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盤絲洞
“人呢？”林松問道。
黑驢向面向西邊的窗子努了努嘴，林松沿著墻壁走到窗子側(cè)邊，向?qū)γ娴慕ㄖ?，他們所在的建筑前面有一棵大樹，雖然是冬季，枝干上沒有多少樹葉，但是交叉錯疊的樹枝還是幫他們打了不少掩護(hù)。
對面是一排低矮的民房，門口掛著兩個散發(fā)著曖昧的紅光的燈籠，偶爾有一個濃妝艷抹的姑娘推開門，站在門口吸一支煙，黑暗的巷子里，姑娘手里的煙頭發(fā)出黃色的光，一明一暗的，她吸了一會兒，那個黃色的亮點掉在地上，姑娘用高跟鞋踩滅，又回到屋子里去了。
這是一家妓院，上海的男人找樂子的地方，林松他們今晚要綁架的人，現(xiàn)在就在這家妓院里快活。
“你們可曾看到有隨行的人？”林松盯著那兩個紅燈籠，這一排低矮的房子就像深夜里趴在他面前的黑色怪獸，那兩個燈籠就是怪獸的兩只紅眼睛，詭譎邪惡。
“來的時候有一輛黑色的車，送人進(jìn)去就開走了?！?p> 林松思忖著，這輛黑車必定是來接送的，人要是上了車，可就不好下手了，要么現(xiàn)在沖進(jìn)妓院里動手，要么趁人出來要上車的那一瞬間動手。
“趁接送他的人沒來，要不要現(xiàn)在動手？”有人問道。
“要干就快點?。±献釉谶@破地兒蹲了快兩個小時了，腿都凍僵了！”黑驢急躁地說，從臺階上跳了下來，摩挲著手里的短刀。
林松拿不定主意，兩個人主張現(xiàn)在沖進(jìn)妓院里把人綁出來，另外兩個人主張等人出了妓院再動手，林松這一票很關(guān)鍵，黑暗里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林松。
“這樣，里面的情況咱們也不清楚，我扮成嫖客，進(jìn)去探探情況，若是里面沒什么戒防，我就給你們發(fā)信號動手！”林松建議道。
沒有人反駁他，其他人算是默允了。
“以什么為信號？”有人問道。
“你們誰帶了香煙？”林松問道，一個人從懷里掏了掏，掏出一支自己卷的煙和一盒火柴來，“我會借口出來吸煙，就以香煙為信號，點燃香煙就是立即動手，若是我不點燃只是拿在手里，就是里面有情況，暫不動手。”
林松接過香煙，把自己隨身攜帶的槍拿出來，遞給同伴，這樣，即使出了什么變故，他只要咬死自己是個普通嫖客就行了。
他一個人從建筑另一側(cè)的小門里出來，為了保險，他繞了點路，從街道另一頭重新拐回妓院所在的小街，裝作是一個雨夜來妓院找樂子的年輕嫖客。
李先生的嘴很緊，這一次他們要綁架的這個人的情況，李先生沒有透露太多，這個人似乎是做鴉片起家，發(fā)了大財，最近跟非法人口販賣扯上了關(guān)系，在一些不能明說的領(lǐng)域觸及了青幫的底線。李先生只是給了林松他們這個人的畫像和他最近的行程軌跡，之前盯梢的人摸清了此人喜歡嫖妓，每到周五的晚上，必來這家妓院找一位叫青蓮的姑娘，今日正是周五，該由林松他們動手了。
雨下的小了些，林松的腳步聲在巷子里回響，聲音很大，林松在妓院門口徘徊，他知道對面廢棄的建筑里，自己的同伴正在暗處密切地注視著他。
他在妓院門口來來回回走了兩圈，裝作是一個有歪心思卻不敢進(jìn)門的新手嫖客，他沒在門口待一會，妓院的門開了，一張滿臉涂著白粉，但面容有些衰老的女人探出頭來，是這家妓院的老鴇。
“小家伙，害羞什么，快進(jìn)來！”那老鴇招呼他。
林松跟著老鴇，進(jìn)了門。
青幫里不少兄弟都習(xí)慣逛窯子，林松還是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進(jìn)了門后，是一個狹窄的小門廳，林松本以為妓院里都是女人，但他顯然想錯了，見有客人來，從里屋里走進(jìn)來兩個眼神不善的男人，似乎是這家妓院里看場子的，還好剛才沒有冒失地闖進(jìn)來。
妓院都會雇這種打手，青幫里也有人幫妓院看場子，但這家妓院并不歸青幫所管，如果是青幫范圍下的，綁架個人就不必如此大費(fèi)周章了。
“第一次來？你是誰介紹來的？我們這里只招待熟客！”一個男人問林松道。
“哎呦！我的小乖乖，你看這孩子這么年輕，肯定是第一次來我們這種地方吧?！崩哮d親密地挽住林松的胳膊，一股廉價香水味迎面襲來，惹得林松胃里一陣惡心，但他沒有把她推開。
“六子介紹我來的?！绷炙扇鲋e道，這個六子是他在青幫認(rèn)識的一個人，這人常跟周圍人吹牛大上海的每一個妓院他都去過，還專門寫了一個“花名冊”，品鑒各個妓院里的姑娘，從姑娘的相貌身材到床上功夫，寫的十分詳細(xì)，這個“花名冊”在青幫的混混手里傳閱，林松雖然沒看過，但若是這個六子沒有吹牛，老鴇應(yīng)該認(rèn)識這個人。
“哼！那個壞小子！好久沒來了，上次還寫我們紅玉姑娘活兒不好脾氣差，害的光顧她的客人都少了很多！”老鴇罵道。
林松松了口氣，看來這個六子沒吹牛，老鴇認(rèn)識他，那兩個打手也放下警惕，退回到里屋里，不再理林松了。
“小伙子生得真俊俏！有沒有喜歡的姑娘？”老鴇的笑容又重新堆到臉上，她看上去得有三十好幾了，臉上的每一道褶子，都是一股風(fēng)塵味。
“聽說你們這兒有一個叫青蓮的？”林松問道。
“哎呦！真是不巧，青蓮姑娘現(xiàn)在有客人，我們這兒漂亮姑娘多的是，要不我把姑娘們叫出來，你再選一位？”
“不用了，我第一次來，你帶我逛逛，我看看環(huán)境?！绷炙烧f道。
來睡姑娘還挑什么環(huán)境，不都是把燈一關(guān)，褲子一脫的事兒么！老鴇心里罵這個客人多事，但還是引著林松，走進(jìn)妓院的里屋。
妓院里燈光昏暗，里面用木制的墻板改建過，把空間分成一個個小屋子，每一個小屋子里，都有一位姑娘等候客人。
見有客人來，姑娘們來到走廊里，等候林松的挑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