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守志回去后的第三天,給教委的吳副主任打電話,問他和民勤中學的校長熟不熟,如果熟的話,明天有機會約他一起吃點飯。吳副主任說太熟了,扒了皮能認識他的瓤,并問趙守志約他有什么事?趙守志只說自己姐夫在他手下干工作,求他以后多照應。其實他也沒想出那校長能照應什么,就是先打個招呼,以好進行后續(xù)的事,一切相機而動。吳副主任滿口應承說,那校長來城里就跟吃了瀉藥竄稀跑肚似的,都跑平道了,約請他是小事一樁。趙守志也覺得這是小事一樁,但畢竟是有求于人,所以他客氣話出了一大車,搞得吳副主任了連連說這、這太客氣了,太客氣了,趙老師許外了,許外了……
吳副主任約請來民勤鄉(xiāng)中學楊校長與趙守志會面時是七月八號的中午。剛在包間落座后,吳副主任就介紹道:
“這是趙主任趙守志,之前和你說過。這是楊文寬校長,他雖然年紀不大,但很有魄力。”
于是兩個人握手互表敬意,一切都在禮節(jié)中。
“趙主任是咱們市的青年才俊,文筆相當了得,報刊上常見他的大名,是我市文化戰(zhàn)線上的領軍人物?!?p> 趙守志不知道他的話是在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贊美還是恭維逢迎,亦或是借由贊賞他而自我抬高,但不管怎樣,他必須有禮貌的回應,既不能沾沾自喜洋洋自得,又不能斷然否認罔顧吳副主任的顏面,便道:
“吳主任過獎了,我只不過是會寫點應景的一些文章而已,談不上領軍人物?!?p> 在接下來的十幾分鐘里,他們?nèi)吮舜速澷p了一番,均帶有相互吹捧的嫌疑。
“嗯,楊校長,孟繁君你認識吧?”他本想提孟繁君丈夫的名字,可是他的名字是什么呢?既然不知道,還不如直接指孟繁君。
楊校長略微思考了一下,道:“知道,我們學校魏明學老師的媳婦兒,開理發(fā)店?!?p> 趙守志很鄭重地一點頭,表示他在認真地傾聽,不是在敷衍。
“我年輕時的頭發(fā)都是孟繁君剪的,當然現(xiàn)在不去了,不方便。上幾天我去過繁君理發(fā)店,在那兒坐了一陣子?!?p> 趙守志由孟繁君說開去,講到她的樣貌脾氣她的經(jīng)歷,無非想驗證下他口中的孟繁君與楊校長口中的孟繁君是不是同一個人。待得到確認后,趙守志告訴楊文寬,孟繁君是我的兩姨姐姐,不是親的是親叔伯的。這樣的一句話解答了楊文寬的疑惑后,他馬上笑逐顏開道:
“唉呀,這蔫吧嘰的魏明學還有這樣好的親戚呢?這家伙從來沒說起呀。趙主任,您放心,老魏在我手下工作,不會有一點虧吃?!?p> 吳副主任插了一句話道:“對,楊校長絕對的公平公正,從來不搞那陰謀詭計不抬高一個貶低一個,對所有的教職員工都一視同仁?!?p> 趙守志淡然一笑,他覺得吳副主任的話挺耐人尋味。
這時菜已布上,白酒和啤酒也已呈上來。
等服務員退出后,趙守志關嚴了門再啟開白酒走到楊文寬身邊,端起他面前的杯子道:“楊校長,雖然我們初次相識,但卻一見如故,我給你滿上,聊表心意?!?p> 楊文寬忙站起,推辭道:“趙主任,我不勝酒力,少倒少倒?!?p> 趙守志說:“我不會做勉為其難的事,楊校長你看著我倒酒,你說停我就停,絕不多倒一滴?!?p> 微笑著的趙守志當聽到楊文寬說好了時就立刻收手,然后轉到吳副主任面前,不由分說咚咚咚地倒了滿杯。吳副主任指著趙守志座位前的杯子,眼睛瞇瞇笑著卻并不說話。趙守志明白其意,就笑道:
“雖然我平日里很少喝酒,但今天例外,我滿上?!睂⒆约旱谋诱鍧M之后,他將酒瓶撴到吳副主任面前笑道:
“我們實行共產(chǎn)主義制度,按需分配?!?p> 趙守志落座后并不急于舉杯,而是轉臉向楊文寬說:“我直說吧,不兜圈子,我性格就這樣。我請吳副主任和楊校長您,不單是認識認識,也是為我的那個姐夫。您說,我那姐夫工作怎樣?人品怎樣?在這方面楊校長更有發(fā)言權?!?p> 楊文寬似乎稍有準備,毫不遲疑地說:“老魏這人品沒有可挑剔的,工作業(yè)績也有目共睹,就是人有點木訥不善于溝通?!?p> 趙守志馬上補充道:“就是他沒有眼力見,不懂得增進彼此的感情,不善于維護與別人的關系?!?p> 楊文寬認同他的話,很坦誠地說:“他是你姐夫,我覺得你比我更了解他?!?p> 趙守志若有所思,然后點頭道:“是那么一回事。哎,楊校長,我也是學校里出來的,對學校里的一些事情還略知一二。你們那職稱評定還沒開始呢吧?”
“他中一還沒評上,常跟我發(fā)牢騷呢?!睏钗膶採R上心領神會,回應道,“這不成問題,今年評中一職稱時他是首選,哪怕只有一個名額也非常莫屬?!?p> 吳副主任眨巴著眼睛提議道:“趙主任,再不我在局里想想辦法,就不要占用下面的名額了?!?p> 趙守志站起來,同時將酒杯舉起道:“這樣吧,我請吳主任幫這個忙,楊校長推敲細節(jié)上的事,免得楊校長在同事們面前不好說話。楊校長,我真誠地向你表達謝意,我知道中一的評定很費腦筋,我不能讓你因為我姐夫的事而為難。此事再議,現(xiàn)在喝酒?!?p> 趙守志面帶笑容,用自己的杯子分別碰了一下楊文寬和吳副主任的杯子。
趙守志雖然不善飲酒,但為了達成給魏明學評定成中一的目的,就與吳副主任和楊文寬推杯換盞,談笑風生,仿佛多年未見的老朋友。
“趙主任,我聽說你們鄭局馬上退二線了,你就沒有什么想法?。俊眳歉敝魅尾[著醉醺醺的眼睛說。
“哦,想法,什么想法?”雖然趙守志明白他話里的意思,但還這樣這樣問著。
“我看你是大智若愚,說不定你心里早有主意啦?!眳歉敝魅涡Φ?。
“我覺得做主任挺好的,每天只管聽命令弄弄材料組織籌備會議接待上訪省心又省力。”趙守志說這番話時手攥著酒杯,一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
吳副主任看穿了他的心思,打著哈哈說:“還裝老實,還裝老實,我的眼睛可不揉沙子?!彼麥惤w守志,努力睜著迷離的眼睛。
趙守志暗自責怨自己竟這樣不沉著,就順勢道:“啊,心思倒是有,可是我能力不及又無人脈,也不過是想想罷了?!?p> “哪里,哪里,壽星老捋胡子——謙虛過度了。老弟,咱倆五六年的交情了吧?”吳副主任又湊近一點,
趙守志故意轉換話題道:“好像有那么回事,哎,吳主任你門兒清啊。”
吳副主任得意地仰起頭,道:“就咱們市里的頭頭腦腦,哪個能逃出我的法眼,他們啥背景他們的來龍去脈,我看得明明白白的。守志,我敢保證,只要你稍微,你就是、哈哈……那啥,喝酒,為你干杯?!?p> 趙守志和吳副主任交談著,由組織部到宣傳部.....天馬行空,無拘無束。因為要照顧楊文寬不至于冷落他,趙守志就不時與他交談,這便讓他感到疲累。幸好楊文寬說他也是西嶺中學畢業(yè)的,比趙守志高二屆,于是多多少少有了共同的話題,他們便共憶往事拾重起舊時的趣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