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庭祿既然有了目標,便如上緊了發(fā)條一樣忙碌起來,割了谷子又上北四屯買了從哈爾濱拆遷后的舊木板,找木匠整葺西屋,這樣忙了幾天后,前期的準備的工作就完成了十之七八。張淑芬背地里怪趙守業(yè),什么時候“拿下”不好,非得趕忙時“拿下”,真沒有眼力見。眼看著就要收玉米了,那可是大活,全家老少齊上陣也得九八十天的,還要操持婚事,這真要了命了。趙庭祿想得開,勸解張淑芬道:
“咋的十月十五號以頭也收拾完了,就是錢不湊手。”
“齊賬啊,就這工夫勁兒把賬齊了,能齊多少是多少?!睆埵绶艺f過這話后看著趙庭祿。
趙庭祿最打怵齊賬,這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拉不下臉來??稍捳f回來,不齊他們也不給呀,就那么欠著,老賬摞新賬看得趙庭祿都覺得眼暈。這幫家伙也是,現(xiàn)錢花在供銷社賒賬到這兒來,快趕上吃大片肉了。
“齊,等整完地我下去齊賬。”趙庭祿說。
“那咋還怎么整完地呢?”張淑淑芬不解地問。
“都忙地了,誰家里有人呢?”趙庭祿說話在理。
趙庭祿找鄭秀琴的大哥鄭大木匠打制家具時,鄭大木匠說他和李得來幫忙,一分錢不要。這可讓趙庭祿感動。他詢問要不要再找人幫時,鄭大木匠說:
“木匠多蓋歪歪房子,有我們爺倆就夠了。結婚就一回,家具要弄得呲牙瞪眼的,那不是給你上眼藥嗎?就是得來這孩子細木工活不大好,打下手吧,推個刨子截個板什么的?!?p> 趙庭祿回來后,突然想起趙守林來,若是他在就好了,唉!他說著這話時,張淑芬道:
“我也尋思呢,原本想過年蓋房子,再結婚也好。守林沒那年二十一,過年守業(yè)也二十一,就怕……今年挺好的,早結婚早立子”。
趙庭祿道:“這還沒結婚呢就立子了,他媽的這樣不隨我?!?p> 趙庭祿沒有等玉米稈兒和葉全枯透了才去收割,他要搶前抓早,好留下更多的時間。等他像生產隊打頭的那樣領著張淑芬他們起早貪黑的把將近三坰的玉米割完時,才見有星星點點的人下地。
“哎,咱們下午別多扒,夠一車就行,要不在地里過夜還不夠耗子禍害呢?!睆埵绶艺f話有點夸張。
“好,你說得對,按既定方針辦?!壁w庭祿答道。
秋日的陽光灑落下來,還有點熱呢。
割完了玉米的一家人坐在四輪車上議論著。趙守業(yè)開著車,軍綠的上衣敞著,蓬亂的頭上掛著一撮玉米胡子。
車行到大榆樹下時,張淑芬赫然王亞娟手里拎著鐮刀和她的一家人由南邊走過來。她忽地一驚,尖聲喊道:“守業(yè),停車?!?p> 趙守業(yè)將車停下回頭望急三火四的母親,不知她要干什么。張淑芬小心翼翼地手把著車廂板,邁過一條腿蹬在車廂的底棱上,再調轉屁股將另一條腿拿過來,然后試探著蹬在車輪上。這樣,她拙笨地一點一點挪下來,站到了堅實的地面上。稍停了幾秒后,她快步向前迎去,到了王亞娟的身旁,惶急急地問“
“你也上地了?我的媽呀!”
她的表情夸張到了極點,連帶著說話的語氣也不同尋常。王占坤覺察出了張淑芬的心思,趨前一步道:“我不讓亞娟去,她非得去,可咋整?”
張淑芬平穩(wěn)了一下心緒,不轉彎不抹角地說:“可不行給我家累著啊?!?p> 說了幾句話后,張淑芬走著回到家里。
中午飯吃的簡單,清水掛面雞蛋鹵。
“不行,我還得看看去?!痹谙挛缟系刂?,張淑芬道。
此時,趙庭祿正半靠著墻懶洋洋地翹動著腳巴丫子,聽說后急忙問:“干啥去?”
張淑芬揚起眉毛回答:“上老王家呀,沒看見亞娟上地了嗎?這頭兩個月正是緊關節(jié)要的時候,坐住了就坐住了,坐不住就得小產?!?p> 趙庭祿瞇起眼睛嗔怪道:“你賤賤兒的管那么多干啥?王亞娟也是人家閨女,他王占坤不心疼?”
張淑芬琢磨了一會兒說:“那也不行,我非去不可?!?p> 說完她匆匆地走出。
張淑芬到王占坤家時,王亞娟正仰躺在炕上。見著將來的婆婆進來,她一下子坐起,說:“嬸兒,坐炕上。”
張淑芬的到來,很讓王占坤一家人感到突兀,所以他左看右看地問:“你來有事吧?”
張淑芬喘了口氣,道:“這不是嗎,我和趙庭祿合計好了,收拾完秋去給他們結婚。我尋思著告訴你一聲,好有個準備。等‘叨’讓趙庭祿來,你們倆合計合計定個日子,嘁哩喀喳脆,省得揉腸扯肚的。”
張淑芬沒有直接提王亞娟干活的事,而是拐了一個,看似是為兩個孩子的婚事而來。
在末了,張淑芬說“等會兒讓守業(yè)過來幫著割玉米”之后就走了。她走出去之后,王占坤自語道:“啥意思?神神叨叨的?!?p> 張淑芬回家后,立刻打發(fā)趙守業(yè)去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