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沉魘夢境
風(fēng)神在少城待了三年,卻好似在刻意隱藏自己的蹤跡,因而土地老兒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tài),裝作不知情的樣子。裝了三年,這一天是怎么也裝不住了,風(fēng)神大人強(qiáng)搶凡男了!
土地跟到郊外,被攔在楚荷布下結(jié)界的院子外。要是尋常凡男,那上神看上了搶便搶了,可這是將軍府上的公子,再不上報,事態(tài)鬧大,自己必?fù)?dān)個失察之責(zé)。
土地用木杖在地上點(diǎn)了三下,腳邊便出現(xiàn)一個熒綠光圈,這是各地土地與屬地之主的交流之法。
不消多時,楊戩便趕到了,眼下臥著黑眼圈,想來有些時日沒有好好休息了。
“川主大人!”土地看見楊戩仿佛看見免罪金牌一般。
“何事如此緊急?”
土地指著那個院子道:“風(fēng)神大人她、她強(qiáng)搶凡男。”
楊戩皺了皺眉,以為土地在說什么胡話,便自己睜開第三只眼向屋內(nèi)看去。“不好,沉魘?!?p> “沉、沉魘……”土地感覺他的免罪金牌好像又沒了。
所謂沉魘即讓人陷入夢境,在夢中重歷前世今生。凡人入夢,蘇醒即可眾魂歸一,一舉飛升。不過若是醒不過來,那施術(shù)者與入夢者便會灰飛煙滅,不入輪回。此術(shù)逆天改命,乃是禁術(shù)。
楚荷已然對宋元湛施下沉魘之術(shù),此時若是強(qiáng)破結(jié)界,只怕危及宋元湛。
“你守在此處,我去請司命上神。”
楊戩丟下這話便御風(fēng)而去,全然未覺土地的臉又白上了幾分。
司、司命?那個剛正不阿,鐵面無情的司命曜央?風(fēng)神搶個凡男的事兒,要驚動那位大人……土地登時只想躲回地下。
天府宮,無莫和鑒心守著宮門。其余紙人都已睡下。
曜央拭去嘴角鮮血,此前修行一路順?biāo)?,而今不知為何卻再難有所突破。
“修行戒焦戒躁,反正有我在,不必操之過急?!蹦X海里突然響起這句話,可是說這話的人好像被自己嚇跑了。那日飲酒失態(tài),還沒有機(jī)會向她致歉。她已經(jīng)走了小半月了,此刻在做些什么呢?
“司命上神,二郎真君求見,此刻正在茶室”鑒心輕叩曜央房門。
“真君公務(wù)繁忙,今日來訪可是有何要事?”曜央來到茶室,見二郎神牽著一只小土狗,想來是新養(yǎng)的哮天犬。
“夜半登門有擾上神,深感歉意。”楊戩素來敬仰戰(zhàn)神曜央,不過他公務(wù)繁忙,還未曾有機(jī)會來拜訪?!叭黄澥麦w大,不宜拖延……”
楊戩將少城郊外之事略述一遍。
曜央道:“此番下界本是她斬斷前緣的契機(jī),沒想到她卻耽于過往,執(zhí)迷不悟?!?p> 從前韓夏寫的書信還留在書房,想到自己關(guān)于他的記憶已經(jīng)全無,曜央總有些心情復(fù)雜。
兩人趕到少城郊外,土地守在院外,低著頭,一聲不吭,默默祈禱自己不要被注意到。
楊戩道:“沉魘之術(shù)又所耗匪淺,恐不是楚荷所能支撐,強(qiáng)行闖入結(jié)界,只怕楚荷再受影響,以至韓夏夢境崩潰?!?p> 這個結(jié)界上的氣息讓曜央覺得很熟悉,他一抬手激起一道微弱的波稍加試探,心下了然。
“無妨,這個結(jié)界是楚荷用法器設(shè)下的,即使破壞了對她也不會有什么影響。”
破了結(jié)界,屋內(nèi)宋元湛躺在床上,面容平靜。
“怎么不見風(fēng)神?”楊戩覺得奇怪:“沉魘之術(shù)如此兇險,楚荷沒有不守著的道理。”
“正是因為兇險,楚荷絕不會讓韓夏獨(dú)自面對?!标籽胱酱策?,細(xì)細(xì)地看著宋元湛,傳記上記載這個人曾是自己的摯友。
“楚荷也入夢了?”楊戩皺眉道:“施術(shù)者入夢,情況豈非更加難測?從前的風(fēng)神不似這般莽撞?!?p> “有勞真君護(hù)法?!标籽胧┓ㄟM(jìn)入宋元湛夢中。
雖然只有施術(shù)者與入夢者會受到反噬,但曜央元神未穩(wěn),萬一有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
楊戩看了一旁極力減少自己存在感的土地一眼,搖了搖頭,護(hù)法的事情是不能交代給他了。但以楚荷往日與曜央的交情,或許這件事曜央想替楚荷壓一壓呢?如此可幫得上忙的人就少了。
妋衣已經(jīng)在源清宮住了十來天了。雖然上次擅離桃止害得曜央受傷,但現(xiàn)在她真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只好躲著點(diǎn)。
“你那鏡華宮要是不要了,不如送給我?!憋w捷說。
“給你你也娶不到媳婦兒?!备C在妋衣懷里的心月狐說。
心月狐傷勢已經(jīng)大好,雖然丟了一只耳朵,但是存華用花瓣給她做的義耳十分精致,她難過了幾天便好了。
妋衣?lián)狭藫闲脑潞兹椎哪X袋,笑著說:“說得好。”心月狐舒服得直蹭妋衣的手。
“妋衣,楚荷施下沉魘之術(shù),曜央已入夢,速至少城?!边@句話低低傳入妋衣耳中,她不覺手下一重。
“啊,疼疼疼?!毙脑潞挥|及傷口,疼得一下子蹦開,“咝?!?p> “抱歉抱歉,我突然有些事情,你們代我跟存華說一聲,我先走了?!眾m衣匆匆走了。楚荷怎么會對曜央施展沉魘之術(shù)?
存華端出來新做的兩盤糕點(diǎn),卻不見妋衣。飛捷和心月狐一人端走一盤,邊吃邊異口同聲:“她突然說有事便走了?!?p> 楊戩用好傳音鈴蘭后,又用帕子仔細(xì)包好才收起來。土地聽到妋衣的名字突然來了幾分精神。
“川主剛剛傳音的可是那個天生神明的妋衣上神?”
凡修成上神之身必先渡天劫,縱是神明后代也不例外,但傳聞六千年前憑空出現(xiàn)的這個妋衣上神生就是上神之身。
楊戩道:“正是?!?p> “五百歲時她就把綏島兇獸盡數(shù)掃蕩了?”
這也是一則傳聞,戰(zhàn)神曜央的坐騎本是上古兇獸,被少年曜央降伏收為坐騎。那兇獸在曜央殞身后又逃離天界,集結(jié)眾獸占據(jù)靈氣充盈的綏島,為害往來船只。
楊戩道:“不錯?!?p> 五百歲,尋常天神還在小兒嬉鬧的年紀(jì),她就能力戰(zhàn)上古惡獸,如果這個傳聞是真的話,那么下面這則也有幾分可信了。
“她、她兩千歲在蘅靈山修學(xué)時與澤蘅神君斗法,把半座蘅靈山都劈了?”
長蘅大神是與天同生的神,澤蘅神君是她座下最為得意的弟子。傳說二人交手時竟將有靈光護(hù)體的蘅靈山都劈開了。
楊戩想了想,其實當(dāng)時二人是在隔壁召山斗法,將召山夷為平地時不慎波及到的蘅靈山。不過這是妋衣和澤蘅神君二人所為,應(yīng)該不能全賴在妋衣身上。
楊戩摸了摸鼻子道:“夸張了?!?p> 土地松了口氣,還好,不像傳聞中那般力摧山兮。
最后他小心翼翼地問出自己最為好奇的那個問題:“她寫的那本《天界廣緣錄》是真的嗎?”
妋衣初入天界時,有幾路心思不純的神君神女來源清宮求娶求嫁,但妋衣心知他們不過是求不得心上人,將自己視為他人替身,本不欲理會。奈何他們百般糾纏,她便寫了這本《天界廣緣錄》,半真半假得將那些神君神女各自配對,一時間天界流言四起,洋溢著八卦的氣息。這么一鬧,倒是有一陣子沒人再敢來招惹她了。
結(jié)果沒幾年,那本書上瞎配的竟成了一半。這下又有神仙登門,不過此番不是奔著求親,而是奔著讓妋衣將自己與心上人寫在《天界廣緣錄》上去的。
楊戩想到妋衣收了那些仙子好處,給自己配了數(shù)十個仙侶,以至于那陣子他與誰對視一眼都覺得那人的眼神含情脈脈,心下一陣惡寒。他掃了土地一眼,幽幽道:“土地?”
土地:“小仙失言,小仙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