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飯后,趙梅波到趙庭祿那坐了一陣,她沒有避開張芬疑惑的目光,沒有支支吾吾避重就輕。她告訴張淑芬關(guān)于婚姻的事情有了眉目,至于以后能不能成就婚姻那是以后的事。趙梅波愿意談及陳啟軍,她能從中得到異樣的滿足,那種甜蜜的情感彌漫在胸間唇齒間,看什么都絢麗而親切,《第二次握手》或《廬山戀》給予她的那種向往現(xiàn)在疏倏忽間變成了可以觸摸到的實際的存在。
趙梅波雖然在以后的十幾天里和陳啟軍雙入雙出,但沒有粘膩的舉動,還沒到那個時候。那個時候是什么時候?她不知道,一切都應(yīng)當循乎自然。
六月中旬的天氣陡然熱起來。
趙梅波向下?lián)熘肟辏粫r用裸著的胳膊擦拭額上的汗粒。從窗子看出去,園子里的菜蔬已有半尺多高,綠油油的煞是喜人。燕子從門外輕巧地掠進來落到巢上,嘰嘰喳喳地叫了幾聲后又調(diào)頭掠了出去。趙守誠和趙梅靜已經(jīng)上學(xué)去了,鄭秀琴說上東院兒過一會兒回來,所以現(xiàn)在這三間房里只有他們兩個人。
“梅波,碗里也沒多少醬了,是刷還是不刷?”陳啟軍問。
趙梅波看了看說:“刷了,這都抹糊成啥樣了。我媽下的醬好吃嗎?”
陳啟軍把碗放進盆里后,連忙答道:“好吃,好吃,比我爸下的好吃多了,糊香糊香的的。”
初始的盛情招待讓陳啟軍很是不安,所以他告訴趙梅波再這么四個碟八個碗的就不去了。同樣的意思轉(zhuǎn)給鄭秀琴后,她不再把飯菜搞得那么豐盛,一切都如平常居家一樣,簡單卻不應(yīng)付。這樣效果很明顯,陳啟軍欣欣然地不再有客氣的話。
靠邊兒站的桌子真的立在墻邊,趙梅波看掛鐘說:“還有二十多分鐘呢?!?p> 這無疑是一個明確的暗示,至少可以再呆十幾多分鐘的時間。陳啟軍心領(lǐng)神會,坐在方凳上側(cè)身倚靠著炕沿。趙梅波斜身坐在炕沿上,恰好與陳啟軍面對,相距不過一臂遠,所以陳啟軍能清楚地看見趙梅波手臂上的纖毛。
趙梅波今天穿了一件小花格的短袖襯衫,再配上精巧的海鷗牌手表,所以看上去就頗為清新甜潤。
陳啟軍咽了口唾沫,說:“梅波,你胳膊上還有花呢。”
趙梅波誤解了他的意思,便說:“現(xiàn)在花還沒開呢,上哪兒找花去?!?p> 陳啟軍前傾了一下身子,道:“不是,我的意思、我說的是栽的花?!?p> 在說話的同時,他的十指伸出點在趙梅波的上臂上。趙梅波心里突地一跳,臉立刻紅了,感覺腿也在顫抖。她沒有躲避,任由著陳啟軍的手指在自己的胳膊上點著。異樣的激動心扉的快感由那指尖傳導(dǎo)過來,擴散到全身。
“你有幾個花?”趙梅波問。
“兩個,你看?!标悊④妼⑹种甘栈兀瑥澅?,再用另一只手撩起短袖管兒微微側(cè)轉(zhuǎn)身,讓趙梅波看。趙梅波沒有像陳啟軍那樣將手指戳上去,她只是微低頭查數(shù)著:
“一個兩個,你的花還挺真切呢。我小時候栽花,老師說不疼,就跟蚊子叮一下似的。我們班老師姓張,你不認識,大個,比我還高,這么高?!?p> 趙梅波將手臂揚起,比量著。她揚胳膊時袖口露出油亮的腋毛,被陳啟軍看得明白,于是他又咽了口吐沫,咕嚕一聲。趙梅波猛地從陳啟軍的眼神里發(fā)現(xiàn)了自己小小的失誤,就放下手臂,低下頭不說話。
此前趙梅波只和女孩子談?wù)撨^栽花的舊事,比量過花的位置花的大小。現(xiàn)在與陳啟軍談起,不免心跳的異常,像書上說的“懷里揣著個小兔子”那樣激動得難能自抑。
幾分鐘后,外面?zhèn)鱽磬嵭闱俟室庾龀龅奶咛ぢ?。趙梅波立刻站起來,抓起炕上的毛巾,做出要往桿上搭的樣子。鄭秀琴進來了,她沒有看趙梅波,而是徑直到柜前,掀開蓋子說:
“我尋思給啟軍做雙鞋,也不知多大號的。啟軍,你試試這雙,看大還是???”
鄭秀琴將一雙白塑料底的懶漢鞋翻出拿到陳啟軍面前。陳啟軍不客氣,脫下自己的鞋子試起來,然后道:
“小點兒?!?p> 鄭秀琴也說:“嗯,小點兒,幅面矮。這雙鞋是你爸的,還沒上腳的。哎呀,這大熱天的還穿回力鞋,多捂的慌啊!”
不知是鄭秀琴無意還是有意,她“你爸你爸”的儼然陳啟軍就是自己的姑爺兒了。趙梅波心里怪母親說話不加思考,就截斷她的話道:
“媽,我們該上班了哦?!?p> “去吧去吧,別晚了,耽誤學(xué)生的課?!?p> 下午放學(xué)后,鄭文山召開了一次校務(wù)會議,宣布全公社統(tǒng)考的日子,要求全體教師抓時間搶進度,務(wù)必取得一個好成績。還有二十幾天時間,時不我待,所以復(fù)習(xí)備考的工作緊鑼密鼓地進行了。趙梅波自不例外,她希望自己取得好成績,不僅因為她要強上進,還因為現(xiàn)在身邊多了一個陳啟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