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北海生亂
“北海鮫人叛亂,龍宮求援,卿覺得應(yīng)當如何啊?”天帝一臉愁容。
當年天魔之戰(zhàn)龍族態(tài)度曖昧,在魔族敗北后才姍姍來遲,做的不過是些清掃戰(zhàn)場的事情。天帝雖然臉上擔憂,心里未必不是在幸災(zāi)樂禍。這會兒這么問我,是想讓我說出兵,還是不想讓我說出兵呢?
飛捷:“臣愚鈍,小族爭斗天界不宜過多插手,但龍宮終究是北海正統(tǒng),坐視不理亦恐他族寒心?!?p> “不錯,天界不干涉他族,但也不會坐視戰(zhàn)亂四起。”天帝一轉(zhuǎn)身,背對著飛捷:“你去吧?!?p> 嗯?這就去了?
什么時候去?帶多少兵力去?去了幫誰?幫到什么程度?等他們青壯死傷得差不多了再上,還是厚道點給人留點希望?北海王室還能不能留了?
你倒是直接說啊,這么深沉做什么,叫我如何能猜得出來?飛捷在心里罵罵咧咧,表面上卻是畢恭畢敬行了個禮走了。
心月狐走到半路聞到一股誘人香氣,循著味道踱到了源清宮前。
“來者何人?!笔匦l(wèi)長戟橫在心月狐面前。
戟上閃著寒光,心月狐一個激靈。
另一守衛(wèi)道:“一只小狐貍罷了,別嚇著它了?!?p> 心月狐又擺出楚楚可憐的模樣,這是她在天界的通行證。
守衛(wèi)默默收起長戟,裝作什么也沒看見的樣子,心月狐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飛捷出了大殿,讓副將必武去點數(shù)千天兵。
必武道:“將軍,我們要去哪???”
“北海?!?p> 必武一驚:“龍宮叛了?”
“鮫人叛了。”
“哦,那我們……”
“你哪那么多問題?”飛捷打斷道:“麻溜點人去?!?p> 源清宮內(nèi),存華已做好了一桌子菜肴。
妋衣常常想,存華溫柔體貼,既善廚藝又精于醫(yī)術(shù),在年輕的神中修為僅次于明荼,若自己是個男子定然要娶她為妻。
“慢些吃,既然回來了,就多住幾日?!?p> 妋衣點了點頭,突然覺得有什么東西在蹭自己。
“心月狐?”
妋衣抱起腳邊的毛團子,見它嘴角隱約晶瑩。
“你是聞著味兒來的?”
小狐貍點點頭。
“害羞什么,存華待人可溫柔了,你變成人形一起吃吧。”妋衣將心月狐放在身旁凳子上,對存華道:“這是月老弟子心月狐,很惹人憐的小姑娘呢?!?p> 存華笑道:“有所耳聞。”
心月狐化作人形,垂著耳朵,臉上紅撲撲的,存華上神出了名的清冷,自己從未有機會跟她說過話。
二人吃得差不多了,摸著肚子覺得連一口水也再喝不下了,又有仙姝端上甜點。咬咬牙,忍不住又拿起一塊。
“存華,你這還有那種續(xù)命的……”飛捷來尋存華要些丹藥,見妋衣也在,話鋒轉(zhuǎn)道:“你還知道回來呀,我當你忘了往天界的路呢。哎,狐大姐也在呢?”
“你、你……”當著存華的面,心月狐還想保持一下溫婉的形象,不好發(fā)作。
存華道:“誰受傷了?”
飛捷想了想,道:“鮫人動了?!?p> 妋衣手上動作一滯,旋即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將半塊糕點往嘴里塞,沒滋沒味的。
心月狐覺得氣氛好似有些古怪,不過鮫人動了是什么意思,鮫人不動不就死了嗎?
存華看了妋衣一眼,對飛捷道:“什么時候走?”
“拿了藥就走?!?p> 存華起身取藥。
飛捷掏出個鈴鐺拋給心月狐,道:“鈴鐺還給你?!?p> “你什么時候偷走的?堂堂天將,居然偷別人東西!”
“我撿的?!?p> “不可能,我的鈴鐺系得可緊了,肯定是你趁我不備偷走了?!?p> 飛捷沒再搭話,悄悄掃了妋衣一眼。
妋衣還是不住將糕點往嘴里塞,心月狐感慨妋衣的胃口屬實不錯。
“我跟你一起去?!眾m衣突然開口?!皠e的我都不管,冉旭的命得在他自己手上。”
什么呀?冉旭是北海大皇子,誰會欺負他呢?心月狐越聽越迷糊,整了整思緒,大抵是冉旭被鮫人打傷了,所以妋衣要去看他?
天兵在海邊安營扎寨。
妋衣入了帳內(nèi),見飛捷身著銀葉寒江甲,問道:“我的飛捷大將軍,打算何時發(fā)兵?”
天帝態(tài)度不明,她想從飛捷嘴里探個風向。
“你看看這個?!憋w捷遞給妋衣一張信紙,收信人是北海龍王,落款是魔君昧每。
“幾千年前龍王壽辰時昧每寫的賀信,合乎禮儀,中規(guī)中矩,有何不妥?”妋衣將信來來回回看了兩遍,實在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勁。
“雖然當時魔族未叛,但日子算起來也差不多,加之當年北海出兵確是拖沓,鮫人以此為借口說要替天界清除逆黨勉強也說得過去?!?p> 妋衣知道天界對此頗為介懷,但是北海一直勢弱,她也能理解龍宮選擇避戰(zhàn)的緣由。
飛捷繼續(xù)說:“而且鮫人族許諾不少歲貢,歲貢倒是次要,主要是臣服于天界的態(tài)度。四海龍王抱團已久,對天界也是愈發(fā)疏遠?!?p> 妋衣向往的天地是眾生平等,誰也不必臣服誰,各族都不卑不亢。
飛捷楊戩的觀點是不確立天界的絕對領(lǐng)導地位,就不會有天下大同的一天,六界需得一方勢力主持公道。
而妋衣身為天界一員又不得不將天界的意志放在自己的意志之上。
“你的意思是不管了?”妋衣坐到主將座上,給自己倒了杯酒?!澳俏覀儊砜春>皢幔俊?p> “天帝說不可干涉外族,也不可坐視戰(zhàn)亂四起?!憋w捷側(cè)身坐到桌上,也為自己倒了一杯酒?!澳憧擅靼祝俊?p> 妋衣略一思索,天帝果真是老狐貍。近年四海來往得緊,也不知是否有所圖。若是其他三海龍宮派兵相助,那便是他族的家務(wù)事,天界不會相助任一方,卻要細究那封干干凈凈的信件來個連坐。
若是三海龍王裝聾作啞,那便是鮫人族挑事,天界主持公道。到時北海寒心,四海聯(lián)盟便散了。鮫人族賭得有些大,成了便是四海共主,輸了怕是再無容身之處。
幸好冉旭的太子位早已被廢,就算天帝站在鮫人身后,自己還是能保下一顆龍族棄子的。
“你打算等上幾日?”妋衣抿了口酒,飛捷果然會享受,出來打戰(zhàn)還帶上了佳釀。
“當年你在滄珠的公主府上待了幾日?”
“兩日?!庇郎y忘的兩日。
“那就再等上兩日,本將軍現(xiàn)任你為使,入駐龍宮?!?p> “多謝?!憋w捷這是給自己留了個救冉旭的口子。
“謝什么?這份差事可是沒有俸祿的?!?p> 妋衣戴上面具,由一隊天兵護著入了海域。海底風光不輸陸上,更多了幾分夢幻??上m衣無心欣賞,既來了,不論天界如何抉擇,她都要保下冉旭。
鮫人族長滄明滿臉堆笑地迎了上來。
“神使一路辛苦,龍宮內(nèi)已備下酒宴為神使接風洗塵?!?p> 妋衣略一點頭,一行人便往龍宮去了。
席間滄明介紹了不少海底可堪一去的地方,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在為龍宮旅游業(yè)宣傳。妋衣知道他是想留自己多住幾日,多拖一日便多一分勝算嘛。只可惜風向如何并不在妋衣掌握。
身姿曼妙的鮫人在廳中獻舞,妋衣向來對歌舞是沒什么欣賞能力的,兩眼只顧著盯著長得最好看的那個。
酒足飯飽,妋衣打了個呵欠,滄明很有眼力見地說:“神使可是乏了?我已備好了……”
“我要住長陽宮。”妋衣打斷到。
“這、可……”
“可有不便?”
“沒有,沒有?!睖婷髋c身旁之人耳語兩句,那人便匆匆離開了。
滄明步送妋衣出了龍宮,宮外候著一架海龜駝著的轎子。妋衣上了轎,看滄明在轎下仍堆著笑,心想若是今后他真成了四海共主,回望今日也不知作何感想。
到了長陽宮,黛瓦白墻,皆如從前。
“神使辛苦?!睖嬷樵跂|宮門前向轎子施了一禮。
難怪滄明一臉為難,原來這兒已叫滄珠占了。今夜屬實是乏了,明日再與她過招吧。妋衣下了轎,不發(fā)一言,滄珠見狀便也收了聲,使了個眼色命下人帶路。待妋衣走遠,她便怒道:“得意什么?待我父親成了四海共主,你這樣的小神仙還得向我行禮呢!”
天兵就住在妋衣房間兩邊。妋衣到了房內(nèi),光線昏暗,北海盛產(chǎn)夜明珠,怎么也不多放幾顆,摳門……
突然腰間一涼,有兩只手自身后圈住自己,妋衣轉(zhuǎn)身一掌將那人擊倒在地。
竟是方才宴席上那個貌美舞姬。
“好大膽子,竟敢行刺?”
那鮫人伏在地上,低著頭:“神使誤會了,我是來服侍神使的。”
這男聲溫潤如玉,如初春融雪……等等,男聲?
“你你你居然是男的?”妋衣驚訝地有些結(jié)巴。
那男子微微抬頭,眼眸中含著盈盈淚水:“驚擾神使,還請神使責罰。”
妋衣喉間一動,這人清純得令人心疼的同時還透出一股子魅惑讓人想入非非,九天之上也唯有心月狐能與之一較高下了吧。
妋衣將他扶了起來:“傷著沒有?”
“回神使,不曾傷著。”嘴上說著無事,卻輕輕咳了兩聲。
我竟傷了此等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美人,我有罪……從前妋衣只知道自己對貌美之人會略微偏袒一些,今日才知道其實自己好美色的程度遠超想象。
不行,再跟他共處一室要出事。
“既然如此你今晚便在這兒歇著吧?!眾m衣頭也不回地走了,生怕一回頭便走不掉了。
妋衣翻身上了屋頂,躺在海底望天,景致與第七界倒有些相像,這么說起來存華的眼睛倒真如海般深邃莊嚴。方才屋里那個人的眼睛像一池春水,故意招惹你將它攪亂,卻又不忍……
“仙上請自重?!?p> 妋衣騰的一下起身環(huán)顧四周,沒人啊,可我怎么聽見曜央的聲音了,幻聽幻聽。曜央現(xiàn)在在做什么呢?想來不過是看書修行,修行看書吧。
上回那封情信到底是誰寫的呢?要不是字跡像我,我還挺懷疑歸染的,畢竟他是斷袖。人好像很容易喜歡上與自己同類的人……也不是,飛捷喜歡過那么多仙姝,沒有一個跟他臭味相投的。說起來這么多年沒見楊戩喜歡過誰,不過他可能是太忙了……
想著想著妋衣便睡著了。偌大東宮,某間屋子里一個紫色身影倚著窗戶向外望去,遠處屋頂上好像躺著個小白點。
從前也有個人喜歡躺在屋頂上。她總用一雙最是無邪的眼睛看著自己,巴巴地問著外面的世界又發(fā)生了什么。
擷鶴一
詐尸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