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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長,時代變了

48.床上這個,是誰

道長,時代變了 全金屬彈殼 3544 2021-07-28 11:29:06

  天色不算很晚,還有夕陽余暉撒在山上。

  街上人多了起來。

  有些人家嫌家里悶,晚飯吃的不熨帖,便在門口拉一把小桌子,一家人圍著小桌子吃幾口。

  吃過飯的人家來到路口巷子口乘涼。

  所以盡管白天已經(jīng)過去,但老鎮(zhèn)卻更熱鬧了。

  癩蛤蟆脫下褂子搭在枯瘦的肩頭,露出的皮膚黑乎乎的——這不是被太陽曬黑的,二流子大白天總躲在家里睡覺,怎么會被太陽曬黑?

  他身上黑色的是皴,一身老皴養(yǎng)了好幾年,跳蚤都咬不動!

  皴是二流子的寶,冬天防風(fēng)保暖、夏天防蟲咬蚊叮,就是濕熱的時候讓人忒不得勁,伸手一搓就是一塊泥疙瘩。

  癩蛤蟆趿拉著鞋子歪歪扭扭走在街頭,身上露出來一副干肋巴,上面生了許多疥瘡。

  疥瘡干涸成了疙瘩,就像癩蛤蟆背上的皮脂腺,這也是他獲得如此外號的原因之一。

  街上乘涼的人也把他真當作癩蛤蟆。

  看見他走近,乘涼的人立馬收拾東西走人。

  癩蛤蟆本想蹭點吃食,結(jié)果鎮(zhèn)上人防他跟防洋鬼子似的,他人影一出現(xiàn)不等靠近,一個個閃的更快。

  見此癩蛤蟆惱了,站在路口掐著腰罵娘:“日你們祖宗的娘們,當爺們是鬼呢?一家兩戶的在門口吃屎,看爺們來了跑什么?爺們再給你們拉一泡呀!”

  “不就是家里有兩口飯嗎?有什么好嘚瑟的?真是,小六他弟弟爬上他爹的腦門——小氣到頂了。你們以為老子誰家飯都吃?狗屁!你們這是豬腚上畫個鼻子——以為自己好大的臉!”

  他罵了一陣肚子更餓了。

  本來今晚他準備去曹家混一口飯吃,結(jié)果到了門口還沒有擦把汗就讓人家護院拎著棒槌給打跑了。

  但他不敢罵曹家。

  因為曹家有錢有勢,看他不爽那是真能揍他。

  站在路口罵了幾嗓子,他扯著脖子借著白天最后的余光往四周看。

  他擠著水泡眼看的很仔細,專門看屋頂上的煙囪。

  既然外頭吃飯的人家沒有愿意孝敬他的,他就決定找戶人家主動上門去蹭吃混喝。

  作為一個資深二流子,他知道蹭吃混喝是門手藝活,不是誰都能蹭上的。

  蹭飯這種事有講究。

  去的早了不行,人家看你來了不開鍋,一直熬到你走。

  去的晚了也不行,人家都吃光抹凈了,去了只能跟狗搶著舔盤子底。

  所以得在開鍋剛準備開飯的時候上門。

  于是他就盯著煙囪看。

  煙囪冒黑煙的不能去,這是剛做上飯。

  煙囪冒白煙的等一等,這是停了火準備開吃了。

  他瞄了兩家煙囪冒白煙的趕緊去后窗使勁抽了抽鼻子。

  這是二流子蹭飯的另一個竅門,聞味探路。

  別費勁巴拉的上了個門,結(jié)果人家一掀鍋蓋,結(jié)果里頭放了一鍋子的高粱餅。

  高粱餅子可不好吃,剌嗓子,二流子寧可餓肚子不吃這個。

  他今晚運氣好,找上的第一戶人家后窗就有油香味。

  這把他給高興壞了。

  有油香不是炒菜就是炸貨,不管是炒是炸,那這頓飯都錯不了!

  他歪著脖子準備進門,結(jié)果繞到正門一看覺得納悶:這不是窮的一家子拉血的窮六子家嗎?他們家能吃得上油?別是家里宰了孩子用孩子肉熬油吧?

  癩蛤蟆一邊想進去占便宜一邊還在心里頭埋汰人家,但他覺得這是理所當然。

  因為他認為窮六子一家窮鬼,自己愿意上他們家門這是給他家面子!

  他正要走進去。

  一只毛茸茸的小手從后面撈住了他腳腕。

  這會剛好月色升起,一陣夜風(fēng)吹過癩蛤蟆打了個哆嗦,他慌忙低頭看去。

  一個白頭黑紋的怪東西瞥了他一眼。

  這眼神有點似嗔似怒的味道。

  癩蛤蟆嚇到了,這什么玩意兒?渾身長毛怎么眼神還這么媚呢?

  一個聲音在他身后響起:“施主且留步?!?p>  癩蛤蟆回身倒退兩步,看見一個年青道士面色肅穆的出現(xiàn)在他面前。

  剛才勾他腳腕的東西屁顛的跑回了道士身邊,道士從手里包袱摸出一樣?xùn)|西遞給它。

  雞翅膀!

  燉的!

  癩蛤蟆一下子坐倒在地捂著腳腕叫道:“云松道長,你的守山神獸剛才啃我一口,嚇得我腿抽筋了!”

  對于他的污蔑,云松并不生氣。

  他凝重的看著癩蛤蟆說道:“施主,你腿抽筋不是被本門神獸嚇得,而是你體虛,被鬼給纏住了?!?p>  癩蛤蟆聽到這話噗嗤一下子笑了:“道長你這套說辭糊弄那些傻逼大戶吧,我這樣的江湖人不信你這一套,哼哼……”

  “不信你就滾蛋,最快今晚最遲明晚,哼哼?!痹扑赡樕下冻鲆粋€高深莫測的笑。

  癩蛤蟆指著他手里包袱道:“要咱滾蛋行,你把里面的酒肉給咱,然后咱從這里給你滾到巷子口……”

  “沒有,滾蛋!”

  “那道長你可攤上事了?!?p>  癩蛤蟆獰笑一聲從懷里抽出一把攮子。

  然后就往腳腕上扎了兩下,再然后抱著小腿開始慘叫:

  “道長老爺放狗咬人……”

  就說出這八個字,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他看到對面的道士從身后抽出一把駁殼槍。

  槍口黑洞洞的。

  大熱的天,他感覺一陣涼瘆。

  這是真家伙!

  癩蛤蟆不廢話,爬起來一瘸一拐就跑了。

  他跑遠了想撂一句狠話,卻看到那道士和身邊的小獸站在原地直勾勾的看著他。

  一人一獸的眼神很嚇人。

  他罵了句娘陰沉著臉回家。

  說是‘家’,其實就是鎮(zhèn)上幾個潑皮二流子能落腳的破房子。

  房子沒門,去年冬天天冷,他們沒柴燒就把門給劈了燒了。

  當然他們這種人的住所沒必要有門。

  家里窮的耗子進門都得心疼的嚎,所以絕對沒有小偷上門。

  至于有人走錯門?那可好了,他們巴不得有人進來。

  男的扒衣裳女的扒褲子,狗進來扒皮,蒼蠅走一趟也得從腿上扒兩個屎疙瘩下來。

  沒有大門,那屋里頭有點什么味在外頭都能聞得見。

  癩蛤蟆還沒有到門口聞見了燉雞的香味。

  他這下子腿上傷口也不疼了,三步并作兩步?jīng)_進去準備開吃。

  只剩下地上零散的雞骨頭。

  三個衣衫凌亂的漢子在回味的打飽嗝。

  見此癩蛤蟆心頭無名火起,旁邊的二流子很趕眼力勁,立馬叫道:

  “蛤蟆哥別生氣,你不是去曹家找曹大少了么?我們尋思曹大少出手闊綽,怎么也得請你下館子喝大酒玩娘們吧?所以我們自己摸了個雞燉上過過癮……”

  “別他嗎說了,”癩蛤蟆撿起一塊雞脖子嘬了嘬,滿臉恚怒,“他嗎嗎賣批的,老子連他家門都沒能進去,更別說讓他請去喝酒玩雞了?!?p>  “連曹家家門都沒進去?”一個刀疤臉驚駭,“不會是曹大少那邊真出事了吧?”

  “可是報應(yīng)也不能報應(yīng)在咱身上,咱就是幫他辦事的。”先前說話的二流子說道。

  剩下的二流子年紀最小,他長得相貌清秀,身上穿著干凈,形象上與其他三人格格不入。

  聽了同伴的話,他悠悠說道:“別自欺欺人了,咱是辦事的不假,可那姑娘就是毀在咱手里的……”

  “但咱沒殺人!”

  “與殺人有什么區(qū)別?”

  “這他嗎嗎的當然有區(qū)別了,你個搞臭腚的懂什么?你除了懂去偷看男人洗澡還懂什么……”

  “蛤蟆哥你看,他又拿那個說人家!”

  “說你個雞兒,你個臭牛子、你個搞臭腚的!”

  兩個潑皮一言不合吵了起來,吵了沒兩句揮拳要開打。

  癩蛤蟆一腳踢翻桌子吼道:“閉嘴!我他嗎跟你們這些狗逼說過多少次?那件事跟咱沒關(guān)系!”

  “咱那天去嫖妓喝酒了,沒他嗎撞見什么城里姑娘!”

  年青潑皮哼了一聲站起來往外走。

  癩蛤蟆怒問道:“小魚,你去哪里?”

  小魚不耐的說道:“去咱屋睡覺!”

  剩下三個潑皮坐在破落堂屋里,月亮升了起來,銀白的月光照進屋里。

  有些慘淡。

  三人相顧無言。

  癩蛤蟆想了想要說話,刀疤臉猛的往后竄并驚恐大叫:“外面!”

  另外兩人急忙往外看。

  外面黑黝黝的,只有一點月光零零星星的照著。

  “刀子你一驚一乍干什么?”癩蛤蟆怒道。

  刀子惶恐說道:“我我我剛,剛才,真的我剛才看見窗口吊著個腦袋!”

  癩蛤蟆和另一個潑皮皺眉。

  刀子急忙叫道:“真的,不是眼花,就是一個腦袋在外面,然后眼睛一花又沒了!”

  “那你到底眼花沒有?”另一個潑皮問道。

  刀子怒道:“那腦袋沒有脖子!就是個腦袋瓜子!”

  聽到這話癩蛤蟆下意識抖了抖。

  他猛的想起了先前那年青道士的冷笑。

  你體虛……

  你被鬼纏住了……

  他咽了口唾沫,說道:“行了,你肯定看花眼了,算了睡覺吧,娘的,還以為今晚能吃個大的,就從早上一直沒吃飯,結(jié)果吃了個屁!”

  屋子有兩個房間。

  癩蛤蟆和相對干凈的小魚住一間,另外兩個睡覺喜歡磨牙放屁打呼嚕的睡一間。

  他陰沉著臉進屋。

  屋子里一片漆黑。

  恰好烏云蔽月,夜色變得異常濃郁。

  黑暗在浮動,天地之間好像潑灑了濃墨。

  癩蛤蟆覺得心情沉重。

  他抬頭想看看星光。

  太黑了。

  太壓抑了。

  然而陰云厚重,沒有月光也沒有星光。

  黯淡的夜空死氣沉沉。

  屋子里更是死寂,除了他的呼吸聲之外再沒有別的聲響。

  等等!

  他意識到屋子里沒有呼吸聲后突然嚇一跳。

  小魚呢?

  方才就回來睡覺的小魚呢?

  他努力瞪大眼往破床上看去,眼前朦朦憧憧,光線太差了,他看不清床上的情況。

  于是他試探的問道:“小魚、小魚?”

  屋子里依然死寂。

  他有些恐懼,又有些急眼:“日你嗎,小魚!我叫你呢!”

  床上還是毫無聲息。

  一股寒氣從他腳底板鉆到了腦門。

  就在他準備轉(zhuǎn)身跑的時候,床上響起一個迷迷糊糊的聲音:“嗯?”

  聽到這聲音癩蛤蟆松了口氣。

  小魚這孫子睡著了。

  他走向自己的床,但道士的話和刀子的驚叫又出現(xiàn)在他的腦海。

  于是他中途轉(zhuǎn)向去了小魚床上擠了進去:“往里讓讓,今晚咱睡一起?!?p>  他躺下后閉上眼睛。

  門外院子里忽然傳來腳步聲:“吧嗒、吧嗒、吧嗒……”

  這聲音讓他忍不住打起寒顫!

  濃郁的寒意從他心底往全身發(fā)散!

  他努力往小魚身邊擠了擠壯膽叫道:“外面是誰?”

  小魚的聲音響起:“哥,是我,我剛?cè)ド狭藗€茅房……”

  哥……

  是我……

  癩蛤蟆猛然呆住了。

  這是小魚的聲音。

  小魚在院子里。

  那自己身邊……這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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