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凌聞言平日冷靜的神色也附上了怒意,沉聲道:“還真是太過囂張。”
“這不就是人府的做派嗎?”從子清捏著茶杯若有所思一笑,道:“帝王妄想得道成仙,在人府煉丹制藥,以自己的同類為引,上到婦孺老者,下到襁褓孩童都不放過,想上通神明下通鬼神,肉體凡胎卻有著巨大的野心,這就是人?!?p> 如銘此時微微輕醒卻沒有出聲,垂眸聽著從子清的話又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地府賬簿竟然低笑了一聲,聲音不大從子清卻聽的清楚,他冷冷的回眸看著坐在一片黑暗中的如銘,蛇瞳收縮泛紅的極為可怕。
李擇喜也聽到了如銘的笑聲,循聲看向如銘的背影沉了沉眸子。
不知何時屋外已經(jīng)被夜色侵襲,四周開始出現(xiàn)了朝驛站而來的鬼魂,巧秀端著幾盤菜落座,看向屋外道:“大人,大約已經(jīng)戌時了,鬼怪會慢慢聚集,明日大人還要趕路,吃點東西就早些先休息吧。”
李擇喜接過巧秀遞過的筷子,背對著大門坐著,不知何時身后跪拜著一群鬼怪,他們不敢言不敢動只得垂著頭等待著李擇喜的命令,氣氛有些怪異,只有李擇喜一人動著筷子,面前之人都齊刷刷的看向李擇喜的身后。
李擇喜皺眉道:“都在看什么。”
江未寒拽了拽葉凌的衣袖,看著屋外眼中有些懼色,低聲道:“葉叔,這是什么東西啊?!?p> 葉凌俊秀的眉宇也不由得皺起,朝著李擇喜搖了搖頭。
李擇喜心中了然幾分,停下筷子抬了抬指尖,結(jié)界破碎之時屋外涌進極其刺耳的尖叫聲,眾人紛紛捂住耳朵滿臉痛苦,葉凌提刀上前擋在了門口,從子清見狀起身走到葉凌身后,看著面前的暗罵道:“什么東西,吵死了?!?p> 李擇喜自始至終沒有回頭,又拿起了筷子,低頭道:“進來吧。”
屋外之人聞言揚唇一笑,大步流星的走進屋內(nèi)坐在了李擇喜的對面,柔晴巧秀見狀一把拉起江未寒退到一邊,只留下了李擇喜和這位夜間來訪的不速之客。
李擇喜道:“允歌,好久不見?!?p> “是啊,好久不見了?!?p> 面前之人似人卻又不像人,一張如同木偶一般精致卻僵硬的臉,像是取了幾塊絕美的人皮貼在了骷髏之上,違和夸張而慘白木訥,生硬的四肢每一寸皮膚都無暇的可怕,極其濃密的青絲幽深無光的瞳孔和一臉?gòu)善G的胭脂,一身華麗的鵝黃戲袍披在了如男子一般高大的又如女子一般瘦弱的身軀上。
總而言之,奇怪而怪異,像是一個被精心打造出來的東西。
勒允歌的指尖不知被何物染的猩紅,端起面前的茶杯緩緩入口,江未寒看著他一舉一動的僵硬不自覺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似乎察覺到了江未寒的視線,本來目視前方的勒允歌突然扭過頭看向江未寒血紅的嘴角扯了扯,瞪著一雙極大的瞳孔看著自己,小孩被嚇了一跳,卻也只是咽了口唾沫禮貌狀的笑了笑。
柔晴巧秀看著也有幾分不舒服,便將江未寒帶到了廚房之中。
離開了勒允歌視線的江未寒才算放松下來,松了口氣道:“柔晴姐姐,那允歌是什么來頭啊,好讓人不舒服。”
“別說是小江公子了,就連我與巧秀都不敢多看?!比崆鐕@了口氣,壓低聲音道:“這勒允歌本是一位戲子,千年前名噪天下的大旦角,美艷絕倫,雖為男兒身卻不敗女子風(fēng)華嬌媚,別說王公貴族了,就算是帝王皇室都一面難求,后不知為何將勒允歌作為交合之禮送去了塞外,再后來就變成了這幅模樣?!?p> 江未寒聞言皺眉道:“其實現(xiàn)在也不難看,就是像一具.....”
“會開口說話的木偶?”廚房的簾子被人掀開,從子清側(cè)靠在門旁,一臉笑色。
許是和勒允歌比起來,從子清都看起來沒那么花枝招展平易近人了,小孩也收了敵對的模樣點點頭道:“對啊對啊,就是很奇怪,哪里都奇怪,眼睛大的嚇人,頭也小的嚇人,下巴也很長,渾身像是白紙一樣沒有一點血色?!?p> 從子清道:“你們知道為什么勒允歌會被送去邊塞嗎?”
巧秀有些疑惑道:“第一旦角,作為禮物送去邊塞本就是常事,并不奇怪。”
從子清道:“那時是人府梨園戲曲最為鼎盛的年代,美艷的旦角一抓一大把,為何非要是勒允歌一個身近八尺的男兒身前去邊塞。”
江未寒眨眼道:“難道邊塞就是要男人嗎?”
“小江公子說對了,就是如此?!睆N房的簾子再次被掀開,這次進來的是葉凌。
一個不算寬闊的廚房此刻卻密密麻麻的塞下了五個人。
江未寒好奇道:“葉叔,你也知道嗎?”
葉凌頷首道:“此時我也只是略有耳聞,不過此事的話,相信從公子要比我清楚的多?!?p> 霎時,從子清感覺到了幾道求知心切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無奈開口道:“那時的邊塞又名麓傀,在麓傀神話中有一位神,名為千蟒,是一位身披鎧甲英姿颯爽的女戰(zhàn)神,傳聞她一人孤身潛入麓傀蛇群沼澤中救出了部落首領(lǐng),因此得名千蟒,除了是一位戰(zhàn)神以外,千蟒能歌善舞琴棋書畫無所不能,面容不似活人般美艷,渾身上下沒有一處肌膚暗淡,追隨千蟒是那時麓傀最高的信仰。”
柔晴頗有些不解道:“千蟒戰(zhàn)神我也曾聽說過一二,可這和勒允歌有何關(guān)系?”
葉凌道:“千蟒有一段丑聞,又像是佳話,極少人知道,不過相信在麓傀一帶人們已經(jīng)如數(shù)家珍了然于心只是不愿意戳破他們心中信仰完美的模樣。”
江未寒手指抵唇思索道:“難道女戰(zhàn)神曾經(jīng)是個男人?”
“正是。”葉凌輕輕點頭,道:“千蟒曾是一位天府戰(zhàn)神,因男兒身且美貌異常不受重視,雖然戰(zhàn)功赫赫卻遲遲不被冊封為二十諸天,心灰意冷的千蟒離開天府進入邊塞,為了不被凡人歧視所以偽裝成了女子替麓傀四處收回失地,成為了當之無愧的守護神,為了維護女子的形象,千蟒開始學(xué)習(xí)女工琴箏,竟然忘記了自己是男兒身愛上了麓傀的一位將軍,那將軍高大俊美,家財萬貫視千蟒為掌上明珠,可卻在洞房花燭夜之時提刀砍下了千蟒的頭顱后自戕于千蟒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