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舞會開啟
夏子器用肩膀頂開兩個記者,仿佛沒看到他們憤怒的目光,對陳耀笑著說:
“師兄,恭喜。”
“子器,你怎么才來,我還以為你準(zhǔn)備爽約呢?!?p> 陳耀語氣責(zé)備,但眼神中并無責(zé)怪,更多的是調(diào)侃。
“哪兒能,師兄你的展出,我肯定來湊熱鬧啊。”夏子器撓了撓頭,“我這不剛剛才下班嘛?!?p> “新兼職做得還習(xí)慣么?”
“挺累的,”
夏子器說,“我本來不想干,但我一個叔叔輩他一直求我,看在我爸的面子上我才答應(yīng)?!?p> “師兄你先忙,”沒等陳耀接這個話柄,夏子器匆匆又說,“我和我學(xué)姐有些事情講?!?p> 他拉起白茹的胳膊,大步往人群外行去。
“你干嘛,我還沒采訪完……”
白茹埋怨到一半,閉上了嘴巴,因為她看到夏子器的臉色陰沉得嚇人,仿佛籠罩著一層陰云。
“什么都別問,跟我出去?!?p> 夏子器低聲說。
“夏子器,你最近怎么回事?”白茹皺眉,“不聲不響就把藝術(shù)館的兼職辭了,最近還和我爸?jǐn)嚭显谝黄?,微信上問你也不回……?p> “攪合?”
夏子器扭頭,眼神帶刺。
白茹一時語塞。
“學(xué)姐,你相信我么?”夏子器抿緊薄唇,“我不說,你就別問。你只要記住,我不會傷害你,除非我已經(jīng)……丟失了我自己?!?p> 白茹張了張嘴,只憋出一句:
“臭小子?!?p> 陳耀的聲音在兩人背后響起,響徹整個展廳:“各位女士、先生,歡迎你們的光臨……”
嗓音被話筒過濾,顯得有些失真。
離門口還有四五步距離,夏子器心里一沉。
戴眼鏡的檢票員“正好”從外面進(jìn)了門,回手將廳門合攏。
“子器,你要走么?”陳姓檢票員眉頭一挑。
“陳哥,”夏子器湊上前,陪著笑臉說,“我學(xué)姐她爸突發(fā)急病,得立即趕到醫(yī)院去……”
話沒說完,
檢票員踏前一步,和夏子器鼻尖貼鼻尖,一個鋒利物件隔著兩層衣服,抵在夏子器腰上。
“兩分鐘,多待兩分鐘,你就能聆聽主的教誨了。”
檢票員低聲說,
“別讓我難做,我不會用刀,割條魚都會戳破內(nèi)臟?!?p> “……我留下,能放我學(xué)姐先出去么?”
夏子器咬牙擠出一句話。
“我無所謂,可惜它不讓啊?!?p> 檢票員話音剛落,
靠近門口的一尊蠟像忽然動了,僵硬的手臂將白茹攬入懷里,抬起巴掌捂嚴(yán)學(xué)姐的嘴巴!
客人們都在聽演講,沒有人注意這個角落。
“我一直認(rèn)為,真正的藝術(shù)不該擺在象牙塔里,而是該讓每個人都有機(jī)會欣賞?!标愐┵┒劊翱催@些可愛的孩子們,他們眼中閃爍的光芒,是啟蒙的光……”
人群里,
虎頭虎腦的小孩東張西望,舉起胖乎乎的指頭,
“那個蠟像在沖我笑哎……”
“別瞎說,”爸爸一拍兒子的小腦門,“好好聽著,學(xué)會尊重。”
“……以上這些,其實都是我的場面話,俗稱屁話。下面才是真心話?!?p> 似乎是覺得空氣悶熱,陳耀扯開領(lǐng)結(jié),往脖子里扇氣,
“優(yōu)雅的年輕藝術(shù)家”形象瞬間就崩塌了,粗俗的用詞和動作引發(fā)了不小騷亂。
“但這些真心話,并非由我來說?!?p> 嘎吱嘎吱,
生澀的摩擦聲接連響起,像是生銹的齒輪重新咬合,或者久坐的骨頭發(fā)出呻吟。
蠟像們一齊扭過頭,嘴巴一直咧開到耳根,甚至可以看清喉嚨!
“活、活……活了??!”
尖叫聲剛剛響起,隨即被更尖銳的嘶吼蓋了過去。足以震破耳膜的“真心話”從蠟人嘴里迸發(fā)而出,如同狂風(fēng)鉆過峽谷。
客人們紛紛倒下,
不知是被震暈了,還是這些吼聲中帶有畸變的力量。
反正,
肯定不是口臭熏的。
夏子器腦子里同樣嗡一聲,往地板上一癱。
……
夏子器睜開眼睛,四下打量。
這是一條幽深的走廊,
燭火搖晃,
走廊一側(cè)是鑲嵌著窗戶的墻壁,另一側(cè)是扇扇緊閉的房門。腳下鋪著地毯,踩上去松松軟軟的,看圖案是影視劇里才有的古典風(fēng)格。
夏子器朝窗外看,只有一片白茫茫的風(fēng)雪。
他調(diào)動屬于夢蛹的畸變性,確認(rèn)了這里是零維度的夢境。
呼嘯的風(fēng)聲撞在玻璃上,夏子器不慌不忙,眼睛貼在窗戶上,目光向風(fēng)雪深處望去。
隱約能看出山脈的輪廓……這么大的范圍的夢境,一個人可撐不起……夏子器微微皺眉。
夢境是以靈性為邊界的,
正常人的夢只有房間大小,被零緯度特產(chǎn)的灰絮包裹著,但由于本人的精神沉浸在幻想中,往往會以為自己的夢橫無際涯。
夏子器作為相關(guān)品種的畸變者,擁有“真實視野”,按理說可以直接觸摸邊界,隨時脫離。
但,
他一眼望不到群山的盡頭,換句話說,必須穿越這片風(fēng)雪……
一只巨大的眼睛突然填滿窗口,血紅瞳孔中映著夏子器的渺小身影,如同在看一只卑微的蟲豸。
簡直是巨物恐懼癥患者的福音。
夏子器:“……”
好吧,這個想法被放棄了。
巨眼盯了小半會兒,失去興致,離開窗前,
慘白的毛發(fā)和大雪同色。
“這是通過法陣,勾連數(shù)十人的靈性,分割出的大型零維度空間,縛生教會一般用它來取悅信仰?!被魻柲沟穆曇繇懫?。
“所以?”
“找到節(jié)點,破環(huán)陣法。這是目前唯一的出路?!?p> “我沒猜錯的話,這條路很可能是死路吧?”
夏子器回想起那只可怖巨瞳,好似神話中勾人發(fā)瘋的血月。
“嘶嚎天災(zāi)是代表瘋狂和暴虐的舊日主宰,縛生會把這一方面記載進(jìn)了所謂圣典里。
他們喜歡將活人鎖在迷宮里,供嗜血的畸變怪物獵殺,鮮血越豐盛,神降的可能性越高?!?p> 夏子器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
“獵殺”這個詞,實在有些刺耳。
至于神降……夏子器實在不敢想象這種可能性。
那種舊日層次的存在,不可知不可名,哪怕只是隔著山海彼岸投來一束目光,降下一句低語,都不是一個小小的琴海市有資格承受的。
“幸好,這里是零維度,有漏洞可鉆?!被魻柲估^續(xù)說,“我之前欺騙了你,姑且賠個禮吧?!?p> 燭火微微搖晃,
火苗升起,組成了一行行文字。那些文字不停糾纏,
姓名欄在“夏子器”和“霍爾墨斯”之間不停變幻,最終定格在“夏子器”上。
同時,
下面“神秘學(xué)”“火器”“古典煉金學(xué)”“騎術(shù)”“航?!钡葘>珨?shù)值一一抹消,到了最后只有64%的格斗專精留在面板里。
“真小氣,就不能多給幾個……”
夏子器嘀咕。
走廊拐角響起一陣風(fēng)聲,一道佝僂的人影行出,臉面暴露在明暗不定的燭光下。
它身穿船長服,腰佩長劍,三角帽邊緣冒出幾縷灰白長發(fā),帽檐下是一片平滑空白,
只有裂到耳根的嘴巴,一眼就能望穿蠕動的喉嚨,口涎成串滴落。
是個熟人,
哦不,
熟蠟人。
意外總是這么突然。
窗外風(fēng)聲大盛,夏子器舉臂扳斷墻上的燭臺,抖手一甩,抖落蠟燭頭,幾顆火星砸落在銅柱上,淬出一抹生冷的青光。
咬一口山風(fēng)
還有一章,明天中午。