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中午放學后的四中都格外擁擠，每條通往食堂的路都被飛奔的人群塞得滿滿當當，明明都在走，卻像條條堵塞的血管，抑制心臟的跳動。
葛桐出教室門之后發(fā)現(xiàn)自己忘記拿紙巾了，又返回去拿。來來回回，她們也不打算追人群了，就在路上慢慢悠悠地走。
“對不起，要是我沒忘記……”
“道什么歉呀，其實我一點也不喜歡每次跟著人群擠，還要跑，那多累啊?！?p> 葛桐笑笑。謝謝你這句話不知道要在心里說多少次，我的好朋友。
“怎么樣呀？剛剛老師講的那道題你會做了嗎？”宋清顏一把挽住葛桐的胳膊，開始聊上節(jié)數(shù)學課的內(nèi)容。
葛桐沒說話，她還在想數(shù)學壓軸倒數(shù)第二題的數(shù)列怎么解。
“哎呀?jīng)]事，慢慢來，吃完飯我給你講?！彼吻孱伩粗鹜┌櫰鸬拿济站o了她的手。
“嗯嗯。”葛桐點點頭。
四中學生很多，盡管已經(jīng)錯開用餐時間，三層食堂還是只能勉強容納三個年級的學生。
葛桐一般只在一樓吃飯，不僅是食堂一樓多賣的是一些健康實惠的飯，還有二三樓層的人太多了，她實在不想擠。
宋清顏突然想吃冰粉，于是和葛桐暫時分隊，自己去了二樓，等買完后下來找葛桐。
葛桐一個人在一樓快餐那里排隊，因為來得晚，幾乎是在隊尾。
葛桐有一段時間已經(jīng)習慣了自己一個人，因為分班之前班里并沒有人想和她一起走。
人是群居動物，很早就懂得趨利避害，只會和平級的人相處，沒人想要站在風口浪尖處任人評價。不管是那個照片被掛在優(yōu)秀學生欄里的葛桐還是被當著1500多名學生面前作為退步學生代表批評的葛桐，她總是眾人談論話題的焦點。畢竟明哲保身是個褒義詞。
她早已習慣了獨來獨往，卻因為宋清顏長久的陪伴后一瞬的離開有些不舒服。
她知道宋清顏去二樓買完冰粉就會下來找她，可她站在隊伍里還是感覺到有人在打量她，她害怕是之前那些人，那種被扔到人群中接受審判的感覺太讓人心慌了。葛桐站在隊尾，慢慢隨隊伍往前，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帶。
下午第一節(jié)是體育活動課，鐘祁打算吃完午飯直接去打籃球。他在教室里磨蹭了一會兒才出來，一是為了錯峰，二是為了等趙凌玉換球衣。
兩人并肩來到食堂門口，按往常應該直接去三樓。三樓的人比一二樓都要少，環(huán)境也好很多，他們從來沒在三樓以外的地方吃過飯。
趙凌玉轉(zhuǎn)身進了樓梯間，一回頭才發(fā)現(xiàn)鐘祁沒有跟上來。
“喂，干嘛呢站在大廳門口不走？”趙凌玉看著鐘祁后腦勺的方向向一樓里面看去。
“哦～熟悉的身影?！彼谛睦锵氲?。
他一看見葛桐就有些煩躁，不僅是那些惹人煩的私事，還有一件事情，他總覺得鐘祁對葛桐感興趣，這讓他以后不好下手。
“不上去嗎？”趙凌玉拍了拍鐘祁肩膀。
鐘祁沒回頭，仍在仔細辨認著。后來確定是那人后轉(zhuǎn)過頭來說：“今天在一樓吃吧?！?p> 趙凌玉看見鐘祁堅定的眼神有些疑惑，“為什么？因為那個女的？”來這個學校一個學期了，他和趙凌玉對班里那幾個玩的好的同學彼此都很熟悉，從鐘祁有時的只言片語中，趙凌玉慢慢把那個女生的身影拼湊出來了。
鐘祁知道趙凌玉指的是誰，不過他也沒否認。
“你喜歡她？”趙凌玉還是跟了上去，兩人一起站在快餐窗口隊尾，和葛桐中間隔了三個人。
一樓的食堂因為兩人的到來明顯躁動了許多，很多慕名在三樓等待的女生也下了樓在一樓排隊。
鐘祁就當人聲嘈雜他沒聽見那句話。
但是自己是喜歡葛桐嗎？兩人只見過幾次面而已。還是說，她身上有那個人的影子。
鐘祁自己也不知道。
葛桐和排隊的人前后距離保持的很好，也盡量只專注自己。到她選菜時她挑了兩素一葷，要了饅頭替換米飯。
葛桐接過飯盤，打算刷飯卡。
刷了兩次，直到余額不足的聲音傳來，葛桐才想起來這星期自己忘記給卡里充錢了。
葛桐手忙腳亂地放下餐盤，聲音也一下子慌張了起來，“對不起對不起，我忘記了……”
四中的飯卡機制很麻煩，有兩種途徑可以充飯卡，一是排隊在自助窗口處充錢，二是在綁定的銀行卡里自主充錢。
葛桐一般是去自助口排隊充錢，可現(xiàn)在的情況很明顯不可能允許她這么做。
后面的人看隊伍不動，逐漸混亂起來。
“誒，前面的不動干什么呢，我們都急著吃飯呢！”一個不耐煩的男聲響起。
“是啊是啊，餓了一上午了?！庇钟袔茁晳?。
葛桐不敢回頭看，向樓梯口處看去，十分渴望此時此刻宋清顏下來幫她刷一下卡。
食堂像個大蒸爐，憋得葛桐喘不過氣。食堂阿姨還在調(diào)試著機子，“對不起”，剩下后半句“先讓后面同學來吧”即將說出口。
“交易成功”。
一個人拿著卡幫她刷了。警報聲解除。
“啊，謝謝你！”葛桐睜大了雙眼，感激地向那個人看去。發(fā)現(xiàn)是鐘祁。
“拿走吧”，鐘祁輕輕說。刷完之后又退回到隊伍里了。
時間又被按了一次暫停鍵，沒有過多的交流，一句話的瞬間，每分每秒再也不像剛剛那樣漫長。
宋清顏下來找了葛桐，許久才在一個角落里的餐桌前找到她。
“哇塞，今天一樓怎么這么多人啊。”宋清顏坐在葛桐面前，開始開她的冰粉餐盒。
見葛桐低著頭沒說話，宋清顏拿手在她眼前揮了揮。
“咋了啊你？跟失了魂似的?！?p> “今天鐘祁和趙凌玉來一樓吃飯了?！备鹜┮蛔忠痪浔某鲞@幾個字。
“??？！真的假的，在哪啊他們？”宋清顏立馬吞下嘴里那口冰粉開始四處張望，“難怪今天一樓這么多女生呢，我怎么沒看見他們?。 ?p> “剛剛我飯卡沒錢了，鐘祁幫我刷的。”葛桐說完頓了頓，還在回想當時那個場景。
真的很尷尬，那種成為眾人聚焦點的感覺太灼人了，如果鐘祁沒及時給她刷卡她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我去！”宋清顏連粗口都爆出來了，“你們倆！我的天吶！”
葛桐聽了連忙搖頭，“沒有沒有，我們不熟。”
“不熟他給你刷卡？”宋清顏吃了一口冰粉，“不過要是換我，我當時應該挺尷尬的?！?p> “嗯嗯，我聽見后面人在催，真的不知道怎么辦好了……”
“食堂這么多人見證了這件事，葛桐，你要上表白墻了。”宋清顏一臉笑意，此時她無比希望有人偷帶手機把那場景拍下來，她回去反復欣賞。
“她就是我上次問你的那個女生”鐘祁對坐在對面一直吃飯不說話的人說。
趙凌玉聽完笑了一聲，“拜托，我又不是轉(zhuǎn)校生，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你上次怎么沒回我這條消息？”鐘祁看著對面那人的樣子不是很自然。
趙凌玉扒拉了一口飯，“哦，當時在忙，看見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p> 鐘祁看趙凌玉見底的餐盤，沒說什么。
“怎么？真喜歡上了?。俊壁w凌玉一臉打趣道。
“沒有。我就想認識一下?！辩娖钅眉埐亮瞬磷臁?p> “她旁邊那女生也不錯啊。”趙凌玉往角落那桌看了看，“社會實踐和我一組，挺馬虎的，差點沒找到隊伍?！?p> “不跟你搶?！辩娖盍滔乱痪湓捑投似鸩捅P起身了。
“你……”趙凌玉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盤子，也跟上了。
但他始終沒想好怎么給鐘祁講葛桐。該怎樣開口呢？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