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過,別在我面前演戲了,你是什么貨色,我會不知道?”鄭不疑道,“皇后娘娘對你們母女那么好,數(shù)十年如一日的照顧你們,你們就算是頭畜生,也不能這般忘恩負義吧!”
“大王,您究竟在說些什么?我一句也聽不懂??!”言過依舊在惺惺作態(tài),她用袖子抹了抹眼角的淚花。
鄭不疑冷冷地笑了一聲,收起劍鞘:“你最好祈禱言榕公主沒事,不然我第一個不會放過你?!?p> “大王,言榕是大岳的公主,跟您有什么關(guān)系?還是說你對皇后余情未了?!毖赃^試探道。
“這關(guān)你什么事兒?”
“北涼大王私自出宮,去解救昔日舊情人的女兒,而這個舊情人還是大岳的皇后?大王,倘若這件事傳到我父皇的耳中,他會怎么想?”
“言過,你在威脅寡人嗎?”
“言過不敢!”言過嘴角微微上揚,拱手道。
“就算陛下知道,那又如何?我和皇后之間清清白白,自然經(jīng)得起推敲。”他頓了頓繞到言過身后,“你就不同了,你的存在本來就讓陛下覺得惡心。哦,我還記得當年還是皇后勸陛下接納你母妃的,陛下也不容易了,竟然能容忍政敵的女兒在眼皮子底下十數(shù)年,陛下雅量高致,不疑望塵莫及?!?p> “你!”言過被激怒了,憤憤地指著他。
他卻鄙夷地望著她:“我猜測你這般報復皇后,不單單是為了永貴妃上位,還有你的前程,更加是因為你要為你的父親報仇。我猜一定是有人告訴你,是令狐仲易害死了你的父親?!?p> “難道不是嗎?”她反問道,“若我父親還在,他說不定能繼承皇位,那我就是名副其實的嫡公主。”
鄭不疑嘲諷般笑了起來,連連搖頭:“殺你父親的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是寡人!”
“我父親與你有何愁怨?你竟然要殺他!”言過的心要爆炸,她苦苦追尋的殺父仇人居然是鄭不疑。
“我和他不熟識,又怎能談得上仇怨?”他輕飄飄道,“言爽為了娶南疆公主,就是你母妃,活活毒殺自己的發(fā)妻。這樣禽獸不如的敗類,人人得而誅之,寡人只不過是替天行道。但這件事與皇后無關(guān),你要報仇,大可以找我!你知道你為什么要叫言過嗎?就是讓你永遠記住你父親的過失?!?p> 說罷,鄭不疑一閃身變離開了是非之地。
洛木本來想找言明,讓言明帶他進宮,向陛下臣請??墒腔氐郊也胖溃母改付悸淙肓搜赃^的魔抓,生死不明!
燃城境外有一處山谷,谷內(nèi)水流潺潺,靜謐幽深,其間各種奇花異草,爭相開放。谷內(nèi)有一處不大不小的木屋,屋前的空地上種著各式各樣的珍稀藥材,一位五六十歲頭發(fā)花白的老者正在一個藥架旁邊撿拾已經(jīng)曬好的藥材。
走進屋內(nèi),一名十八九歲劍客裝扮的少年,正坐在火爐前熬藥。這位青年身姿勻稱,容貌清麗,有一股與生俱來的貴族氣。
言榕再火爐旁的床榻上昏睡著,她臉色蒼白,形銷骨立。她的睫毛微微動了動,一下子被驚醒,她回想起昏迷前的那一幕,仍舊膽戰(zhàn)心驚。她吃了言過給她留下的食物,居然口噴鮮血,呼吸困難,原來言過最終還是要置她于死地。
青年見她醒了過來,端起熱氣騰騰的藥碗,和顏悅色地向她走去:“你昏迷了好久?。 彼皇侄酥幫?,一手為她切了切脈,“脈息平和,再有兩三日,你體內(nèi)的余毒就可以清了?!?p> 映入她眼簾的男子,雖然沒有洛木長相俊俏,但眉宇之間充滿著和善。
“這位兄臺,是你救了我嗎?”她害羞地拉了拉蓋在腰間的被子。
“在下辰簫?!彼Ь吹乇?,“是我與師父救了你!”
“你們?nèi)绾沃牢以谀抢???p> “姑娘,我是洛木的大師兄??!”他解釋道,“我和師父擔心洛木會出事,故而探尋師弟的消息,這才找到你。”
“那洛木呢?”言榕焦急地抓著辰簫的手臂,“洛木在哪?你找到他了嗎?”
辰簫遺憾地搖搖頭,言榕絕望地仰天長嘯,怎么辦?洛木一向是個認死理的人,他絕不會低頭的,那么言過絕不會放過他的,是她連累了他。辰簫還是第一次看見一個女子在他面前哭的梨花帶雨,遞給她手帕,她也不接,他不知道該怎么辦。
這個時候古雨端著挑選好的藥材,走了進來,嫌棄地看著她:“哭什么哭?眼淚最是廉價,被人欺負了就得奮起反抗,一味隱忍便是懦夫行徑?!?p> 言榕如夢初醒跌跌撞撞地跪在地上,雙手抱拳:“師父在上,請受弟子言榕一拜!”她鄭重其事地向古雨磕頭施禮,眼神充滿著真誠。
古雨坐在案前端起一盞茶:“你乃大岳公主,拜我為師作甚?”
“言榕雖然是公主,可是連最在乎的人都保護不了,實在有愧。故而想跟師父學習劍術(shù),練就一身武功?!彼鐚嵉溃胶崫M意地連連點頭,滿心期待地看著師父。
“你以為練就一身武功,就可以保護你想保護你的人了?”古雨捏著胡須,依舊不茍言笑。
言榕搖搖頭:“一身武功并不能怎樣,弟子要跟師父學習的也并不只有武功。還請師父看在弟子一片誠心的份上,收下弟子吧!”
辰簫一直在給古雨使眼色,古雨勉為其難地站起身,走上前去:“老朽也不是占便宜的人,既然你叫了我?guī)煾?,我變收你做我的弟子了!我也沒有什么門派,不必守什么門規(guī),只有一點你須謹記,行事無愧于心就好?!?p> “師父在上,請受弟子言榕一拜!”言榕道。
古雨親自扶起她,指了指辰簫,:“這位叫辰簫,南疆人士,也是為師的嫡傳大弟子,至于洛木,我就不介紹了?!?p> 言榕抱拳對辰簫道:“言榕見過大師兄?!?p> “小師妹有禮了!”辰簫回了一個禮,“洛木的事情你就不要擔心了,昨日我去他府里看了,我讓他來找你,他說府上有事趕不過來。讓我等你醒過來,送你回宮。”
聽了大師兄那番話,言榕簡直五雷轟頂,既然洛木早已知道她的下落,為何不來尋她。她身形搖晃了幾下,辰簫穩(wěn)穩(wěn)地扶著她。
她緊張地望著辰簫:“大師兄,你騙我的對不對,洛木哥哥回來找我的對不對?!?p> “言榕,你要清楚,洛木是家中獨子,不可能為了一個女子不顧一切!”古雨說罷,便進了屋。
“師妹,別急,等你好了我就送你回去,你親自問他。”辰簫安慰道。
古雨再次走出來的時候,手里多了一把雕刻精美的長劍,他遞給言榕:“這是夫夜劍,為師傳給你,你今后一定要好好修習劍術(shù),你記住,何時何地,只要自己強大起來,不用依靠任何人,別人沒人敢欺負你?!?p> “師父,榕兒還得回宮??!”辰簫提醒道。
古雨沒有回答,洛木已道:“不,師父,我不回去。我要跟著師父學習劍術(shù),以前的言榕已經(jīng)死了。待我學成歸來,一定是母后和晏兒堅強的后盾?!?p> 龍延殿
言禛和謹慎對弈,藝姑姑幾步而來:“陛下,黃雀司探得言榕公主消息,公主已經(jīng)拜古雨為師,修習劍術(shù)?!?p> 言禛淡然地落下一子:“古雨是個德馨之人,榕兒跟著他沒有什么壞處。榕兒受委屈了,就遂了她的心愿吧。謹慎,你去找榕兒一趟,讓榕兒寫封平安信,給潤兒送去,別讓她母后擔心?!?p> “謹慎明白!”謹慎道。
謹慎走后,魯水來報,說南疆的密探傳回消息,最近南疆頻繁調(diào)兵,似要對大岳用兵。
言禛聞言,瞟了一眼里面的書架:“南疆皇帝兵貴神速啊!軍機布防圖剛剛到手就這般按奈不住,磨刀霍霍?!?p> 藝姑姑為言禛和魯水斟上茶,魯水端起一杯,笑道:“南疆新皇不得人心,所以他迫不及待想要成就一番偉業(yè),提高威望。但他非得挑我們大岳下手真的是大錯特錯。”
“陛下,該如何處置永貴妃?”藝姑姑問。
“下點慢性毒藥,讓她死的自然吧!”言禛面色如冰,“朕給過她機會,她卻要幫著母國背叛朕。”
“陛下,北涼大王前幾日遇刺了,刺客好像就是國師?”藝姑姑道。
“陛下,令狐仲易這是要翻天??!”魯水驚恐地跪在言禛面前,“陛下想想,倘若北涼大王死在燃城,北涼大岳必然反目,令狐仲易究竟是要干什么??!”
言禛狠狠拍擊棋盤,棋子為之一振,散落一地:“藝姑姑,從今日開始給我盯緊那個道士,不能再讓他在宮內(nèi)興風作浪。還有,調(diào)兵暗中保護北涼大王一行,不可有任何意外。”
“陛下,除去令狐仲易,就在此時?!濒斔惽榈馈?p> 言禛又下了另一道旨意,恒正十一年,舉行秀女大選,圣旨一下,前朝后宮無不驚愕。
所有人都在猜測,這段日子言禛獨寵永貴妃,現(xiàn)下又要選秀,是否真的厭棄了清潤。
清潤得知此消息,五雷轟頂,竟然顧不得皇后的威儀,躲在寢殿里痛哭了一個下午,后來又得知言禛今夜留宿紫宸宮,更加心痛難耐。
她穿著一套深藍色寢衣,依著門欄望著浮浮沉沉的月色。她回想起言禛和她在潛邸做夫妻的那些日子,夫君并肩,女兒在側(cè),那大抵是她這一生最輕松最幸福的時光。
入宮的十年雖然二人感情如舊,但帝后的身份使得他們身心俱疲,再也找不回在潛邸那種感覺了。不知不覺,兩行熱淚從她的眼角溢出,她趕緊擦去,生怕別人看出端倪。
她是一國之母,怎么能跟得寵嬪妃爭風吃醋呢?
一國之母的頭銜,壓得她搖搖欲墜,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支撐不住。
凌婷筠給她披上一件厚厚的斗篷:“娘娘,馬上就到年下了,霜寒露重,娘娘得多多注意身子!”
聽完,清潤觸動情腸,抱著凌婷筠抽泣道:“去年年下,我和陛下吟詩賞月,榕兒,晏兒,晗兒在院子里打打鬧鬧,好不熱鬧。才一年,就過去一年,晗兒與我陰陽相隔,榕兒也不在我身邊.......只剩下我形單影只,面對著漫漫長夜?!?p> 凌婷筠請切地拍了拍清潤的后背:“娘娘,公主不是來信了嗎?她拜了古雨為師,學習劍術(shù)。娘娘,您不是說公主遠離后宮,就是遠離爾虞我詐嗎?再說,公主不日就回來了?!?p> “本宮余生什么都不求,只求我的榕兒和晏兒平安順遂?!鼻鍧櫟馈?p> 第二日一早,言禛前腳剛剛離開紫宸宮,后腳言過就闖入方唯唯的寢殿質(zhì)問她為何還沒有身孕。這一問,方唯唯登時臉色鐵青,只說懷龍?zhí)ヒv究緣分,要她不要急。
言晏身邊都是言禛安排的護衛(wèi),言過再也無法除掉令狐清潤這個嫡子。若方唯唯還不能得子,只怕不日陛下冊立言晏為太子的詔書就要下來。到那個時候,她們母女苦心計劃的一切必將付之東流。言過伏在方唯唯耳畔說了一句話,徹底激怒了方唯唯,她一抬手就打了言過一巴掌。
“你個逆女,竟敢混淆皇室血脈!”方唯唯感覺自己的怒氣沖出了頭蓋骨,這個言過居然慫恿她和別的男人茍合孕育子嗣,冒充言禛血脈!
言過對于被打耳光已經(jīng)習以為常,她一臉平靜地抹去嘴角的血跡:“母妃,言禛對你好嗎?你管是不是他的血脈呢,只有我們有了皇子,才能謀劃將來?!?p> “我絕不同意,皇室血脈不可混淆!”方唯唯咬牙道,“你就死了這份心吧,如果你再逼我,我就去陛下面前揭發(fā)你,反正我為南疆,為父母,為你,該做的不該做的我都做了,我無愧于你們。”
“母妃,難道您不想做皇后嗎?不想成為萬人之上的太后嗎?”言過眼神充滿著貪婪,“母妃,您真的不想要永生永世榮華富貴嗎?”
方唯唯依舊搖搖頭,言過無奈地背過身子,遇上這個沒出息的母親,她可真的是無可奈何。
“好,母妃,我不逼你,但有一件事,我希望您可以把我達成所愿?!?p> “你又想干什么呀?”她以為言過又要干傷天害理的事情,痛心道。
“我想讓母妃去求陛下,給我和洛木賜婚!”提起洛木,言過臉上難得洋溢起幾分少女情懷,臉頰微微泛紅,“只要母妃能夠促成這件事,過兒便無欲無求?!?p> “洛木出身商賈,你為何會看上他?”
“我對洛木一見鐘情,還請母妃成全?!毖赃^盈盈拜倒在方唯唯面前。
方唯唯一時摸不著頭腦,不過還是應允了,早些把她嫁出去也能免去不少煩惱。
三個月后,秀女大選圓滿落幕。言禛只選了兩個秀女,其母家的地位都很低微。
淮西縣丞之女黃氏,封美人,賜居紫宸宮偏殿。
右安縣丞之妹于氏,封美人,賜居皓月宮偏殿。
這兩位美人長相并不算出眾,卻很知書達理,兩個人都是十六七歲的樣子,十分靈動。她們的到來,為遲暮的后宮,增添了幾分別樣的生機。
新晉妃嬪第一次到鳳儀宮向皇后行禮請安,依次見過永貴妃,睦妃,肅妃,易嬪之后便落了座。到底是小地方的人,于美人和黃美人盡情地流連著宮里的金碧輝煌。
“到底是小地方來的,沒見過世面?!币讒逍÷暤貙η懊娴拿C妃說,語氣夾雜著幾分落寞,“不過她們年輕,甚至比樺兒還要小很多?!?p> “隨便,反正咱們橫豎得不到君心!”肅妃低語道。
清潤今日穿了一件橙色的風袍,胸前的那只鳳凰的眼神堅定,不怒自威。
“于美人,黃美人,你們二人初來乍到,應該多和后宮姐妹走動走動,互相熟絡?!鼻鍧櫼荒樝楹停瑩]手示意宮人們端出六件木盒,“這些東西都是些小玩意,是本宮賞賜眾位姐妹的,還望眾位姐妹能夠團結(jié)一心,為陛下分憂。”
睦妃興奮地打開面前的木盒,里面是一個做工精良的寶石簪子,她視如珍寶地拿在手里:“謝皇后娘娘賞賜,臣妾很喜歡?!?p> “姐姐喜歡就好!”皇后道,“只要咱們姐妹和睦,就是陛下最堅強的后盾。”
于美人和黃美人,一人收到一個玉鐲,她們馬上戴在手上,對清潤再次行大禮表達感謝。
易嬪收到的時最喜歡的珊瑚手串,可見皇后對每個人都很用心。她這十年來對皇后總板著一張冷臉,可是皇后卻不計較,每時每刻都熱情相待。她總以為,是因為皇后,她才會失寵,可是轉(zhuǎn)念一想,皇后沒嫁給陛下的時候,她也不得寵??!
就在此時,她泛起了淚花!
“易嬪,你怎么了?”清潤問。
“回皇后娘娘,臣妾很擔心樺兒,樺兒三胎都是女兒,駙馬想要個兒子,可是,樺兒年紀已大,早就不適合生育了?!彼钡?,最近她的確因這件事傷神好久了。
“你放心吧,樺兒是公主,沒人能欺負她!”清潤道。
“可她婆婆一直催促,不僅三番兩次找樺兒麻煩,還說樺兒不生,就給駙馬納妾?!币讒宓恼Z氣越來越急促,“總不能,總不能為了生孩子,不顧樺兒的性命吧!”
“那是自然,樺兒是陛下的女兒,金枝玉葉,豈能受這般委屈?!鼻鍧櫹肓讼?,笑道,“本宮娘家府上有一個舞姬,長得甚為美艷,那本宮便做主,將她賜給樺兒的公公做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