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們看此情形也跪了下來高聲呼喊: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長孫庭面對群臣山呼海嘯的朝拜,一下子被嚇得哭了起來,嘴里不停的喊著母后母后?;侍笠膊哦鲱^,哪見過這場面,顯然已經(jīng)蒙了。
晚些時候,長孫恒接到了飛鴿傳書。她立即吩咐左右半道上截殺粟王,絕不能讓他活著回到今日。
在群山環(huán)抱,風(fēng)景如畫的安平縣,蘇輕輕正坐在院子里研究棋譜,父親忽然穿著一身白衣走了進(jìn)來。蘇輕輕這才知道,陛下駕崩了,明年就是定安元年。
輕輕看父親一臉愁容,起身將父親扶到椅子上,給父親倒了一杯茶水:“既然陛下已經(jīng)走了,父親不要過度悲傷,以免傷了身子?!备赣H接過茶杯放在案上,長嘆一口氣,摸著額下一縷花白的胡須,對女兒說:“輕輕,你還小,不懂這件事的影響力,陛下駕崩,本該粟王即位,現(xiàn)下長公主把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兒推上皇位,南晉......哎!”
“什么?父親您是說即位的不是粟王,而是先帝的小皇子?!碧K輕輕瞪大了眼珠,脫口而出,“胡鬧!簡直是胡鬧!一個黃口小兒如何治理天下?”
輕輕這些年待字閨中讀了不少圣賢書,知曉上下五千年。之前的朝代后期衰落的原因就是因為皇帝即位時年紀(jì)太小,導(dǎo)致外戚和宦官在朝堂之上興風(fēng)作浪,致使王朝走向衰敗之路。南晉正值鼎盛時期,便出現(xiàn)了一位尚不足兩歲的小皇帝,前途令人堪憂。
“父親,難道,難道長公主......”蘇輕輕還沒有說出口,父親便出言阻止道:“女兒心里知曉就好,切不可宣之于口。”蘇輕輕點點頭示意父親,父親走后,蘇輕輕看著自己擺的棋子,心中戚戚!
陛下是個好陛下,在位三年間,輕徭薄賦,造福百姓。她還想將來憑自身實力在陛下的麾下,完成自己當(dāng)南晉第一女縣令的夙愿。
長公主把持住朝政,她這條路愈發(fā)不好走。她伸出手,將棋盤上的棋子一顆一顆放到棋盒里。
粟王長孫璉換上平民百姓的衣裳,與拓跋炎一起帶著數(shù)十名護(hù)衛(wèi)。騎著快馬從西北趕往建業(yè)奔喪。
他們趕了一天的路,人馬勞頓,干糧也快吃完了,拓跋炎騎著馬靠近粟王,對他說:“公子,時辰不早了,咱們找個地方落腳吧?!?p> 長孫璉低頭看著他的馬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又抬頭望了望漸漸西沉的太陽,不出一個時辰漫漫長夜就要來臨。此時的他想插上翅膀飛回建業(yè)見皇兄最后一面,可他也知道深夜趕路的危險性,他猶豫再三,開口道:“阿炎,我們這是在哪里?”
“回公子,再有十幾里就是安平縣了?!蓖匕涎字钢鴸|南方對粟王說,“咱們不妨在安平縣留宿一晚,明天一早再趕路。”
“也好。”
大家策馬揚(yáng)鞭向著安平縣前進(jìn),當(dāng)走到安平縣的未央湖時,忽然數(shù)十個黑衣人將粟王的人馬團(tuán)團(tuán)包圍。拓跋炎看此情形緊緊將粟王護(hù)在身后,隨手拔出腰間的佩劍,指著那群黑衣人,怒吼道:“你們是何人?”
黑衣人不語,立即發(fā)起了進(jìn)攻。當(dāng)然粟王那十幾名護(hù)衛(wèi)也不是吃素的,很快的和那群黑衣人廝打在一起。
武功高超的拓跋炎知道,這數(shù)十名護(hù)衛(wèi)只能拖延一時,那群黑衣人招招狠毒,目的明確就是沖著粟王來的,眼神里透露出不達(dá)目的不罷休的神情。拓跋炎當(dāng)機(jī)立斷,騎上快馬將粟王拉在馬上,想安平縣境內(nèi)逃去。黑衣人怎會罷手,吹了一聲口哨又召喚了數(shù)十名同黨騎上快馬追逐著他們。
十幾柄刀劍無情地向他們身上砍去,他們雖做著殊死抵抗,奈何敵眾我寡。拓跋炎肩上背上多處劍傷,鮮血染紅了他的白色外衣。
他感覺自己越來越暈,騎在馬背上身子搖搖欲墜,他用劍狠狠地扎了一下馬屁股,自己則跳下來。
馬兒被劇痛刺激著,發(fā)瘋一般想前面奔去,黑衣人被甩在了身后。黑衣人怒不可遏,在背后放了箭。那一箭正中長孫璉的背部,扎進(jìn)他的椎骨里,撕心裂肺的疼痛。但求生的欲望一直在支撐著他,一直向前奔去。
安平縣的西北邊境有一處雅致的小院落,這里曾經(jīng)是蘇輕輕的外祖父家。
外祖父過世后這院落就荒廢了,蘇輕輕漸漸長大后,就請父親將這個院子整修一下,作為蘇家別院。蘇輕輕隔三差五和侍女薛戎戎女扮男裝在這里住些日子。
有時候她們二人登登不遠(yuǎn)處的山,或者在未央湖邊釣魚嬉戲,再或者坐在院子里喝著茶畫著風(fēng)景。
這一天,薛戎戎拿著籃子外出采買食物,剛剛打開院門就看見了一個血淋淋的物體,起初她還以為是哪家打獵捕獲的獵物,她上前踢了踢,嘴里還噥噥道:“哪家缺德的,把這么惡心的東西扔到我家門口?!?p> “救命!”那個血淋淋的物體,一把抓住了薛戎戎的鞋子,“救救我,救救我?!?p> 一向膽小的薛戎戎被嚇得魂飛魄散,拔腿逃進(jìn)了屋子。坐在妝臺前正在梳妝的蘇輕輕聽到外面的響動,也不顧散開的頭發(fā)奔向了門外。
那個血淋淋的物體正是身受重傷的長孫璉,他的馬已經(jīng)死在了五里外,他是一步一步爬到這里的。他抬眼看了看一襲白衣的蘇輕輕,舉起一只手,喊著:“姑娘,姑娘......救救......救救我!”說吧,便昏死了過去。蘇輕輕雖然不知道此人是何身份,為什么出現(xiàn)在自家門口,并且身負(fù)重傷?
但也總不能見死不救吧,她趕緊與戎戎一起,將這個人抬入屋內(nèi)。還吩咐她將門前以及沿途街道的血跡處理干凈。
屋內(nèi),他背上的箭還沒有拔出,只能讓他趴在床榻上。洗去傷者面上的灰塵,蘇輕輕看清了這個人的相貌。鼻梁高挺,耳垂和嘴唇都很厚,額發(fā)生的極高,一看就是大富大貴之人。
“小姐,你還別說,這么一洗,這個人長得還挺......帥!”薛戎戎的臉頰越來越紅暈,眼睛亂轉(zhuǎn),蘇輕輕看見了極為不滿,責(zé)備道:“生死關(guān)頭,你怎么還有心思說這些,還不去請朱伯伯過來?!?p> “小姐,戎戎知道了?!比秩粥僦∽焱顺隽朔块g。半柱香之后,安平縣名醫(yī)朱大夫聞訊趕來。他是蘇大人的好友,醫(yī)術(shù)了得,被稱為再世扁鵲。
朱大夫處理完長孫璉的傷口,走到屋外對蘇輕輕說:“輕輕,此人是誰?”
“他......他是戎戎的遠(yuǎn)房表哥。是吧,戎戎?!彼龥_著戎戎使了個眼色,戎戎只好點點頭,她接著說:“朱伯伯,他有無性命之憂?”
朱大夫說他的傷情不太樂觀,身上十余處劍傷,最最嚴(yán)重的是背上的箭傷,已經(jīng)深入脊椎骨,如果不好好休養(yǎng),恐怕日后會受些影響
。輕輕吩咐下人去抓藥,還叮囑朱伯伯此事切不可告訴任何人。此人身負(fù)重傷,定是被仇家追殺,萬一暴露了,不僅僅他自己死路一條,還會累及她們蘇家。
到了半夜那人終于清醒了,蘇輕輕一直守候在床邊,所以他第一眼見到的就是一個梳著中分發(fā)髻穿著粉色衣裙的姑娘坐在床邊用柔情的目光看著他。
“公子,你醒了?!陛p輕柔聲問道,長孫璉想翻一下身子,誰知一下便扯動了傷口,陣陣劇痛向他襲來,頓時使得他滿頭大汗,蘇輕輕眉毛微嗔,提醒道:“公子背部有傷,不要亂動!”
“多謝姑娘!在下孫毅,多謝姑娘救命之恩!”他拱手說道,眼睛里閃動著淚花充滿感激地看著蘇輕輕。
“孫公子不必這樣,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換了旁人,輕輕也會施以援手?!陛p輕微微頜首道,“我叫蘇輕輕,是安平縣縣令的四姑娘。這是我蘇家別院,公子可安心在此休養(yǎng)?!闭f完。輕輕就欲離開,長孫璉忍不住問道:“蘇姑娘就不問問我是何人,為何會出現(xiàn)在安平縣?”
“這是公子的私事,輕輕不想知道?!陛p輕回眸一笑,使得長孫璉的心砰砰直跳,他還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似乎要將身上一切傷痛拋諸腦后,腦子里想起了兩句詩,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幻想過后,他想起了阿炎,不知道他生死如何?心一下子從云端跌倒萬丈深淵,阿炎呀阿炎!你一定要平安回到我身邊。
帝都建業(yè)龍延殿
小皇帝長孫庭在乳母的監(jiān)護(hù)下坐在龍椅上玩耍。穿著深藍(lán)色長袍,畫著濃妝的長公主坐在一旁的案上批閱百官們遞上來的奏折。
新皇登基,天災(zāi)就不斷,江南洪水,隴右地震,陜西干旱。更有傳言說長公主不該輔政,現(xiàn)下連老天也看不下去了,這是要懲罰南晉,這令長公主頭疼不已。
“回稟長公主殿下,諶季回來了。”長公主貼身侍女映月伏在她耳邊小聲地說。她額頭上濃黑粗眉輕輕一挑,站起身對長孫庭鞠了一躬,道:“陛下,今日您已勞累一日,該休息了,臣恭送陛下。”乳母會意,趕緊抱著陛下去了太后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