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哭喊凄慘無比,撕心裂肺的,簡平安再次拍了拍他的肩頭,氣勁滲入體內,控制喉部封住了聲音,這家伙頓時又失聲了,只是在那里磕頭,頭撞在院里青石板上,咚咚直響,鮮血沿著青石板就開始流淌。
簡平安踢開這人還想上來抱住他小腿的兩只手臂,對銀尸遞出神念,銀尸瞬間遁走。
韋不畏掃了院中一眼,就轉身回自己房中歇息去了,沒過多大一會,金銀二尸就又把周胖子給抬了過來,這次更講究了,蘆席一卷,像是扛著一具路倒尸體一般……
周胖子和從前一樣,蘆席一松開,就在上面一躺,不要太方便啊。
院中的還在磕頭的是靠山幫一直以來的老管事了,也是為了老周家前后效命近三十載的老人了,簡平安所以才讓就金銀二尸把周胖子給扛了過來。
顯然周胖子來的路上,銀尸已經告訴他了。他盯著還在磕頭的大管事說道:
“老陸啊,都多大歲數(shù)了,還栽這么個跟頭,值得么?”
院中那磕頭的陸管事聽到了周胖子的聲音,頓時停下了動作,猛地抬起頭,一臉焦急地張嘴阿巴阿巴著,簡平安又伸手拍散了制住他猴頭的內息,陸管事哇的一聲就又大哭起來:
“少爺,少爺,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是他們抓住了小偉兒,還砍了小偉兒的一根手指來威脅我,少爺啊,我?guī)屠锏氖裁炊紱]說啊,就說了趙公子的起居啊,真的啊,我怎么會叛幫呢?我在周家已經四十年了啊,九歲就開始跑腿,十二歲就做伙計,十八歲就做管事了啊,從二十八做了大管事,我真的是兢兢業(yè)業(yè)啊,從來都沒有貪過一分銀子啊,少爺少爺……”
周胖子滑下臺階,坐在院中,背靠著臺階,讓自己坐地更舒服些,對著陸管事幽幽說道:
“老陸,我爹死得早,從小就是你一路照顧我的,就算咱老周家最窮的時候,你自己貼錢,也沒讓我挨過餓,這份心,我知道,你不會對老周家動一絲歪念頭,我更是信你,但是老陸啊,今時不同往日了,我把家業(yè)都托付給了小胖子,他可有對不住幫里兄弟的地方,可有對不住我老周家的地方?你就這么把他賣了,這說不過去吧?”
陸管事止住了哭泣,低聲道:
“少爺,可是這是老周家的家底子啊,都是你的啊,趙公子是外人?。 ?p> “唉,我就知道你糊涂在這兒了,你那個小兒子你心里清楚地很,根本就不是你的種,別說看到了一根指頭了,就算砍了人頭送給你,你也不會心疼,你根本就是借這把刀殺了小胖子,是不是?”
陸管事低著頭,不說話,依然跪在周胖子面前。
“老陸啊,你犯渾了,咱老周家還剩什么啊,值得別人去惦記么?給到簡爺手里的時候能值一百兩銀子不?看看你,現(xiàn)在都有人用這么一大匣子金子去找你買消息了,換做前幾年,有這么一匣子金子,我連我自己都能賣了,那時候有人買么?咱什么時候身價都漲了這么許多了,你心里沒點數(shù)么?只見到銀子嘩啦嘩啦進來,沒想過這是咱們的本事么?你沒想過,就算你借刀殺人弄死了小胖子,這點家業(yè)你能撐得住么?到最后還不是被我敗光了?”
陸管事依然倔強地跪著,低著頭,聲音低沉嘶啞但是異常堅決地低低吼了一聲:
“老爺說讓我?guī)湍憧醋×诉@個家底子的!”
“唉,好了好了,我爹要是有本事,我當年還會窮成那樣?別扯了,”說著看向了簡平安,簡平安給他傳音了二個字
“線索?!?p> 然后簡平安就自己回屋睡覺去了,根本不管周胖子怎么處理這事,陸管事不是首惡,即使殺了也沒什么用,怎么處理已經是周胖子的家事了,交給他好了。簡平安只要線索,找出幕后之人,才能一絕后患。
這一覺總算是睡踏實了,從小山谷趕過來就開始處理這一攤子破事,那顧得上睡覺啊,等到他一覺醒來都已經是日上三竿了。
起來出了門,吆喝了古憨憨一聲,這貨倒是早就起來了,連早飯都吃過了,還說也想著簡平安的,但是想著想著就幫著簡平安把他那份也吃了……
院子里干干凈凈光光溜溜,連昨天青石板的上血跡都被沖洗的干干凈凈,看樣子,劉保兒管束下人還真是有幾把刷子,招呼了一聲急急忙忙跑過來的小侍女,讓她去拿點吃得來,還特意囑咐了一句,是早飯,能擋飽的,別去給我整什么點心茶水。小侍女飛也似地跑了,看樣子簡平安這兩天在院子里兇神惡煞的表現(xiàn)把下人仆役都嚇壞了。
邊吃著侍女送來的還溫熱的包子,邊問古憨憨,昨天周胖子是幾時走的?昨天古憨憨守夜,應該知道。
“簡老大你睡下沒多會,周胖子就帶著那個陸管事走了,金子和地契都留下來了,今天一早周胖子來和賬房支走了他半年的月奉,估摸著是送給那個陸管事,讓他去什么地方養(yǎng)老了吧,我支使不動這邊的伙計,你們都在休息,我就沒有出去探看了,等你醒了再說的?!?p> “嗯,行,你要去睡覺就去睡覺,不去睡覺那就帶在這院里,雖然說已經十幾天沒有來人了,但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院里都是一窩子的普通人,來幾個強點的,只要能纏住老爺子,殺一窩子人,還廢不了一刻鐘?!?p> 古憨憨不屑地看了簡平安一眼,輕飄飄來了一句:
“你說的多輕松,誰能纏住老爺子一刻鐘?你行?你去試試???”
“哎呀,憨憨,我看你最近外功大成啊,來來來,今天就給你點甜頭,讓你更上一層樓。”
說完就從手心里抽出那柄狼牙棒。
古憨憨嗖地一聲就竄到了老爺子門前頭,大聲開始念叨:
“老爺子,你家孫子欺負人啦,你再不管管,這個喪盡天良怪事做絕的肯定會斷子絕孫啊,到時候您老人家就沒……”
“啪!”
一聲脆響,一只鞋從門縫里飛了出來,拐著彎給了古憨憨臉上正正來了一記鞋底子。
眼看著這只鞋抽完了古憨憨,就有沖著自己飛來的跡象,簡平安立刻大喊:
“爺爺威武,御鞋神通蓋世無雙、寰宇無敵……”邊喊就邊飛出了大門外,一溜煙消失在了巷子盡頭。
周胖子還在他家祖宅的老地方癱著,像是一堆抽了骨頭的爛肉,邊上還打橫丟著一個約莫兩斤的酒缽子。
簡平安踹了他兩腳,讓周胖子騰了點地方,他才好坐在涼席上。
“我說周大俠,你這酒量也太驚世駭俗了吧,才兩斤米酒啊,能把你醉成這樣?喂給我加豬喝也不至于醉啊。”
周胖子眼睛都沒睜開,稍微挪了挪,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xù)癱著。
“狗屁喝醉,老子是沒錢再買酒了?!?p> “陸管事送走了?”
“嗯,今天天蒙蒙亮我就送他上船走了,我娘當年擔心我太能吃會餓死,用私房錢在西河那邊買了十畝田,一直都是租給旁人種的,這次我一齊都送給老陸了,我身上的銀子都給他了,讓他去那里安個家,這么些年下來,跟著我周家也沒過上幾天好日子,結果好日子來了,他倒是不想過了,我四五歲的時候,還天天騎在他脖子上,讓他馱著我到處逛的,那時候就和他說,等我長大了有本事了,就給他買宅子買大馬,讓他享享福??墒呛髞黹L大了,一點家底子老本都讓我吃了,有時候甚至都不夠吃,還得他來貼我。本來說現(xiàn)在有點錢了,給他養(yǎng)養(yǎng)老,以前跑了的媳婦,他要是想就找回來,不想要就再找個年輕的,生個娃,也為他陸家留下個香火。誰成想…………唉…………”
隨著一聲長嘆,周胖子又伸手摸到了那個酒缽子,提過來,往嘴里倒了倒,就幾滴……
“你這是喝尿呢?一滴一滴喝?”
“滾?。?!”
周胖子一缽子就砸向了簡平安腦袋,不過這會的周胖子,虛弱的雞崽一樣,簡平安也就順手接過來而已,然后聞了聞。
“咦,這不是你平時喝的那種啊,咋了?換口味了?”
“跟你說了,沒錢沒錢沒錢沒錢沒錢,還要我說幾遍啊,對了,到飯點了沒?能去混午飯了么?”
“看到你還惦記著吃,我就放心了,陸管事那邊你就放他一個人過去,怕是不行,派兩個幫里的人,過去幫他撐幾天場面,鄉(xiāng)里人歷來都欺生的,別出個好歹來。這些銀子你拿著,別真的吃不起飯了,跟我混的,我可丟不起這個人。老陸那邊有什么線索沒有?”
周胖子收起了簡平安遞來的銀子,好大一封銀子,掂了一下就知道肯定比他送出去的多很多,然后接著簡平安的話茬說道:
“牽線的是下面宜城一個打過交道的掌柜,從前和我們有過一些往來,帶了一個公子哥一樣的人,沒說姓名,就說是趙公子的舊相識,因為身份原因不便相認,也不便探望,所以打聽一下趙公子的近況如何,老陸多少還是有心眼的,除了小胖子的日常行止,其他倒是都沒說,那匣金子是出事的當天晚上有人丟在他床上的,他自己也嚇了半死,另外出事的兩個小管事,和他無關,他猜測是那人得知了一些消息之后,又出手綁了兩個人出去拷問核實的?!?p> “好,回頭把具體的人,還有那公子的相貌特征身量衣物這些都報上來,我隨后就去查一下,對了,你去找一下古憨憨,他那里有個東西可能對你有用?!?p> 說完就徑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