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以后不見了吧。
那是處暑前一天,騰騰暑氣扼住我的呼吸。說完那句話,我轉(zhuǎn)身離開,熱浪裹挾著我向后方的路邁去。
處暑之后,暑氣消散得很快。
在書山卷海之中埋頭苦學,在食堂、教室和宿舍三點一線,高三的光陰逝去如風,高考隨之而來,分數(shù)下來后填志愿接踵而至。高考成績中規(guī)中矩,沒有超常發(fā)揮,也沒有跌落谷底,雖然不足以支撐我遠走高飛,但足夠去個像樣的學校了。
既然沒有超常發(fā)揮,那個學校也成了癡心妄想,所以,去哪不一樣呢?離家近點吧。也挺好。
入學匆匆忙忙,那是九月的南方,鄰省的一所211。
踩著十八歲的尾巴,拖著行李箱,從一個城市,走向另一個城市。
這個城市總是在下雨,一整年都泡在綿綿的小雨中,人的骨頭也變得軟綿綿。人民醫(yī)院看風濕和骨質(zhì)疏松的醫(yī)生,一定常年人滿為患。
南方縣城實在算不上美好,既沒有煙雨小村的詩情畫意,也沒有讓人目眩神迷的繁華,一下雨,老城區(qū)坑坑洼洼的街上處處積水,人們排隊從沒有積水的地方過去,偶爾一輛車飛一般駛過積水處,濺得衣衫一排泥點時,真恨不得問問女媧缺不缺石頭,好把開飛車的人連著車一塊扔上去,也算是將功贖罪,為人類做貢獻。
幸好,天氣難得清明,靠窗向陽的座位上,九月的陽光并不曬人,灑在臉上,暖洋洋的,讓人忍不住想起舊事。
好像有槐花香?
在事與事的間隔之間,我昏昏沉沉,渾渾噩噩,只是按部就班的把一切完成。
我處于混沌狀態(tài)。
盤古開天辟地,唯獨把我留在了混沌之中。
在逃去如飛的匆匆里,我什么也沒抓住,飛揚的校服衣角,翻飛的書頁,對話框的熱鬧。
幸虧,厚重書墻隔絕了某些恍若昨日的夢,讓我得以在更厚重的某種感情的縫隙里喘息。
春來某個周末,滿校的櫻花,比起高中稀疏幾樹,確實很美。春來飛花漫天,夏天樹影斑駁,也算了圓夢了。
你仰頭看著天空,你低頭俯瞰人間,你在人群里,目光穿過人海,粲然一笑。
我回過神來,恍若隔世。
漚珠槿艷,梨云夢遠。
你永遠披著陽光和春風,站在漫天櫻色中。
〈二〉
雨天。
這個城市總有下不完的雨,一到秋季,整個城市躺在水泊中,水氣茫茫;人在雨里漫步,像極了失魂的幽靈,看不見影子,只是幽幽的行走。
又到了假期,江商再次回到這個城市,他的故鄉(xiāng),某個故事開始的地方。
如果故事有形狀,那這個故事一定是橢圓的,雨滴下墜的形狀,像雨后的樹葉上掛著的水滴,沁著清新的涼意。
樹葉森森,枝椏攀上二樓的窗戶,雨滴順著樹枝落在窗臺上,滴滴答答,叮叮作響。雨季一如既往,漫長得不像話。
他又回到這里。上一秒他還在店里看著某人穿行書架間找書,下一秒,他就站在門口,拖著行李箱,拉下衛(wèi)衣的帽子從小雨中走來,看爺爺在收銀臺邊上假寐。
晚上,躺在二樓的床上,外面的雨聲小了,手枕著頭看著天花板,江商的腦子里浮出一個模糊的形象:戴著一條紅繩的纖細手腕,翻頁的手,眉眼低垂,淡淡的看著書。
他從床頭的柜子里翻出煙來,點上,靠坐在床邊。房間里煙霧繚繞,他推開窗戶,風吹的時候,有些雨點飄到他臉上。
她,真的來過嗎。
毫河
陸陸續(xù)續(xù)刪刪減減,可能之后一些地方還會改動,劇情不會大改,只是調(diào)整一些場景和小細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