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琴笛合奏
玉宸宮的走廊十分精巧,每隔一段距離,便有紗簾阻隔。
風(fēng)吹簾動(dòng),走在廊中,竟能給人有一種如夢似幻的感覺。
裴峰牽著柳念雪回到后殿,又拉著她在榻上坐了下來。
此刻,他放松了下來,不自覺地伸了伸脖子。這幾天他太累了,昨夜又沒睡好,今日上朝只覺得自己頭重腳輕。
柳念雪見裴峰似有疲態(tài),便起身,把裴峰拉到床邊坐下,說道:“陛下睡一會(huì)兒吧?!?p> 他笑了笑,一手撫上她的面龐,“看著你,朕舍不得誰?!?p> 她也笑了笑,“臣妾為陛下吹笛?!?p> 說罷,便站起來,伸手去解裴峰的玉冠。
她的雙手晃過他的面前,身子微微向他傾來,她身上的香味攪得他血脈噴張。
他剛想去拉她,卻見她解下了玉冠,正回過神,將玉冠放在床頭的矮桌上。
隨即又蹲下身,準(zhǔn)備幫他解腰帶。
他知道她只是想讓自己睡的舒服些,可這……他如何受得了。
他負(fù)手握住她已繞到他背后的雙手,“朕自己來吧?!?p> 她笑了笑,也不拒絕,便收回手,起身走到梳妝臺(tái)邊,打開抽屜,取出玉笛。
這玉笛,就是裴峰送給她的那支。梅香知道她最心疼這玉笛,便在搬東西的時(shí)候,依舊按她的老習(xí)慣,放在梳妝臺(tái)的抽屜里。
裴峰解了腰帶,又脫了龍袍躺下身子,徑自躺倒床上。
柳念雪走到他身邊,對他微微一笑,便抬手吹奏起來。
那是一首《春夜相思》,安靜悠長,最適合哄人入睡。
曲中的相思,在柳念雪此刻吹來,卻是綿綿的情意,絲毫不見愁苦。
裴峰聽著笛音,漸漸地放松了心神,又見柳念雪就在自己身邊,心下安定,不一會(huì)兒也就睡著了。
柳念雪見裴峰已睡熟,便放下玉笛,到他身邊坐下,輕輕得撫摸著他的面龐。
他的臉龐,棱角分明,卻絲毫不減凌厲,或許是因?yàn)樗麑χ约旱臅r(shí)候,總是溫柔和煦,從不用帝王的凌厲之氣對待自己。
如今他睡熟了,那雙鳳眼的眼角微微有些上翹,柳念雪的手,不由得撫上裴峰的眼角。他眼眶細(xì)長,平日里只覺得那雙鳳眼即勾人又睿智,如今卻又多了幾分柔和。
如果,自己與他只是一對普通夫婦,該有多好……
可她入宮,是來報(bào)仇的。
她當(dāng)然相信當(dāng)年“趙信”的話,雪山慘事,不是太子所為,可萬一……
她搖了搖頭,不敢想。
就算當(dāng)年之事,與裴峰全無關(guān)系,光是自己入宮的目的,就已經(jīng)讓她難以啟齒了。
腦中有一個(gè)聲音,讓柳念雪把所有的事都告訴裴峰。
既然已經(jīng)和他在一起,自然要至誠以待。
可另一個(gè)聲音,卻讓柳念雪瞞著裴峰。
如果他因此離開你,你又是否能承受的住失去他的打擊?
如果他知道了真相,你以后還有機(jī)會(huì)調(diào)查你追求的真相嗎?
想到這里,柳念雪的心中有些猶豫、有些猶豫,但更多的是沮喪。
為什么自己,不可以是個(gè)普通的女子呢?
彷徨之間,裴峰仿佛感覺到了臉上的柔夷,便伸手將她攥進(jìn)了手心,嘴里喃喃地念了一聲“念雪”。
柳念雪被他握住,又聽他夢中都在叫著自己的名字,便順勢躺下,倒在了他身邊。
不想了,他每日政事忙碌,若能在他身邊,紓解他的辛勞,也就夠了。
報(bào)仇之事,既然自己已經(jīng)入宮,只要順其自然,總能有機(jī)會(huì)的。
大約過了半個(gè)時(shí)辰,裴峰半睡半醒之際感覺到自己懷里好像靠著一個(gè)人。
那香味,是他熟悉的,柳念雪身上的香味。
他轉(zhuǎn)過身,一手摟上她纖細(xì)的腰肢。
此刻,他迷迷糊糊的,只以為自己還在夢里,便低下頭,想去尋她的唇。
被他動(dòng)了幾下,柳念雪有些醒了,卻也是迷迷糊糊的。
他樓得這樣緊,讓她覺得有些熱。
扭了扭身子,她探出頭,想去呼吸幾口新鮮的空氣,卻恰巧迎上了他的唇。
此刻,他便像是沙漠中迷路的旅人,饑渴難耐之際,唇邊就是一口甘泉,如何還能耐受得住,便一口將她的唇含在嘴里。
如此,他再也無法放開,摟在她腰間的手,不由得又緊了緊。
可此時(shí),她在他懷中,快要喘不過氣了。
睡意瞬間去了大半,睜開眼,只見他正閉著眼,吻著自己。
他的臉,離得她那么近,她清楚得看見鳳眼上的長睫毛正一顫一顫。
她用力推了推,努力抬起頭,深吸了一口氣,她覺得自己快要憋死了。
他的唇,卻順勢,又覆上了她如玉般的脖頸。
感受到他唇間的滾燙,她不由得在他懷里輕顫了一下身子,嚶嚀了一聲,“陛下……”
那一聲嚶嚀,讓他回過了神。
原來不是在做夢!他一下子從床上彈了起來。
此刻,他見她正躺在自己身邊,一臉緋紅,一雙手在胸口,不好意思的將衣衫扯緊了些。
他心下懊惱,覺得自己實(shí)在唐突,“朕不是有意的,朕……以為自己在做夢。”
她輕輕的坐起身,喘了幾口氣,感覺自己的胸口起伏不定,幾乎難以平復(fù)。
其實(shí),她不是不愿意,只是不知道該怎么說……
她到底是個(gè)女子,總不能讓她開口說自己愿意侍寢吧……
當(dāng)然,他更不是不愿意,只是總覺得,這樣對她太過唐突……
在他心中,她不是一個(gè)普通的后宮嬪妃,而是他珍愛之人。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能和她按照古禮,十六人大轎從太和門抬入宮中。
自己便與她,芙蓉帳暖度春宵,一對紅燭到天明。
可現(xiàn)在,即使自己能給她宮中最好的宮殿,卻總覺得虧欠了她。
既然如此,又怎能如此隨便,就寵幸了她呢?
裴峰坐在床上,思緒不定,卻見兩人的鞋子在床邊整齊得靠在一起。
不知為什么,他覺得此情此景看在眼里,特別舒心。
柳念雪坐在床邊,她剛剛驚慌坐起之際,沒想到穿鞋。此刻,雪白的足尖輕點(diǎn)著床邊的踏板,兩只小腳丫隨意搖蕩著。
裴峰見此,甚是歡喜,便一時(shí)興起,翻身下床,握起她的小腳丫,想幫她穿鞋。
她沒想到裴峰會(huì)有這么一手,他可是皇帝,怎么能給人穿鞋?便下意識(shí)的抬腿,往回收。
他哪能容得下她收回,此刻,他握著她的纖纖玉足,只覺得小小的、軟軟的,玲瓏可愛、愛不釋手。
他有些發(fā)愣,心里想著,原來姑娘家的腳那么軟,那么小。
回過神,他便動(dòng)手,幫她穿上了鞋。
“地上涼,別光著腳晃來晃去的?!贝┩晷匀滩蛔∫淮龓拙?。
“陛下不也光著腳,還到處亂跑呢。”她總是不甘示弱,被說一句,定要回嘴。
“朕那不是怕你著涼,在給你穿鞋嘛。”
他說罷,坐到床邊,順手也套上了自己的靴子。
“剛才都沒聽念雪吹幾聲笛就睡著了,晚膳后,可要補(bǔ)給朕。”
“陛下自己睡著得快,不過臣妾大度,還是可以為陛下再奏一曲的?!?p> 他寵溺地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只覺得在她身邊,仿佛自己不再是個(gè)每日政事不斷的皇帝,而只是個(gè)新婚的富家公子,無憂無慮。
那一日,兩人在中庭,欣賞園中夜景,吹笛取樂。
裴峰正在庭中石桌旁的石凳上坐著,見夜色如畫,柳念雪在月色下,大有遺世獨(dú)立之感。
便起了興致,讓李福全取來他的古琴,與柳念雪合奏起來。
裴峰從未試過琴笛合奏,如今聽來,倒也覺得別有一番滋味。
笛音高亢婉轉(zhuǎn),琴聲松沉?xí)邕h(yuǎn),便似一對男女在一起高歌一般,琴瑟和諧,情意綿綿。
可這琴笛合奏,讓她不禁想到了,少年時(shí),雪國宮殿里的舊事。
她的父皇和母后,也常常在雪景間合奏,她的母親擅長吹笛,而父親恰巧也是擅長撫琴。
想到這里,心中不禁有些哀思,一曲終了,便也在石桌旁坐下,抬頭望向月光。
“這月光真是漂亮,不論什么年頭,身在何處,只有這個(gè)月亮從不曾改變?!?p> 她思念起爹娘,便更覺得自己不孝,只想著和裴峰卿卿我我,將父母之仇拋諸腦后。
他看著她的側(cè)臉,不知道為什么,想起了雪山上的“白靈”,“怎么了?是不是想家了?”
她低下頭,不再看月亮,只是搖頭說道:“臣妾年少時(shí),常見父母琴笛合奏。”
裴峰笑了笑,“沒想到柳謙也愛撫琴。”
她也笑了笑,夜色里,他看不出她的笑容其實(shí)十分苦澀。
她說的,當(dāng)然不是柳謙,說的是自己的親生父母,可她又該怎么開口向他解釋呢?
他雖看不清她的神色,但總能感覺到她心中的憂傷。
起身將她摟進(jìn)懷里,他柔聲說道:“夜深了,就寢吧。”
她點(diǎn)了點(diǎn),站起來,隨他進(jìn)了寢殿。
這一夜,他也是這樣安靜的抱著她,哄她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