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拿著文件夾朝教學(xué)樓走去。
秋意漸濃,涼薄的風(fēng)浸濕了柔和的面孔,操場后面種的各式各樣的樹,葉片漸黃,樹枝上待不住,紛紛而落,從他眼前洋洋灑灑的飄過,混著泥土的清香,預(yù)示四季的更替。
沈清一瞬間恍了神,倏地憶起,第一次見到唐詩詩也是在落葉的秋天...
沈清平時都是騎單車上學(xué)的,恰好那一天車鈴壞了,他才第一次坐公交車。
901路公交車駛來的時候,他打心底有一絲抗拒。車子看起來泛黃陳舊,車上還坐滿了人,烏壓壓一片,還沒坐上去就感覺胸悶氣短。
他垂眸看了看手中的手表,已經(jīng)七點了。再晚點快來不及上早自習(xí)了,他嘆了口氣,硬著頭皮隨著等車的人群一起擠上了公交。
他廢了好大的氣力才在車子的中央站穩(wěn)了腳跟,身高185的他,在公交車上極其顯眼,放眼望去,他看到的幾乎都是別人的頭頂。
車子嘎吱嘎吱的似有一些零件摩擦的聲響,車尾的尾氣隨著風(fēng)從車屁股彌漫進了車內(nèi),嗆得沈清眼眶發(fā)紅。
他在心里暗暗發(fā)誓,這絕對他是第一次坐901路車,也是最后一次。
901路公交車雖然破舊,但所幸它停下的站臺不多,也正好巧妙地躲過了一路的三五個紅燈,才讓沈清的心情平復(fù)了些。
901路逐漸靠近一個小巷路口的公交站臺。沈清揉了揉被尾氣熏得發(fā)紅的眼,眼神淡淡得往外一瞥。
他注意到了一個奇怪的身影。
那個女孩個子小巧,扎著高高的馬尾辮,臉蛋雖小但滿滿的膠原蛋白,臉頰邊還泛著粉粉的紅,她穿著和他一個學(xué)校的校服,站在站臺上打盹。
她身子微微斜著靠在另一個短發(fā)的個子高挑的女孩身上,那個短發(fā)的女孩正低頭看著書。
“滴滴!”公交車司機鳴了一聲喇叭,那個打盹的女孩被嚇了一跳,原地打了個激靈,她撲朔著迷離的大眼睛,晃了晃小腦袋,鼻尖隱隱泛紅。
挺可愛,像個小兔子。
沈清不自覺的提了提嘴角。
短發(fā)的女孩一把把那個剛剛打盹的女孩拉上了車,擠過了人群,走到車子中央,站到了沈清身邊。
“微微...我好困吶...”打盹的女孩如是說。
林語微看著書,無奈地瞥了一眼眼睛都快睜不開的唐詩詩:
“這下看你以后還敢不敢熬夜看言情小說了。”
“我有什么辦法...不看到男女主開花結(jié)果我睡不著?!碧圃娫姳饬吮庾?,眼皮又聳拉下來。
熬夜看言情小說,只為了看男女主的愛情開花結(jié)果?沈清不解,女孩子都這樣么?看男女主談情說愛有什么意思,多看點四大名著不好么?
車子一顛一顛的,打盹的唐詩詩一手抓著車把手,身子搖搖欲墜。
沈清站她身后,眉目含笑。
這還是他見過的第一個,站著都能睡著的人。
“滴--!”一輛電瓶車闖紅燈,橫穿馬路,公交車拉長了響笛,一個急剎。
唐詩詩在眼睛還沒睜開之前就被甩了出去,一頭栽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沈清吃痛地后退了兩步,收緊了抓著車把手的手。
他緊了緊眉頭低頭望去,女孩子的頭頂剛好到他的胸膛,頭發(fā)毛茸茸的觸感讓他有些發(fā)癢。
女孩子愣了幾秒才匆忙抬頭看他,像小鹿般明澈純凈的眼眸一下子觸動了他的心,唐詩詩憨憨地干笑了兩聲,說道:
“不...不好意思啊同學(xué),你沒事吧?”
“嗯?!鄙蚯妩c了點頭,耳根微紅。
林語微從一旁走過來,把唐詩詩拉過去:
“怎么又睡著啦?有沒有磕到哪里?”見唐詩詩乖巧地搖了搖頭,林語微才安下心來把視線轉(zhuǎn)向那個被撞到的人。
“你...你是沈清學(xué)長?”她驚喜之余帶著羞澀。
沈清微笑著點了點頭。
唐詩詩納悶地來回望了望他們二人:
“你們認識?”
“詩詩,你忘了嗎,開學(xué)典禮上這位學(xué)長作為學(xué)生會代表發(fā)言的?!?p> 唐詩詩想了想,一拍腦門,然后自然地握住沈清的手:
“你好啊學(xué)霸學(xué)長,我叫唐詩詩,唐詩三百首的唐詩詩?!?p> “你好,我叫沈清。”
...
沈清尤記得那天的溫度,不浮不躁??諝饫锲〉钠囄矚獾奈兜溃谎t的眼睛的酸痛感,還有那個少女眼里的澄澈和她撲進懷里時發(fā)絲上的清香。
他在心里發(fā)的那個再也不坐公交車的誓被他悄悄打破。
修好的單車在家里的角落積了灰,這破舊的901路公交車,為了一個女孩,他坐了三年。
沈清路過11號考場,透過空澄的窗,見坐在那兒咬著手指答題的唐詩詩,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她估計是被哪條題目給卡住了吧。他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