓樓的回話卻讓打臉來的措手不及:“我不是來喊你吃飯的,我是想問你知不知道怎么去餐飲部,我迷路了?!?p> 風(fēng)化硝一陣錯愕凌亂:“你新來的?”江樓樓略帶委屈的點(diǎn)頭,風(fēng)化硝幽幽嘆息:“地府的入職標(biāo)準(zhǔn)什么時候變得如此之低了?!鼻铱唇瓨菢?,做事緩慢吃力,理解能力甚低,一瞧就是在人間沒有接受過良好的教育,即便念過大學(xué),也定是那種登不上臺面的末流學(xué)堂。風(fēng)化硝的話直白程度百分之百,江樓樓即便再笨,也能聽出這話里頭夾雜著幾分不待見她的意味。
她小嘴一噘,自顧自的走了,她就不信憑她自己還找不到餐飲部了。
她雖然學(xué)識不夠,骨氣還是有的,做人不能被羞辱,做鬼就更不能。
出了藥學(xué)部,江樓樓一路向西,那片花紅柳綠的地方,吸引了她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