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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榆樹下

第六三一章 水落石出

大榆樹下 艾荷101 3005 2022-12-21 14:30:46

  李玉榮如愿以償?shù)乇辉u定為高級職稱,填了表,寫了各種材料,然后報上去等待批復(fù)。她的臉上總洋溢著燦爛的笑容,隱隱的似乎還有新婚般的幸福神采。

  聽說,有個女老師去教育辦哭訴,歷數(shù)這些年來取得的成績;聽說,王主任安慰并許諾給她,來年的高級名額非他莫屬,哪怕只有一個;聽說,劉玉民也找到教育辦,呼天喊地大發(fā)雷霆;聽說……聽說的事太多。

  李玉榮與趙梅波親熱的程度有如親姐妹,但愈是這樣愈讓趙梅波不安。她好像從李玉榮的目光里看到了她隱藏在內(nèi)心深處的得意和些許的自豪。

  趙梅波將一個一個日子打發(fā)掉,但心里的憂慮不安卻與日俱增。唉,不動聲色的觀察很難,她幾乎抗不住了。

  這天越來越短了,還不到五點太陽就已經(jīng)壓了山。陳啟軍說這日子就是快,一轉(zhuǎn)眼又快十一月份了。

  趙梅波沒有馬上回應(yīng)陳啟軍,只是埋頭仔細地修剪著自己的腳趾甲。過了一會兒,她說:“你們一有空就打麻將,稀里嘩啦的,就不怕有啥影響?走廊那邊就是中學(xué)的辦公室,小雞腰餅九萬的一通吆喝,大家聽得真真切切。咋說你們呢,不記得上次派出所來沒收你們麻將的事了?一個個的都不長記性!”

  趙梅波自言自語的話里有不滿和責(zé)備,還有一種借由此事來發(fā)泄的情緒。陳啟軍古怪地干咳了兩聲后道:“等我當(dāng)一把手后,這個風(fēng)一定要剎住。這是歪風(fēng),豈能助長歪風(fēng)邪氣的蔓延?”

  陳啟軍義正詞嚴(yán)的幾句話后,趙梅波樂了,她覺得他很滑稽。

  “那你的意思是從今天開始戒賭了唄?”她問。

  “嗯,還沒到時候?!标悊④娡α送π?。

  趙梅波明白他所說的“還沒到時候”是什么意思,就低下了頭又認(rèn)真的對付自己的腳趾甲。

  陳啟軍出去后,趙梅波將指甲刀啪地摔到一邊,偏轉(zhuǎn)臉看他的背影。陳啟軍的身材依然像過去那樣挺拔,只不過胖了一些,背有些微駝。

  一個小時后,天已完全黑了下來。

  趙梅波開著燈,坐在炕上,將雙腿伸進鋪就的被子里,默默的想著心事。半個小時后她兀地穿鞋,然后走出屋門。

  夜空中的繁星閃閃爍爍,像是掛在青黑幕布上的或明或暗的燈火,跳動著,將一種秋末冬初的夢牽扯出來。大卯星出來了,三星出來了,北斗星出來了,所有明亮的星星都在講故事,過去的現(xiàn)在的將來的。大卯子出來,二卯子攆,三卯子出來干瞪眼,這是她小時候念的歌謠。

  趙梅波苦笑了一下。

  教育辦的屋里亮著燈,四個人在麻將桌上廝殺,旁邊是三個觀戰(zhàn)的人。趙梅波進去問:“我們家啟軍沒來嗎?他大姐來了?!?p>  趙梅波說了個謊。

  久戰(zhàn)沙場的張老炮子嘴角叼著煙一顫一顫地說:“他來了不一會兒又走了,誰道嘎哈去了?!?p>  老炮子瞇縫著眼睛看了一眼趙梅波,然后回過頭去打了一張牌。

  趙梅波心里的疑惑擁堵得像是要擠出喉嚨。前天她也曾來過,只不過沒進屋,就窗外看了一會兒,那時陳啟軍就不在。

  “嗯,你們玩兒。”說完轉(zhuǎn)身走出來。

  趙梅波毅然決然地走向去李玉榮家的路上后,她反倒平靜下來。她現(xiàn)在沒有期望,就如同一次平常的走親訪友一般。在李玉榮家的后腳門兒,她稍作猶豫便去推門,但門掛上了。沒有辦法,她只好從墻上翻過去。繞過房山,她看到東屋里電視屏幕的光在閃動,隱約能聽見電視的伴音。她輕手輕腳地近到窗前向里面看,見電視里的畫面正閃來閃去,也看見李玉榮的十多歲的兒子正沉沉睡著。趙梅波向西側(cè)貓一樣地滑過去,將身子貼緊到窗子的邊緣,側(cè)耳細聽著。

  “還沒走呢?你不說今天走嗎?”這是陳啟軍的聲音。

  “你要著急,先到趙梅波那兒過過癮。我得明天吧,反正也快了。別摸,血乎拉的,你不嫌埋汰?”

  趙梅波聽明白了他們在茍和,她之前的猜測得到了證實。在這一刻,她剛才平靜的心忽然懸起來,又重重的跌下去。這兩個不要臉的東西!她猛地轉(zhuǎn)身去拽門,門掛著。

  “誰?”里面?zhèn)鞒隼钣駱s驚慌的聲音。

  趙梅波沒有回答,又用力拽了一下。

  門開了,在剛剛開啟的燈光下,衣衫不整的李玉榮站在面前。在哆嗦的語無倫次的李玉榮惶恐的注視下,趙梅波抬起手的又放下了,她很輕聲地說:

  “讓陳啟軍出來吧,和我回家?!?p>  說完她轉(zhuǎn)身離開,不去看李玉榮的臉,不看陳啟軍是否跟過來。

  一切的疑云都已解開,不需再費心費力地思謀。

  到家后,趙梅波坐到炕沿上背靠著墻喘息著,而后笑了,繼而一大滴淚珠滑落下來。十幾分鐘后,陳啟軍踢踢踏踏地進屋,然后坐在那一邊的炕沿上,低著頭絞著手。

  “我問你,你們好過幾回了?”趙梅問。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還沒干過呢。”陳啟軍小聲地答。

  “哈哈哈,沒干過?沒干過,還能問例假來沒來這事?還能用手去摸?說吧,幾回?趙梅波的語氣,并不嚴(yán)厲,卻能記擊中陳啟軍的要害。

  陳啟軍答道:“一回?!?p>  “那種事有第一回就有第二回,就跟抽大煙一樣。你還、還一回,是不是把我當(dāng)小孩子耍呢?”趙梅波瞪視著陳啟軍。

  “嗯,有、有十來回吧?!标悊④娐曇舾×耍〉弥辉谏ぷ友劾锕緡?。

  “什么?你大聲說,我聽不清。”趙梅波厲聲道。

  “有十來回吧,真的。”陳鐵軍提高了聲音說。

  “十來回。算了,我也不問你究竟多少回了,一回和一百回又有啥區(qū)別?你想怎么辦?”趙梅波把腿伸直后又問道。

  陳啟君像看到了希望,鼓了鼓腮幫子,回答說:“好好過日子?!?p>  趙梅波騰地跳到地上,連鞋也沒穿,指著他的鼻子,怒道:“你還想好好過日子?早干啥去了?我告訴你陳啟軍,別的事我都可以忍,什么打麻將喝酒不干家務(wù),老爺們兒嘛大小還是個領(lǐng)導(dǎo),不能圍著媳婦轉(zhuǎn),可就這事兒一次也不能原諒。明天離婚,我不耽誤你們。我沒跟你開玩笑,也不是氣話,打半個月前我就想好了,不是你凈身出戶,就是我凈身出戶。你咋選?你要凈身出戶后我不找你要一分錢的撫養(yǎng)費,陳露我生得起就養(yǎng)得起?!?p>  連珠炮似的的一段話砸得陳啟軍暈頭轉(zhuǎn)向,他愣怔了一會兒后嗵地跪下道:“梅波,我錯了還不行嗎?離了婚我的臉往哪擱,陳露咋辦?”

  “起來!”趙梅波喝道,“你還有臉?陳露我管,不用你惦記。你放心,我還會讓陳露管你叫爸的。明天上法庭還是民政,你看著辦?!?p>  趙梅波說著,到柜子里翻出房照和存折,扔到炕上。

  “我不同意離?!标悊④娬f。

  “你不同意?那好,咱就把這事抖落到教育辦,讓王老師讓大家都知道,讓他們都看看你干的好事。去,上那屋,我要睡覺?!?p>  陳啟軍依然跪著。

  “你不去?那好,我去,你跪著吧,最好跪一宿?!壁w梅波在說話的同時,將炕上的被褥扯過來夾起,走到了西屋,然后將門插上。她不知道陳啟軍有怎樣的表情,不知道他有沒有從地上站起。

  趙梅波被褥鋪好后就鉆了進去??簧虾軟?,但心比炕還涼。她沒有流淚,只是覺得胸口憋得慌。她思前想后,回憶著過往的種種,突然覺得自己很蠢。這一夜,趙梅波睡得稀里糊涂,而且總做夢,那些夢荒誕怪異。

  天色剛蒙蒙亮,趙梅波就起來了。她沒有洗臉就到中學(xué)后面的操場上一圈一圈地走,直到太陽升起在東面那家的房脊上她才回去。到家里,她開始開始分揀陳啟軍與自己的衣物,滿滿地擺了一炕。陳啟軍圍前圍后的說著好話,做著懺悔,表明改惡從善的決心。趙梅波一聲不發(fā),任由他說著。最后趙梅波斜眼道:

  “你覺得那一跪就能將以前的事一筆勾銷了?你覺得幾句道歉的話就可以讓我不計前嫌?世界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要那樣人人都可以作惡了。走吧,離婚去。不用在大喇叭里喊吧?離婚了也是好事,你們可以名正言順的在一起。你的心都飛了,我還留你這個人有什么用?唉…”

  長長的一聲嘆息后,趙梅波拿起結(jié)婚證戶口本兒走了出去,陳啟軍想了想也想跟著出了門。房門和院門都沒有鎖。

  趙梅波和陳啟軍協(xié)議離婚后,陳啟軍便在當(dāng)天的中午將自己的衣物等收拾起,搬到了教育辦隔壁的值宿室里。他沒有回避離婚的話題,只是未說細節(jié)。趙梅波請了一周假,用以安排離婚后的事宜,也是為平復(fù)心緒或者說是躲避李玉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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