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庭祿趁著今天下午有空閑,由自家的房后出來,向北邊走去。在那兩棵大榆樹下,他略微地放慢腳步,向頭上望去。他能看見樹枝里透出的一點暗青,似乎也能看見榆樹葉正欲綻開,把一抹抹春天的新綠涂抹在眼簾上。
四月中旬的陽光由西邊照過來,溫暖而又祥和。
趙庭祿從曾經(jīng)住的那三間房里搬出來快一個月了,在這近一個月的時間里他沒向那邊去過,更別說到老屋里看看。老房子讓他懷念不已,在夢中他不止一次地又居于其中,坐臥飲食勞動忙碌。
在十四街口,陳百才由生產(chǎn)隊那邊過來,見到趙庭祿后問:“你干啥去,老叔?”
趙庭祿說:“上我們家你大叔家。人都在北三節(jié)地刨茬子,你干啥呢?”
陳百才道:“我找會計,他把工分給我整差了?!?p> 趙庭祿看到他臉上憤憤的表情又一點一點的聚積起來就問:“整明白沒有?。俊?p> 陳百才大聲地說:“整明白了,那有根有派的不給我分行嗎?”
趙庭祿點點頭道:“生那閑氣干啥?”
聽趙庭祿這樣說,陳百才露出笑容,道:“我也沒生氣,就是氣不公。老叔,你上我家坐一會兒唄,我不干活了,等走到那邊也快收工了?!?p> 趙庭祿沒有去,陳百才是自己的叔伯侄女婿,不那么親近。
趙庭祿悠閑地向西走,過供銷社的門口,過一戶戶人家院脖前,最后停在了李玉潔家房后。趙庭祿停下的原因是和李玉潔聊天的白二寶媳婦叫住了他,并問他怎么老也不過來,是不是把老鄰居給忘了?
趙庭祿聽過她的話,說:“沒忘沒忘,做夢都想回來看看,就是家里頭爛眼子事多。”
白二寶媳婦說了幾句后,像回避一樣說了句“該給大碴子燒二遍鍋了”就急匆匆地跑回去。
李玉潔抬眼看著趙庭祿道:“守志怎么樣?”
趙庭祿左右張望了一下道:“挺好的,不逃學(xué)了,上課也著調(diào)了?!?p> 李玉潔手撫著胸口長出了一口氣說:“我就擔(dān)心呢,怕守志耽誤了。聽你這么一說,我一百個放心。”
李玉潔說的認(rèn)真,未見虛情假意,其實她也用不著虛情假意。趙庭祿點點頭,亦是真誠地表示道:
“我家守志真的該謝謝你,那天我都去了……我、趕明守志出息了,讓他看你。”
趙庭祿語無倫次的話語讓李玉潔窺見了他的內(nèi)心,就軟淺地笑起來,然后說:
“四生子讓我攆回去了,就在昨天下晚黑時。他都二十三四了,該成家立業(yè)了,我不能耽誤人家是不?趙庭祿,你怎么老也不過來?”
“庭祿,你……”米長脖走過來,剛要向下說,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轉(zhuǎn)身向回走去。
“玉潔,我上我大哥家。”趙庭祿做賊一樣,四下看了看說。
“嗯,去吧。”并無多余的話,李玉潔的嬌俏的臉上展露出甜蜜的笑容。
趙庭祿使勁地用眼睛看李玉潔,像要把她拓印到眼睛里一樣,之后他向前走去,竟忘了看自己到老宅。他真的要去大哥那里,已有好長時間沒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