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雅·釋天》中說:“春獵為蒐,夏獵為苗,秋獵為狝,冬獵為狩?!?p> 如今正值秋日,正是家禽長成之時,便要獵殺殺傷力大的野獸。自古帝王秋獵便是一場盛會,借秋獵武演,彰顯國力。
但如今的陛下,身體羸弱,無法主持今次的秋獵,便依托了秦王王煥之代為行秋獵之禮。
圣旨一下,各部官員都打起了心中的算盤,想著自己接下來該如何站隊。
風(fēng)波暗涌,天下做盤,眾生為棋。
此時眾人側(cè)目的王煥之不在府中處理朝事,卻偷偷跑去別苑,對著沈宴無言搖頭。
“我不會騎馬。”
沈宴直白說。馬術(shù)在現(xiàn)代是個高門檻的愛好,她只是喜歡爬爬山射射箭,對馬術(shù)這樣的高端愛好實在無能為力。
王煥之看了看天上的云,抑制住自己的心情,平淡說:“徐瑾沒有教過你?”
“他為何要教我這個?”
她一臉迷惑,在她看來,徐瑾此人,陰冷溫和兩張面孔隨意切換,是個不得不防備的人。
他們之間因為一張照片而合作,徐瑾防她還來不及,怎么會教她騎馬?
王煥之倒是也疑惑了,開口為她解惑,說:“徐瑾這個江城城主,主管一城三州之地,算是個厲害的人物。此人,不拘一格。多年前江城的機樞閣網(wǎng)羅天下英才,最厲害的是個西洋人。他麾下的能人異士,不分男女,皆得重用?!?p> 頓了頓說道:“他行事從不拘泥理法,怎么卻拘著你,連騎馬都不會?江城馬市繁華,據(jù)說除了稚童皆會騎馬?!?p> 原來如此。
不過王煥之說得對,想到徐瑾當(dāng)時提出種植玉蜀黍,沈宴覺得他的確是不拘泥理法的先行者。
“我與他之前有些事情不太好說,不過這馬,我是真不會……”
沈宴關(guān)于現(xiàn)代而來的事情不想解釋,眼前馬兒卻朝她打響撅蹄子,好不兇猛!她不由地咽了口唾沫,覺得自己還是坐馬車吧。
王煥之輕笑一聲,好笑地問:“不出去了?”
“我可以易容成女眷出去嗎?就說是你的侍女?!?p> “也可?!?p> 沈宴沒想到自己的提議得到了回復(fù),立馬回去換了身侍女的衣服,出來時苑門外已經(jīng)停了一輛馬車。
漆黑的車身低調(diào)內(nèi)斂,四角車邊墜著銅鈴聯(lián)鎖,彰顯著主人的身份不低。馬通身毛色棕黑油亮,站在那里便是精神抖擻的模樣。
只是,這駕車的車夫有些眼熟……
沈宴思索幾瞬便臉色一變,他是當(dāng)日駕車帶她離開江城的那個人!
“請?!?p> 車夫見她眼神不善就知道沈宴已經(jīng)認(rèn)出自己,卻也不說多余的話,只淡淡地請她上車。
沈宴咬牙又不能發(fā)作,只是提著裙擺毅然上車,一進去,只見王煥之端坐在中間,修長的手指正握著一卷文書。
“進來坐?!?p> 沈宴憋著一口氣坐在王煥之身邊,不經(jīng)意之間眼神飄過文書,問:“殿下平日事務(wù)繁重,還記得這個承諾,難得。”
話音剛落,馬車便平穩(wěn)向前奔馳,沈宴神色一變。
“你怎么了?”
王煥之察覺到她的異樣,放下手中的文書問道。
“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鄙蜓缛嗔巳嗵栄?,壓下那種眩暈惡心的感覺,她對坐馬車這件事有些陰影。
“當(dāng)日之事是我不對,還望你能寬宥一二?!蓖鯚ㄖ脑捤朴心ЯΠ悖蜓缭窘乖甑男念D時便沉靜下來。
轱轆轱轆的車輪聲碾過青石板,馬蹄噠噠,前方是未知的路。
沈宴搖了搖頭,說:“不是這個……你有安娘的消息嗎?”她如今輕描淡寫說出安娘兩個字,已經(jīng)是放下過去。
“安娘如今已經(jīng)是徐瑾的安夫人了。”
王煥之低聲緩緩說,卻還是驚起了沈宴,她愣在原地,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問道:“他娶了安娘?”
兩條毒蛇互相取暖嗎?
所以說安娘當(dāng)時綁走自己,除了王煥之的授意,還留了一步后招?
“他原本是納了安娘為妾室,前幾日,抬做了夫人?!蓖鯚ㄖ氐?,眼神卻落在沈宴的臉上,不肯放過她一絲反應(yīng)。
沈宴整理了思緒,發(fā)現(xiàn)自己在江城那些時日其實什么都沒有留下,小秋是徐瑾分來的侍女,紅秀看自己不順眼,風(fēng)眠一直是個悶油瓶……
安娘一開始靠近自己,也許是存了心要擠兌她。
若是論手段,的確高明。
像紅秀這樣直接把喜惡寫在臉上的姑娘實在是不多了。
“那恭喜她?!?p> 沈宴陰測測嘲諷道。雖然她不喜歡徐瑾,但被人暗算的感覺實在惡心,安娘這個人也令她無比惡心。
王煥之看見她神色憤憤,平靜說:“安娘不過使了一些手段,便將徐瑾后宅的你,綁走,自己取而代之,且坐到了夫人的位子上。她的心智手段,比你高明百倍。”
聽了這樣打臉的話,沈宴狠狠瞪了他一眼,他還是繼續(xù)說著,修長的手指搭在文書的背面,眼神莫測,“你日后入宮,要面對的那些人,比安娘更為心思縝密,到時候,你若是還是如此天真爛漫,只怕有苦頭要吃?!?p> “我……”
沈宴不知道如何說。
她的確太過天真,在這個權(quán)利的爭斗場中,她毫無勝算,節(jié)節(jié)敗退。
“安娘對你而言是壞人,對我,則是一把極為順手的刀。”王煥之眉眼之間溫潤如玉,然而此刻說出的話卻冰涼非常,令人心驚,也令沈宴清楚得明白,眼前這個男人是手握重權(quán)的秦王,不是為她擦臉擦灰的平凡男子。
沈宴緩緩道:“我明白?!?p> 馬車已出了城門,在城外官道速度便快了起來,四周人聲漸消,坐在車?yán)镏荒苈牭斤L(fēng)聲與車馬碾路聲。
王煥之這時卻想起考究她的學(xué)問,說:“這些邸報我都有派人送一份到你苑中,你可有什么見解?”
天下權(quán)勢分裂,皇權(quán)沒落只剩空殼。西邊有秦州十三地,東邊有江城三州,南有徽州蘇杭縱橫世家,北有游牧阿庫納族。一方之主的權(quán)勢可謂滔天。
秦州十三地以秦王王煥之為首,江城三州是徐瑾的地盤,南方的世家權(quán)勢交錯復(fù)雜,牽一發(fā)而動全身,阿庫納族的族長更是覬覦中原已久。
群狼環(huán)伺,天下的局勢似乎馬上就要翻轉(zhuǎn),頃刻間,便足以顛覆一個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