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松握著手槍的手微微有些發(fā)抖,他第一次使用槍,沒想到威力竟然這么巨大,強烈的后座力讓他差點讓槍從手中滑脫,但這一聲槍響起到了威懾的作用,所有人都愣在原地,不敢動彈。
“你小子,怎么會有槍?”歪嘴混混驚恐地看著林松手中的槍,不敢再上前半步。
漕幫的混混們畏懼手槍的威力,沒有再靠近,然而也沒有離去,一時間場面陷入僵局,林松不知該怎么辦了。
“這邊發(fā)生了什么事?為什么會有槍聲?”
另一幫人從碼頭那邊走過來,為首的是一個穿灰色短布衫的男人,他看起來精明能干,黑色的眼睛眼神銳利,他迅速掃視了一遍在場的每一個人,把翻倒的水餃攤,跪坐在地上的爺孫倆,漕幫的一眾混混和仍然舉著槍的林松都看在眼里。
“是青幫的人來了!”有人喊道。
“李先生,您來的正好,漕幫的人在鬧事呢!”林松看向新來的男人,旁邊的碼頭工人看上去對他尊敬有加,尊稱他為李先生。
歪嘴混混黃大龍看見這位李先生,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李權(quán)!你來干什么?”
江北幫五大派系,其中為首的就是青幫,青幫頭子杜月笙、黃金榮、張嘯林,并稱上海三大亨,他們廣收門徒,結(jié)交軍閥政客,開設(shè)賭場妓院,包攬漕運,霸占一方。
這位碼頭工人口里的“李先生”,就是杜月笙的其中一個熱門弟子,黃浦江沿岸將近三分之一的碼頭,都歸青幫所管,平日里遇上黑道糾紛,工人罷工之類的麻煩事,都由這位李先生出面從中調(diào)和,他為人仗義,逢年過節(jié),會開伙供碼頭的工人吃飯,不論是窮人還是乞丐,他從不嫌棄,碼頭上的很多人,都受過李先生的恩惠,所以他一出面,都樂意給他賣個面子。
“原來是漕幫的兄弟,”李先生拱了拱手,行了個禮,“不知這三位如何得罪了黃先生,請您告訴我,若是他們犯了什么錯,不用您親自動手,我來幫您把他們趕出這個碼頭!”
“哼!爺爺在自家的地盤收保護費,關(guān)你們青幫什么事?我勸你少插手,不要以為你們?nèi)硕?!我們漕幫的人就怕了!?p> “哦?”李先生的目光又掃視了一遍跪坐在地上的爺孫倆,小丫頭春杏的臉上淚水漣漣,眼睛腫得像個桃子,“我記得,張大爺一直都是在我們青幫的地盤擺攤,怎么最近跑到這里的碼頭來了?”
“我哪里分得清碼頭是誰的地盤,只曉得這里人流多,就把攤子轉(zhuǎn)移到這里來了,丫頭的爸爸生病要花錢,我只想多掙一點錢,李先生!您幫幫我,我需要錢!”張大爺急忙訴苦。
李先生走過去,把水餃攤的攤主張大爺扶起來,他彎下腰,給張大爺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張大爺受寵若驚,連連擺手,李先生又低下頭,伸出手指抹去了春杏臉上的淚痕,然后站起身,轉(zhuǎn)身對漕幫混混黃大龍說道。
“黃先生,這爺孫倆的保護費,我?guī)退麄兘涣?,不知者無罪,他們不知道這里是漕幫的地盤,還請您手下留情,放他們一條生路!”
黃大龍本來想今天好好大鬧一場,給漕幫樹樹威風,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跳出來個拿著槍的小子,現(xiàn)在青幫的人也來了,再這么鬧下去,對自己沒什么好處,只得吃一頓啞巴虧,反正今天也搶到了錢,見好就收吧,正好也賣青幫的李權(quán)一個面子。
“算你們走運!今兒個爺爺放你們一馬,往后再看見你們占著我們漕幫的地盤擺攤子,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說完這些話,黃大龍帶著一眾小弟,離開了碼頭。
待漕幫的人走后,李先生吩咐自己手下的小弟幫張大爺收拾他的水餃攤,又讓人往爺孫倆家里送了些錢和藥,吩咐完這些事之后,他轉(zhuǎn)身看向林松。
“小兄弟,不知你是哪一家的弟子?今日多虧你出手相救,我代張大爺謝謝你,不過,你手里的這把槍,是從哪里來的呢?”
眼下碼頭人多眼雜,林松不想手里拿著槍招搖過市,他一時語塞,該怎么回答這位李先生的問題,總不能說自己之前是個土匪,這把槍是劫軍糧的時候偷拿的吧。
李先生見林松吞吞吐吐,這把槍的來歷他也猜到了幾分,就這么放這小子走恐生事端,不如把林松帶回去,問清楚了再做定奪,于是他邀請林松跟隨他回到自己的堂口。
林松也沒有地方可去,索性跟著這位李先生一起走了。
來到李先生住處,林松與他單獨同處一室,李先生在木椅上坐下,拿起桌旁的一支煙斗,點上煙抽了起來。
“小伙子,我看你不像是壞人,這把槍的來歷,還請你好好說清楚,不然我就把你扭送到警局里去。”
林松的頭腦飛快地轉(zhuǎn)了起來,劫軍糧這件事是絕對不能說的,這可是槍斃的大罪,但若是說自己撿的,又實在太假,這位李先生肯定不會相信,于是林松決定說一半真話,說一半假話。
“這把槍是我從鄉(xiāng)下糧道上撿來的,山里的土匪劫了軍糧,官兵扔下糧食跑了,土匪走了之后,我去現(xiàn)場想撿些遺漏的糧食,發(fā)現(xiàn)了這把手槍?!?p> 李先生聽了他的解釋,沒聽出什么紕漏,劫軍糧這個事情他是聽說過的,鄉(xiāng)下土匪橫行,雄心吃了豹子膽,竟然去搶官兵運糧的隊伍,委員長大發(fā)雷霆,一連端了好幾個山頭的土匪窩子,看來,這個小子應該沒有說謊。
“孩子,我信你的話,你既然說你是鄉(xiāng)下的,那為何又獨自一人帶著槍來上海?”李先生接著問道。
“我是來尋人的,找一個叫李福全的人?!绷炙衫蠈嵒卮鸬?,這位李先生是青幫的小頭目,認識的人多,說不準聽說過叫李福全的男人。
“你為何要找他?”李先生臉色陡然一變。
“我曾在他的老家留宿,他的村子感染了瘟疫,全村的人都死光了,他的母親臨死前拜托我找到李福全,也就是她的兒子,給他傳達他母親的死訊。”
“你說她死了?”
李先生全身癱在座椅上,像泄了氣的皮球,那股精氣神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