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綿兒當(dāng)下似乎又有了思緒,既已是一錯再錯,那自然該回頭是岸了。
江大嫂見何綿兒一直低著頭不說話,忍不住心下?lián)鷳n,問道:“綿兒,這糕點送上來了,你不如吃點充饑。”
只見那何綿兒抬頭,已是滿臉淚痕,當(dāng)下駭然,急忙起身問道:“綿兒,你這是怎么了?”
何綿兒只覺得胸口郁悶,堵得實在厲害,一時之間,竟是開不了口,只眼淚簌簌掉落。
江大嫂更是著急,拉過何綿兒用手絹幫她擦拭眼淚,逼問道:“綿兒,究竟是怎么了,你好歹說句話呀?!?p> 何綿兒自己也覺得應(yīng)該是要說些什么來解釋一番,只是不知該說些什么。一開口,只說了兩個字:“嫂嫂……”
一時之間,后面竟不知該說些什么,胸口悶得慌,一張口,彎腰竟是吐了些黃水出來。
江大嫂這下認(rèn)定何綿兒應(yīng)是吃壞了肚子,身體難受。便放寬了心,柔聲安慰道:“你先在此地待著,我叫大夫過來幫你看看?!?p> 卻只見何綿兒搖搖頭,擦了擦嘴,起身直往外走去,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江大嫂自然知道肯定了出了什么事情,急忙叫丫鬟去主屋請老太太出來主持大局。
又讓手下人去請府中的大夫,自己跟在何綿兒身后,生怕她出什么事情。
眼看著何綿兒是一言不發(fā),搖搖晃晃地往自己的屋中走去,江大嫂這才恍然大悟,大概是綿兒想要到自己的房間里歇息,當(dāng)下是松了口氣。
跟著何綿兒進(jìn)了房間,卻只見她也不坐下來,也不上床休息。竟開始翻箱倒柜起來,江大嫂心中隱隱覺得不對,當(dāng)下上前問道:“綿兒,你是要找藥嗎?府中醫(yī)生一會就到,你且稍等片刻?!?p> 卻只見那何綿兒對自己的話置若罔聞,定眼一看,何綿兒居然已經(jīng)在收拾包裹了。當(dāng)下心中一驚,看何綿兒的樣子,竟是要離開。
“綿兒,你這是要收拾東西去哪里?”江大嫂只覺今日實在是撞了邪,小叔子惹怒了皇帝被貶官也就算了,就連綿兒都不知為何,要收拾東西離開。
何綿兒卻對江大嫂的提問不知該如何回答,畢竟若說是報恩以身相許的戲碼,自是應(yīng)該報到許云昌頭上去。這叫她如何能向江大嫂說得出口。
她這人,死腦筋一個,只知道,既是錯了,那便不能繼續(xù)下去,徒惹麻煩。
當(dāng)下也不回應(yīng),只麻利地將自己以前穿的幾件舊衣裳與一些抄寫的佛經(jīng)裝了起來。還有就是何綿兒以前繡的幾張手絹,以及那副尚未完成的萬馬奔騰圖,她也一并打包起來。
她的首飾本就少得可憐,這幾年為了家中生計,都陸陸續(xù)續(xù)地當(dāng)了出去,這幾日雖然發(fā)家了,也只不過是贖回了自己自出生便一直帶著的那塊玉佩。
何綿兒自知現(xiàn)在不是魯莽的時候,當(dāng)著江大嫂的面,將身上這件寶藍(lán)色蘇繡大衫脫了下來,換上了往日一貫穿著的那套淺綠色印花短衫,拿了幾兩碎銀子,便背起包裹往外走去。
江大嫂自是看懂了她想如何,當(dāng)下拽著何綿兒的包裹不放,勸慰道:“綿兒,你不如等等,等小叔回來,我定是要他給你一個交代。”說話間已是有了哭腔。
何綿兒自知此時最是應(yīng)該冷靜的時候,江大嫂不知實情,以為自己只是一時氣憤,卻不知,此時的她,早已是萬念俱灰。許云卿如何解釋,早已不關(guān)她的關(guān)系。
何綿兒自己拉過包裹,神色冷淡道:“嫂嫂,你就讓我走吧?!?p> 江大嫂自是不可能放手的,兩人說話間,老太太終于是到了。
江大嫂一看來了救兵,倒也放松了許多,也不揪著何綿兒的包裹了。生怕老太太不知道情況如何,解釋道:“綿兒不知為何,收拾了包裹……”
后面的話她沒有再說,也怕老太太生氣了,遷怒于何綿兒。
老太太一看這個情況,自是跟江大嫂一般,以為何綿兒是吃了味,一時氣憤鬧情緒罷了。當(dāng)下好言好語勸道:“綿兒,我知道你心中委屈,你放心,等你回來,我定會讓云卿那小子給你賠禮道歉,好好處罰他一番,給你出氣。”
老太太一向最是重規(guī)矩,對許云卿極為看重,像這般好生說話的,實在是少有。
何綿兒卻是不吃這一套,只低聲道:“老太太,我已經(jīng)知道了。那人不是云卿。”
何綿兒突如其來的一句,讓江大嫂有些迷惑了。她抬頭看著何綿兒問道:“什么人不是云卿?你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老太太卻是聽懂了,何綿兒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當(dāng)下也不慌張,勸道:“即使是錯了,那也是你跟云卿之間的緣分。人常說,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既能成為夫妻一場,就說明你倆緣分不淺,又何必在意開始的對錯呢?”
何綿兒卻是被老太太話中的夫妻二字給刺激到了,當(dāng)下也不便說出許云卿曾經(jīng)許諾的話,只直愣愣地反駁道:“綿兒不過一個妾罷了,老太太談夫妻是言重了?!痹捳Z中,卻是半分不肯退讓。
老太太和江大嫂自是聽出了何綿兒話語中的諷刺。共事幾年,對于何綿兒骨子中的倔強(qiáng),兩人早已心知肚明,知道何綿兒最是吃軟不吃硬。
當(dāng)下暗中派人去書院接了許少東回來,另一方面又派人去找許云卿回來,希望他能讓何綿兒回心轉(zhuǎn)意。
“綿兒,我知道你在許家這幾年是吃了不少苦頭。現(xiàn)在日子好起來了,我和你大嫂是發(fā)自內(nèi)心地希望你能留下來,有我們給你撐腰,日后無論如何是不會讓人欺負(fù)你?!崩咸碜淤?,拄著拐杖站了一會便站不穩(wěn)了,只能坐在桌邊勸道。
何綿兒自知這番話算是老太太掏心窩子的話了,但日后誰人能欺負(fù)得了她何綿兒,老太太的話中,說的不正是許云卿那未進(jìn)門的正妻。
老太太自以為是為了何綿兒好,豈料是越勸越糟。
老太太自以為何綿兒既已答應(yīng)做妾,原來上頭還有一個難纏的謝婉清,現(xiàn)在她先入了門,若是能懷個孩子,占了先機(jī),加之她對于許家的恩情,有了自己和江大嫂給她撐腰,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落了下風(fēng)。
她只以為是方方面面都為何綿兒考慮周全了。豈知這世上哪里有像何綿兒這般的性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